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天意与执念

ICU的门开了,护士推着仪器出来,苏砚书迎上去:“怎么样?”

护士摘了口罩,眼里带着歉意:“苏小姐,还是老样子。各项指标都稳定,但意识没波动...您别太熬了,身体要紧。”

苏砚书“嗯”了声,看着紧闭的门,指甲又掐进掌心。

三个月了,温叙白就躺在里面,身上插着管子,脸白得像纸,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主刀医生第一次跟她说“看天意”时,她差点掀了医生办公室的桌子。

她是苏砚书,是靠证据和逻辑吃饭的人,她不信“天意”——她找了全国最好的脑科专家,调了所有相关的医学文献,甚至托人联系了国外的团队,可所有专家看完片子都只说:“神经损伤太复杂,只能等。”

“等”。这字比“天意”更磨人。

她开始在律所和医院之间两头跑。白天在律所开会、看案卷,把温叙白未结的案子接过来,对着他的笔记本一点点捋线索;晚上就守在ICU外的长椅上,抱着那本笔记本坐一夜。

有次深夜,她累得趴在桌上睡过去,梦见温叙白回来了。他站在律所门口,手里拎着袋馄饨,笑她:“怎么又熬夜?汤要凉了。”她扑过去想抱他,却扑了个空,惊醒时发现脸上全是泪。

沈安后来又给她送过次东西,是温叙白办公室的一个铁盒。打开一看,里面全是她的东西:她随口提过想看的旧书,她掉在他车里的发夹,甚至有张她开庭时的旁听票——她都忘了自己什么时候落他那儿的。

铁盒底层压着张纸条,是温叙白写的,大概是随手记的:“砚书下周生日,别送花,她嫌麻烦。买支钢笔吧,她总说笔不够用。”

她的生日在三个月后。他出事时,离她生日还有不到一个月。

那天她没回律所,直接去了医院。隔着ICU的玻璃,她看着温叙白的脸,轻声说:“温叙白,你欠我支钢笔。还有馄饨,你说要带我去吃的,不能赖。”

他没反应,睫毛安静地垂着,像从前睡熟时的样子。

苏砚书蹲在地上,把脸埋进膝盖。她第一次觉得自己那么没用——她能在法庭上把对方律师驳得哑口无言,能把纠缠不清的案子理得清清楚楚,却连让他睁开眼看看她都做不到。

“苏律师?”身后有人叫她,是脑科专家李教授,“你跟我来一下。”

办公室里,李教授递过来份报告:“这是最新的脑电波监测,有几个微小的波动,虽然不明显,但...或许是好兆头。”

苏砚书抓过报告,指尖抖得厉害,眼睛盯着那几处起伏的曲线,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李教授,这意味着...他可能会醒?”

“只能说有希望。”李教授叹气,“但概率很低。神经恢复需要时间,也需要...刺激。你们以前...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是他很在意的?”

刺激。

苏砚书猛地想起古寺。

温叙白总带她去那地方。他说小时候外婆带他去,说老银杏有灵性;他说在那里坐着,心会静;他还说过,“砚书,你要是哪天累了,就去那儿等我,我一定找得到你”。

她当时笑他迷信,现在却觉得,那或许是唯一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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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叙停时砚未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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