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神者真的很美,就是比起被誉为天下五剑中最美的一振的三日月宗近也不遑多让,而当那一双多情狭长的桃花眼只注视着你一人的时候,你就会有一种自己正被这个人放在心上好好爱着的感觉,好像那双仿佛盛满了整片星河的眼里,只装得下你一人。
歌仙兼定从没想过,作为“神”而存在、外表都完美得几乎找不出任何缺点的他,有朝一日会被一个人类的外表迷惑得如此深。
总觉得,这样好的大人,如果真的对他们做出一些之前的审神者强行加注到他们身上那样的事的话,占便宜的应该是他们才对啊……
歌仙兼定有一瞬间的思绪发散,不着边际地想,直到鹤丸国永在一旁发出轻轻的一声咳嗽、对他眨了眨亮晶晶的眼睛时才回过神来,于是歌仙兼定抿了抿唇,眼神里的犹豫消失不见,他弯腰将碍事的水桶放到一边,单手抚胸,眼神认真地向审神者鞠了一躬:
“歌仙兼定,爱风雅的文系名刀,今后请多多指教。”
*
“话说回来,主人,你身上的伤可真多啊。”
终于换下了沾满血污的几乎已经看不出底色是月白色的和服,把自己好好清理了一番的温九泡在露天温泉里满血复活。
被和泉守兼定捅过的地方已经结了痂,依稀能看出当初血肉模糊皮肉外翻的狰狞样子,其余那些在与‘天道’的战争中差点就杀死他的伤在这两天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除了心脏位置上还留有一道贯穿伤一部分没有愈合以外,都只留下了七横八竖的疤。
鹤丸国永蹲在温泉边,正在帮他卷起刚洗好的长发。
温九的脊背线条硬朗,完全不像穿上衣服时看起来那样弱不禁风,懒散搭在温泉边的手臂肌肉线条流畅而并不夸张,七星锁月封印大剌剌地暴露在空气中,热气在温九的下巴上聚成水珠,顺着颈线滑落下来,在锁骨里汇成一小片浅浅的水泊,承载不住的水滴就滴落到胸膛,最终消失在微蜷温泉热气腾腾的水面上。
鹤丸国永看着眼前这具散发着性感又充满力量感和男性荷尔蒙的身躯,指尖不受控制地摸了摸男人肩膀上的一道伤疤,被温九抬手攥住了。
“果然还是不习惯啊。”
刚从温泉里抬起来的手还沾着暖湿的水珠,在鹤丸国永苍白纤细的手腕上留下了一道水痕,温九顺着这个姿势转过身,将下巴垫在池边的大理石上,自下而上看着鹤丸国永亮晶晶的金眸,眯起了狭长的桃花眼。
灵力被封印、千机伞不在手边、身上没有一点防御措施还背对着别人的温九总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暴起伤人,哪怕是在面对根本没有带刀、早在他到达本丸的第一天就对他表示了忠诚的鹤丸国永。
“说着要彼此信任,我们总要一步一步开始尝试嘛!”
鹤丸国永像是终于找回了怎样轻松地笑起来的方式,语气轻快地、像有什么执念一样用另一只手把因为在卷头发不方便而拿下来放在一边的小花又一次插回温九湿润的鬓发里,丝毫没有注意到以现在的距离和姿势,要是温九想像前任审神者一样对他做出点什么的话,他根本没有一丝反抗的力量。
“说着一步一步开始尝试,可是根本没有行动啊——不热吗?”
湿九面对着鹤丸国永,心理上放松了不少,他换了个姿势方便鹤丸国永对付自己的头发,一只手用只要鹤丸国永稍稍用一点点力就能挣脱的力度轻擦着鹤丸国永的手腕,另一只手闲散地撑住下巴,眼神十分自然地上下扫视了一番衣冠楚楚的、甚至把自己包裹得更严实的鹤丸国永,嗓音里带着掺着一大把笑意的调侃。
“即使是温泉边,温度也不低吧?不干脆下来泡一泡吗?”
鹤丸国永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男人绅士又正经的眼神看得耳朵有些发热,他犹豫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挣扎,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搭上了自己的腰带,他看了看温九含笑的眼睛,心一横,就要一把扯开。
“诶!”
温九轻叹一声,撑着下巴的手迅速拦住了鹤丸国永的动作。
“只是开玩笑而已……不必如此勉强自己啊,反正日子还长着——你比我做得好,鹤丸。”
本着温水珠鹤丸的想法的温九本来也没想把人逼得太紧,且不说他也仍然怀有戒心,温九迅速收起了调侃的神色,重新披上了绅士儒雅的外衣,在池边一蹬就顺力把自己送到了温泉中央,给两人之间留出了一个礼貌得过头了的距离。
“主——”
“虽然主人这么说,不过我真的很想一脚将你踢下去啊!打着照顾主人的旗号,其实分明是想逃内番才对吧!”
二十分钟前与温九两人分别、回去大厅打下手的歌仙兼定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鹤丸国永身后,幽幽地打断了鹤丸国永松了一口气想说些什么的话音:
“啊呀,突然出现在背后,就是连我都吓了一跳啊!”
差点一头栽进温泉的鹤丸国永勉强稳住身形,白鹤亮翅一般的姿势蹲在温泉边居然还能保持平衡,他看着游离自己很远的审神者,沉默了一瞬,突然下定决心一样回头对歌仙兼定耀武扬威地笑:
“不过,如果主人会接住鹤的话,踢我下去也无妨啊!”
歌仙兼定忍了又忍,却意外地发现温泉中央的男人脸上连一丝被调侃的不悦也没有,除了一小丝惊讶以外,剩下的全部都是在面对自己喜爱的物品时才会露出的那种温和纵容的笑意,在面对鹤丸国永无礼的要求时,甚至还笑着点了点头,于是歌仙兼定在守护同伴尚未愈合的心灵创伤和自己开心之间果断选择了后者。
“失礼了,主人——这就是逃当番的代价!衣服湿透的话还请你自己洗吧!”
噗通——
歌仙兼定收回脚,装作刚才不风雅的事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的样子,温九在水池中笑着后退了两步,好像那个伸手伸到一半却又迅速缩回去的人不是他。
“哦呀,失手了呢。”
温九状似无辜地瘫了瘫手,嗓音温软无害,一坨白鹤入水时激起的大片水花浇了他一身,温热的水珠顺着濡湿的发尾滴落下来,温九看着扑腾了半天终于浮出水面的**的鹤对着他一脸控诉,终于忍不住和岸上的歌仙兼定一起笑了出来。
“主人!太狡猾啦——”
连续被吓到两次生无可恋的鹤丸国永觉得十分丢脸,眨掉睫毛上的水珠,放松自己仰躺着漂在水面上,面对着明媚的阳光和不远处高高挂起在竹竿上风雅地迎风飘动的白床单,突然有一种时间已经过去了好久的感觉。
“如果没有惊讶,心可是会先于身死去的呢——是这样说没错吧。”
温九笑着靠在池边,温□□着鹤丸国永的语气,对心情美好准备离开的歌仙兼定温和地眨了眨眼。
用了比想象中大一倍的力才成功把千机伞扔到温九手里的歌仙兼定功成身退,温九在水中开伞,伞面倒翻时矛尖里瞬间聚满了水,温九在鹤丸国永察觉到大事不妙之前变矛为枪,一发水弹滋在了鹤丸国永的脸上。
这一捧水瞬间打破了鹤与水面的平衡,暗自发誓必须要扳回一城的鹤丸国永迅速反击,拘谨不安什么的迅速被抛到了脑后,温九开伞挡住鹤丸国永的水花攻击,扬起的水雾让鹤丸国永不得不躲到了假山后面。
“犯规啊主人!居然用武器!”
一蓬水花将好不容易探出一点头的鹤丸国永再度逼回假山后,鹤丸国永扬声喊道,悄悄沉进了水底。
“在你后面哦!”
温九头都不回,把枪扛到肩上,手腕一转张开了伞面,却没听到水花击伞的声音。
“鹤丸国永,请多指教。”
突然从眼前的水面上冒出来的鹤丸国永表情异常认真,温九下意识地一顿,下一秒就被水花浇了一脸。
“哈哈!惊吓可是必不可少的呢!”
温九弯唇,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毫不留情地回手将水花再次扬到鹤丸国永的脸上,心理上那一点冰冷疏离同雪白太刀对审神者单方向的最后一道防线、和碎在半空中的亮晶晶的水花一起,彻底消失在了久违的阳光之下。
嘛,这个世界里,自己也终于算是进步了一点吧。
温九一边扔了伞,破除阻力欺身上前将放弃反抗的皮鹤整只按进水里,一边愉快地想。
*
“哈哈哈,好像在玩什么有趣的东西呢,老爷爷也能加入吗?”
温九拦腰撑着试图赖在他身上不走的鹤丸国永,拿起浴巾正准备将灌了一肚子温泉水的蔫哒哒的鹤包裹起来扔到岸上,就听见一个隐忍的声音从不远处插了进来。
……这个画面好像有些似曾相识。
温九看了一眼怀中软趴趴的鹤,脑补了一下两人此时的姿势,顿时头疼了起来。
衣着光鲜亮丽、眼含新月的太刀付丧神突然出现在温泉边,一把捞出**的鹤挡在身后,宽大的袖口微微掩唇,眼神平静地注视着破水而出瞬间穿戴整齐、在向他走来的短短几步之内就用灵力蒸干了长发上的水的审神者,丝毫不愧为天下五剑中最美的一振的三日月宗近亲近地替温九整理了一下黑色羽织的大袖,不卑不亢地对上了换了一身黑红和服显得更加凌厉的温九的眼睛。
“希望我这个老爷子,也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吧。”
嗓音冷静沉稳,带着一丝旖旎的暗示,根本不是一振正常的、傲气的、喜欢被人照顾的三日月宗近嗓音里所能体现出来的。
……事情又变得麻烦起来了啊。
温九按了按顿时胀痛起来的太阳穴,叹了一口气。
“不过,这些事还是等到晚上做才有乐趣吧?——现在的本丸里可迎来了一群不受欢迎的人呢,主人不去处理一下吗?”
没有带刀的俊美青年微微低头,眼里染上了疲惫的色彩:
“我们,终究还是不会被时之政府的人放过啊……主人,请求您保护这些孩子,不要被政府的人送去刀解——”
鹤丸国永刚想跟三日月宗近解释刚才那出误会,就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惊讶得失去了开口的时机,蓝发太刀眼里的月亮摇摇晃晃,好像下一秒就会碎掉,他垂下眼帘,收起了一身锋芒,向温九很缓慢地弯腰:
“三日月宗近,任凭您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