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昀川走出围栏的范围，进入人行道，马路的对面也有一排平房。
雾厚重，马路对面的建筑物就像是海市蜃楼般虚幻。
涂昀川顺着人行道走下去，走了一段路后看到一块满是健身设施的区域，被雾围绕的健身设施携带着某种诡异的不协调感。
涂昀川看着这些健身设施，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又看了看周围。从出门到现在，她身上起的鸡皮疙瘩就没有消退。
周围太过安静了，涂昀川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的右手紧紧握着一把手工刀，生怕一个不留神，手工刀就会掉到地上。
涂昀川又看向马路对面的平房。这么厚重的雾，就算她正常走在道路上，住在里面的人也很难看清楚她到底是不是人。
她低头，看了一眼脚下影子，深吸一口气，迈开脚步继续前行。
很快就要到最近的一家小型超市了，这条路走到尽头，有个十字路口，左转再走一段距离就到了……
涂昀川的瞳孔缩小，第二次停下脚步，背部出了少许冷汗。
为什么我会这么清楚小型超市的位置？明明来这里的时候，根本就没有经过小型超市。
自从跟“姐姐”离开，来到这里之后，自己的记忆就变得很奇怪。
涂昀川猛然转身，想要回到那个屋子里，抗拒“潜意识”指引她前往的地方。
刚迈开一步，涂昀川浑身僵住。
她突然想起那个屋子里最后的泡面已经被扔进垃圾桶里的事情。
也就是说，为了存活，她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前往那家小型超市找到食物，不然，她迟早会饿死在家里。
涂昀川这次毅然走向小型超市，大步且加快了速度，不再走走停停，她逼迫自己勇敢起来。
走到小型超市，等待她的或许是一头可怕的怪物，或许是跟她一样的正常人类，又或许那里没有怪物也没有像她一样的人类。
前方是未知的，涂昀川感到恐惧，想要退缩，但是随着步伐逐渐有力且快，她的身体逐渐热起来，血液变得滚烫，像是在燃烧着某种燃料形成了火焰消除了如同冷风一样的恐惧。
小型超市就在前面，涂昀川忽然停下脚步，听到一声晶石发出的闷响声，低头看到了一块晶石滚动几下静置在前面，她发热的身体被这动静吓到迅速冒出冷汗。
涂昀川滚动喉咙。
她认得这些晶石……
她跟“姐姐”离开学校的时候，亲眼看到那些死去的人在她面前变成了数不尽的晶石，那些晶石有白的、绿的。
——人类死去之后就会变成这种晶石。
涂昀川认为，只有极少数人死后才会变成怪物，剩下的人死去之后就会变成晶石。
她不知道这些晶石有什么作用，出于谨慎，她没有去捡这些晶石。
出现了晶石，就说明附近死过人。
前面很可能会有怪物。
涂昀川的心脏跳动变快了，她先是擦了擦握着手工刀的右手手汗，又擦了擦手工刀上沾上的汗后才继续前进。
随着她离小型超市越来越近，涂昀川看到的晶石就越来越多。
涂昀川走到小型超市的大门前，看到了被削掉屋顶的小型超市，里面的货架全倒了，墙上留下了凌厉的痕迹，地面上满地的商品与晶石。
难以想象这里发生过多么惨烈的事情。
涂昀川殊不知，她身后不远处有黑色的影子在悄无声息地窜过。
这说不定是某个怪物的陷阱，那个怪物知道人类会一个接着一个往这边来，“小型超市”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鱼饵”。
涂昀川张望四周，把手工刀收了起来，迅速脱下背包，边走进去边拉开拉链。
东西就在眼前，就这么回去话，只会饿肚子，她不可能在这个时候退缩。
只要动作快一点……再快一点……
涂昀川的脑子近乎一片空白，本能地把地上的能吃的东西全部装起来。
幸运的话，那头怪物暂时不在这里，那么自己就要赶在怪物回来之前离开。
紧张的情绪使得她呼吸变得重了些，下一秒，涂昀川察觉到了什么，动作僵了一下，生存的本能驱使她迅速抽出手工刀，往旁边滚动，并且用拇指推出刀片。
地上的晶石硌得她难受，有些狼狈地调整动作，抬起目光时，她看到了黑色枯枝划开一片黑色不知名的东西。对，是“一片”的形态。
涂昀川还没有完全看清楚那头怪物到底长什么样，怪物就像是被扎破的气球一样消失了。那个怪物伸向她的长触手也跟着消失了。
结束了？
涂昀川保持着一个动作，试图利用听觉去抓捕潜藏的危险。
过了一会，她如释重负地瘫坐在地上，黑色枯枝触手撩开了她额前的碎发，查看她的状态。
涂昀川垂下目光，左手抚摸着肚子。神经一直紧绷着，负面的情绪就像是一根棍子搅动着她的胃，让她有种想要吐的感觉。
她的视线落在黑色枯枝触手上，鬼使神差地抬起手，摸了摸黑色枯枝触手，勉强露出一个笑说：“谢谢……”
她缓慢地收回手，声音变得低沉：“如果没有‘姐姐’，我可能已经死在这里了。”不，是一定会死在这里。
涂昀川的心情复杂，“姐姐”不仅杀死了许多人的罪魁祸首，也是保护她的人。
“姐姐”的善意只会放在她的身上。
涂昀川站起来，把刀片推了回去，放进外套的口袋里，看向地面的书包。
这边的怪物已经被收拾掉，可以慢慢挑选所需的东西了。
涂昀川捡起地上的背包，她把背包里面的东西都倒出来了，发现几乎都是一些零食。
她叹了一口气，开始认真地看掉落在地上的商品，总会不经意间看到那些晶石，那些晶石折射出诱人的光，她隐隐感觉到这些晶石里潜藏着某种力量。
涂昀川看着这些晶石走神了片刻，便把注意力重新放在那些商品上。
她捡起一些罐头的食品，比如午餐肉罐头、鱼罐头……
不知道还有没有新鲜的蔬菜了。两天前才爆发了许多人“不理解”的怪物，应该还有蔬菜还没变质。
带着想法，涂昀川朝小型超市深处走去，她查看了一下架子上的蔬菜，发现还有部分蔬菜还没有坏掉，她就随意挑了一点，把选好的蔬菜放进刚撕下来的塑料袋里。
以后可能不容易吃到蔬菜了。涂昀川做了最坏的打算。
涂昀川打开急冻冰箱，里面有一些半成品的饺子、包子等，只要煮一煮，蒸一蒸就能吃了。涂昀川毫不犹豫拿了一些。
关上急冻冰箱，目光落在鱼缸所在的方向，并朝鱼缸的方向走去。
鱼缸的区域地板不一样，有排水沟，地面比刚才走的地方要低洼，显然是防止水溢出外面。
鱼缸破了几个，没有破的鱼缸还有几条鱼奄奄一息，给鱼打氧的机器依旧在水底冒泡泡。存活下来的鱼周围都是死鱼，死鱼身上有被啃食的痕迹，露出了骨头，那双无光的眼睛像是看见了某个可怕的地狱，灰暗又可怖。
鱼腥味窜进涂昀川的鼻腔里，还有一种糜烂的鱼肉混杂着水的湿臭。涂昀川下意识用手捏住了鼻子。
原本她还有吃鱼的念头，现在一点都没有了。一想到她吃的鱼吃过别的鱼，胃部就会翻腾，让她想要把肚子里的食物残渣全部吐出来。
伴随一阵突然响起的声音，涂昀川浑身不可遏制地抖了一下。
她放松下来的精神再次绷紧，但是她没有乱动，保持着一个动作。
涂昀川手中有塑料袋，只要动一下，就会有怪物注意到她，并且向她攻击吧？
没必要那么紧张，“姐姐”就在我脚下的影子里。涂昀川安抚着自己的情绪，尽可能让自己冷静下来。
涂昀川深吸一口气，紧绷的神经得到一丝放松。
如果是怪物的话，现在自己肯定被攻击了……所以不太可能是怪物。
那会是什么发出的动静？
老鼠？猫？还是人类？
思考一会，涂昀川故意用塑料袋弄出一点动静，等待被攻击。连续试探几次都没有再听到别的动静后，涂昀川才敢挪步，看向左方的尽头，那里有一扇门。
刚刚的动静就是那扇门发出来的，那个房间的屋顶又恰好完好无损。
涂昀川走向那扇门，止步于那扇门前。
她之后还会再来这个地方补充食物，她不希望这里一直存在着未知的风险，她也不希望有人为了存活来到这里后被“未知风险”杀死。
涂昀川脚边的晶石数不胜数，她握紧了手，发出细微的塑料声。
如果里面是人类的话，也该告诉她们现在已经安全了，可以出来了。
“里面……有人吗？”涂昀川揣着不安询问。
没关系，有“姐姐”在，我不会死这里。
门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仔细听似乎是脚步声，尽管这个脚步声刻意压低，也很轻，依旧被聚精会神的涂昀川听到了。里面应该不止一个人。
对方没有立即回答，涂昀川后退一步时，涂昀川听到了属于人类的声音，并且有些熟悉，涂昀川一时间想不起来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
“你是人类吗？”声音低沉，充满了警惕。
“我是。”涂昀川顿了顿，“怪物已经被解决了。”
说起怪物，涂昀川心口再次绷紧。
——她不确定“姐姐”会不会攻击除了自己之外的人类，存在这个风险的情况下，自己就不应该主动靠近人类。
“是你杀死了怪物吗？”对方的声音很平静。
里面应该不止一个人，这是涂昀川从细微动静中获取的信息。不只如此，里面的人还拿了“武器”。
“不，不是我。”
“还有别人在吗？”里面的人问。
涂昀川脚下的影子涌动了一下。
“没有，只有我一个人。”涂昀川隐瞒了“姐姐”的存在，她不认为这件事可以随便告诉别人。
对方的声音变得惊讶：“涂昀川？”
没等涂昀川说话，对方继续说：“我是吴老师，吴伦平。”
是班主任的名字。
涂昀川吃惊，她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熟人，下一秒，门锁拧开的声音让她一惊，连忙拉住门，不让里面的人出来。
“老师先不要出来。”涂昀川不知道怎么解释。
对方没有强行推开门，提出自己的疑问：“为什么？”
“等我走了之后，你们再出来。”
空气安静了一会，对方回答了一个“好”字，却没有追问“为什么”。
涂昀川不放心，还是拉着门。
正好，她还有些事情要问班主任。
“离开之前，我能问老师一点事情吗？”
“什么事情？”
“您知道我的母亲叫什么名字吗？”涂昀川想要得到关于养母的信息。
她以为吴伦平会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吴伦平的反问出乎她的意料：“母亲？”
“很抱歉，你没有母亲啊，你不是一直在抚孤院吗？你是在问院长吗？”
这个信息与涂昀川的记忆完全不同，在涂昀川的记忆中，她被领养了。
“不……不是。”
是我精神错乱了吗？
涂昀川自我怀疑着，她认为对方给出的就是最正确、最真实的答案，没有一点怀疑。
这一刻，她感觉心底里存在的某种美好的东西化为泡沫消失了，她感到不舍与难过。她想要哭出来，却怎么也哭不起来。
涂昀川垂下看着手中的东西，顺势看到了脚下的影子，那份负面情绪得到了一些缓解。
"涂昀川，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离开？"吴伦平的声音传来，满是担忧。
涂昀川抬起目光，注视着眼前的门：“谢谢老师的好意……我不能跟你们一起离开。”
她的目光转向小型超市出口的方向：“我要走了。老师你们五分钟后再出来吧。”
“好。”
涂昀川得到回答后，迈开脚步，原路返回。她越过满是晶石的地面，穿梭在仅有的货架之间。
在涂昀川离开五分钟后，小型超市里唯一的一扇门发出吱呀的声响。那扇门后理应有人从中走出来，可是，随着那扇门彻底打开，一个人都看不到，只有一盏吊灯闪烁着，依稀能看到里面摆满了用箱子装起来的各种货物。
吊灯快速闪烁了几下，承受不了无形之中的某种力量般，突然灭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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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