“老师，你长得真好看。”顾锐存笑道。
许绛霜抿了抿唇，看向少年的手腕，又看了看顾锐存的脸，他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顾锐存趴在桌子上，定定看着缠着纱布的手腕，他拆开纱布，把手腕举起来。
“老师，我哥给你开了多少钱一节课啊？”顾锐存答非所问。
许绛霜垂着眼睫，他不看顾锐存的眼睛，看向顾锐存的手腕，心底升起了莫名的怜悯。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他知道了，顾锐存像是一个被保护得死死的公主。
是保护，也是禁锢。
顾锐存视线跳跃，从许绛霜的睫羽，到鼻尖，然后是微薄的双唇。
他早已无心上课，左右他又不是真的需要学这些知识。
“许老师，教我练字吧？好吗？”顾锐存用着几乎撒娇的语气，对许绛霜哀求。
许绛霜侧过头，将稳重的目光落在顾锐存的眼尾处，这样的人，没有人能拒绝。
少年不谙世事，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的容貌会勾起人心底的**。
越是干净，就越是勾人心魄。
“你的字已经很好看了，也有自己的风格......”许绛霜淡淡道。
顾锐存摇摇头，“说起来可笑，我只上过幼儿园，一直以来都是请老师来家里教我。”
听到这番话，许绛霜不禁蹙眉，分明是明晃晃的卖惨，但是就是让人不禁听信。
顾锐存的思维很跳跃，他拿起笔，在纸上写下许绛霜的名字。
“老师，我还没见过你写你自己的名字呢。”顾锐存把纸张推到许绛霜的面前，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许绛霜看着纸上自己的名字，字迹干净，还带着一股凌厉的氛围，和瘦金体有点相似。
和少年的气质一点也不像。
许绛霜拿起笔，快速写下自己的名字，和少年写的挨在一起。
他的字迹端庄到了极致，没有一笔是潦草的。
一抬眸，艳色一瞬间放大，让许绛霜怔愣住。
顾锐存的脸庞靠近过来，一个明艳又有点阴郁的笑容展露出来，眉眼如墨，眼眸似是一潭深水，漆黑到了极致，是似乎一点也不见光的黑暗。
“老师，带我走吧。”顾锐存还是想着出去。
许绛霜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神差鬼使的，他说：“可以，但你需要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都可以啊。”顾锐存咯咯咯笑了起来。
笑颜如花，尽情在这初春绽放，笑声似那清脆的风铃，轻轻响在人的心头。
“你得一直牵着我的手。”根本不算是什么代价。许绛霜转身去开门，和那几个佣人说了几句话。
顾锐存已经不奢求能脱离顾家，只是希望自己能多往外走。
他是知道的，这种疾病，不会让他活很久。
由于严格的饮食控制，没有遇到很多并发症，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片刻后，许绛霜又回到房间里，他牵起顾锐存的手，“走吧。”
顾锐存面露讶然，“你是怎么让他们同意的？”
许绛霜没回答这个问题。顾铭泽和孟玄青都不在，所以许绛霜成了主导，让那几个佣人无法拒绝。
外面恰是好春光，院子里的竹林被风拨弄，发出沙沙的声响，花架上的盆栽摆得整整齐齐，一看就是天天有人打理的。
天色太过美好，万里无云，湛蓝似油画里调配好的颜料，每一笔都恰到好处。
“想去哪里？”许绛霜问道。
顾锐存是知道顾铭泽和孟玄青的行程的，他想了想，说：“去沁园公园吧，那里有一片三角梅。”
许绛霜是知道这个公园的，他还是艺术生的时候，去那里写生过。
他是开了车子来的，于是先去车库开车出来。
顾锐存眼睛一亮，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上，“出发咯！”
此刻，不管是否会被责骂，是否会被罚，他只想出去。
外面的一切都是美好的。
沁园公园离这里不算远，四公里的距离。
车子一停好，顾锐存就跳下车，“快！我要买泡泡机！”
许绛霜不自知笑了笑，向来冷冰冰的面色融化了，更添俊雅。
“你连手机都没带，我来帮你买吧。”许绛霜道。
两人凑在一起，小摊贩见了，便道：“帅哥，给你女朋友买个泡泡机呗，就二十块！”
顾锐存怔住了，他指了指自己，“我？”
他一出声，小摊贩才意识到自己看走眼了，“抱歉，我看错了，两位帅哥要不要买泡泡机，很便宜的。”
买完泡泡机，两人就进了公园里。
阳光正艳，一个个泡泡随风飘走，顾锐存另一只手一直被许绛霜牵着，他没想到许绛霜是认真的，很固执，一定要牵着他。
“你怕我跑了不成？”顾锐存觉得好笑。
许绛霜颇为认真点了点头，“你妈妈告诉过我你的事迹。”
顾锐存微微拧眉，他使劲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我不会跑的。”
许绛霜没再牵顾锐存的手，改成握着顾锐存的右手腕，左手毕竟还有伤。
“妈妈还同你说了什么？”顾锐存把泡泡机放到一旁。
许绛霜眉眼带上一点笑意，“她说可以带你出去走走，但是不能让你一个人待着。”
“还有呢？”
“还有就是，不能给你吃甜的东西。”
顾锐存还暗戳戳想着买个冰淇淋吃，没想到孟玄青早已算计好。
两人有一下没一下聊着，天色忽变，霎时就阴云密布了，阵阵春雷响起。
狂风大作，吹起地面上的落叶，让公园里的游客措手不及。
“回车上吧，也该回去了。”许绛霜握着顾锐存的手腕，带着顾锐存往停车场走。
然而大雨不等人，瓢泼大雨袭来。
许绛霜脱下自己的外套，架起来为顾锐存挡雨。
两人回到车上的时候，衣服都有点湿了。
“送你回去之后，我就得回家了。”许绛霜道。
他松开手，让顾锐存心里空落落的。
·
褚白川回到家里的时候，天就不下雨了，让他郁闷了一阵子。
为了保护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在天彻底放晴之后，褚白川就拿着工具出到院子里了。
恰巧，看到顾锐存回来了。
“好巧，你去哪里回来了？”褚白川一边调整架子上的盆栽，一边和顾锐存搭话。
佣人都没有出来迎接顾锐存，院子里的摄像头照不到这里，他便和褚白川说话了。
“去了公园，”顾锐存凑到栅栏前，“你叫什么啊？”
褚白川放下手里的小铲子，笑了笑，“我叫褚白川，你呢？”
顾锐存把手伸过去，“顾锐存，锐利，存在，你叫我锐存就好。”
褚白川看着顾锐存手腕上的伤口，霎时更好奇这个样貌极致好看的邻居的经历。
“你......是你自己割的吗？”越过栏杆，褚白川握住了顾锐存的手。
顾锐存这才意识到，他没把纱布绑回去。
仓惶之下，顾锐存收回了手，把手背到后面去。
“快要到饭点了，要不要来我家吃饭，我做饭可是有说法的，先前我还邀请了你哥哥呢，是你哥哥吧？”褚白川很识趣，没再因为好奇而聊顾锐存手上的伤口。
顾锐存点点头，“是我哥哥，他拒绝你了吗？”
霎时，褚白川露出一个赧然的笑意，“应该是拒绝吧。”
“你也要拒绝我吗？”褚白川问道。
顾锐存很清楚，自己是个颜控，褚白川长得真不错，这么俊的人，一皱眉，他就于心不忍了。
“我得跟我哥打个电话确定......”顾锐存道。
褚白川颔首，“你打。”
顾锐存摸了摸自己的口袋，这才想起来，自己根本没有带手机出门，之前那个手机被他丢掉了，要是现在进家里，肯定会让那几个佣人看见。
“你能借我手机一下吗？我没拿出来。”顾锐存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褚白川温温一笑，“喏。”掏出自己的手机。
顾锐存接过来，发现根本没有锁屏密码，一点就打开了。
拨通顾铭泽的手机号码，顾锐存心里没底，“喂，哥......”
“怎么了？我看你怎么不在家里？”顾铭泽问道。
顾锐存只好如实交代，顾铭泽也没生气，听完之后，便说：“没事，妈妈那边我跟她说，你晚上就在邻居家吃吧，多认识一些朋友也是好事。”
顾锐存一听，眼睛都亮了，“好！谢谢哥哥！”
得了允许，顾锐存就不必顾及那几个佣人了。
“我去给你开门。”褚白川脱下围裙，就往门口走。
顾锐存连忙绕到褚白川的家门口，“你种了好多植物啊！”
褚白川回头看了看自己摆的几个花架，上面确实是满的，“你要是看上哪个，可以带走啊。”
顾锐存笑了笑，“我打理不好的，就不夺人所爱了。”
进了褚白川的家里，他才发现，褚白川是独自一人居住的。
褚白川换上围裙，进厨房忙活了，顾锐存跟着进去，被赶出来了。
“油烟大，你别进来，在外面看电视等等就好了。”褚白川是这么说的。
等了一个小时，三菜一汤就出来了。
玉米冬瓜排骨汤，酸甜排骨，炒莴笋，还有可乐鸡翅。
“单单看你外表，是很难想象你会做菜的。”顾锐存蹙着眉道。
这话可把褚白川逗笑了，“我十四五岁就开始独立了，外面卖的都不干净，自己做就比较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