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泽被方星如说得心中发寒，这些鬼魂没有人类的感情却保留了人类的思维，不仅诡计多端还懂得趋利避害。
他虽然对鬼魂的可怕又有了新的认识，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件事在某个方面来说是个好消息。
那个男鬼对他们的态度，侧面说明它的实力很可能在方星如之下。
方星如能想到这点，为什么还会说出“我怕来不及和你说”这样的话，说话语气和开车的动作也隐隐透出急切。
“他们是因为知道杀不了你，才要杀别人吗？”
“我认为是的。”
严泽不解：“这么做有什么意义？”鬼魂难道是在用普通人泄愤吗？
没等方星如回答，严泽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是个陌生的号码。
屏幕上显示的号码归属地是B市，严泽一时想不出B市有谁会打电话给他。犹豫了一下，严泽准备接电话。
接电话之前，他怕他接电话的时候，方星如没导航就把她的手机拿出来，谁知一看上面就有几个未接来电。
方星如的手机开了静音，有未接来电很正常，让严泽惊讶的是，方星如手机上显示的来电号码和现在正打给他电话号码是一样的。
“这是谁呀？”严泽提高音量道：“给你打电话没接又给我打电话。”
正在开车的方星如转头瞄了一眼说：“开外放。”
严泽接起电话，打开外放说道：“你好，请问哪位？”
“严先生你好，我是詹英睿。”电话那头的男人声音沉稳：“这样直接打电话过来实在有些冒昧，但情况特殊，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请你或者方小姐告诉我彩云广场的展览会有什么问题？”
严泽心猛地一跳，这个人怎么知道他们要去哪？
方星如冷冷道：“你跟踪我们。”
“是，不过不只是跟粽你们，你们之前遇到的事件我们也进行了调查，比如4月23日晚上，严先生和他的朋友遭遇攻击被你救下。”
“理由。”
“我知道这样的行为可能会让你们不舒服，对此我个人表示非常抱歉。理由当然是可以告诉二位，但现在情况似乎不适合花太多时间说这些，不如等眼下的事情解决。”詹英睿对方星如冰冷的态度视而不见，自顾自说下去：“我隶属的特殊部门专门负责这类棘手事件，把你们现在遇到的困难说出来，我们可以帮助你们。”
他和方星如的几句对话，快把严泽的CPU烧干了。他暂时放弃插嘴，把手机往方星如那边伸过去，方便她说话。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严先生的好朋友周恒已经把严先生做过的梦以及23号那天晚上的经过告诉我们，其中包括严先生编造的‘宇宙意识’。以他和严先生的关系，如果不是确定我们的身份和用意是不会说出这些的，二位如果还不放心，也可以马上和他确认。”
“什么？”
以周恒的性子是绝对不会把这些事告诉外人的，而且詹英睿不怕他们找周恒确认，明显很有底气的样子。
难道这男人真是特殊部门的人？
可是，被有关部门找上门这么大的事，周恒竟然都不提前和他打声招呼，搞得他们现在措手不及。严泽决定，如果詹英瑞说得都是真的，等回去他绝对饶不了周恒！
方星如比他沉得住气，语气平静地说道：“我会确认的。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我和严泽面对的是什么东西，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当然，真实的情况严先生不是已经都告诉姜大师了吗。”
“他也是你们的人？”方星如问道：“那他为什么不相信严泽说的话？”
“姜大师算是我们的人，但他也的确不知道你们说的那些‘东西’。这个说起来话就长了，见面的时候我会告诉你们的。”
方星如眼中划过一丝异样，这个男人叫鬼魂为“东西”，是他们本来就这么叫，还是他知道现在只能这么叫？
“我暂时先相信你。”方星如顿了下说道：“听着，我不知道展览会上会发生什么，但可以确定那里有很多你说的‘东西’。安全起见，你们能把展览会取消然后疏散那里的人吗？”
电话那边安静了两秒。
“我们可以做到，但不建议。展览会现场的人数非常多，已经到了人挤人的地步。如果突然通知展览会取消，不管用什么理由，都容易引起在场群众的疑惑和不满，人群一旦发生口角或争执很可能有危险发生，也更容易被那些‘东西’利用。”
方星如拧起眉：“人有那么多？”
之前视频里的人是多，但算不上拥挤，人们走动也很顺畅。这才过了多久，人就那么多了？
“没错，短短二十分钟的时间里，有很多人涌进展览会，导致现场变得拥挤，人流行走十分缓慢。我们已经派人疏通人群，但效果微乎其微。”
“派人没用。”方星如沉声道：“这种情况，人越多越危险。”
“那要怎么办？”
“等我到了再说。”
“行，我们的人就在你们后面，我也在赶过去的路上，你有什么需要随时打电话给我。”
“好。”方星如用眼神示意严泽挂电话。
“对了，”詹英睿在挂电话之前突然补了一句：“卢芸也在跟着你们。”
“知道了。”
电话挂断后，车内陷入安静。
严泽被过多的信息冲得脑壳疼，暂时提不起刚才他们刚才说的话，先顺口说了句：“卢芸竟然又跟着我们。”
“不只她，跟着我们的人恐怕不少。”
“原来这几天我们一直被人跟踪，我一点都没发现。”严泽满脸懊恼。
“我也没发现。”方星如看向前方，脚下默默加速。
“不过有他们在，可能不是坏事。”
*
方星如一路猛加油门，七扭八拐，不到二十分钟就赶到彩云广场。天早就黑了，不过因为有展览会的关系，彩云广场此时灯火通明。
把车停好后方星如没有下车，而是坐在位置上向展览会场地看去。
展览会的上空有近百个透明程度不同的鬼魂，然而这还不是全部，方星如能感应到在展览会的内部也有很多鬼魂存在。她的扫视着她看见的每一个鬼魂，确认那个男鬼是否在这里。
很快，她的视线就顿住了。
严泽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什么也没看见。
“你看见什么了？”严泽问。
“鬼魂的数量和已经被控制的人都很多。”方星如看着远处半透明的熟悉鬼影，“那个男鬼也在。”
她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那个男鬼似乎察觉到方星如的视线，扭头朝她看过来。距离太远，方星如看不清男鬼的神情，只知道它在看到她后就朝这边飘了过来。
为了测试心中所想，方星如把屏障撤了。男鬼毫无阻碍的飘到他们车前，似乎没想这次如此轻易就能过来，男鬼脸上出现了很人性化的讶色。
这是方星如第一次从一个鬼的脸上看出明显的情绪，不由心里发紧。它对自己的到来很惊讶。
一人一鬼对视了几秒，都没有动作。
还是男鬼先动的，它伸手指了指方星如，又指了指展览会，然后冲她勾起一个非常诡异的笑容。方星如被它的“笑容”弄的心头一跳，还没做出反应它就转身飘回展览会的入口。
入口处站着两个穿警服的男人，正在阻拦想要进入展览会的人。
不确定状况的严泽小心翼翼地问：“怎么样了？”
方星如脑海中拼命思索着男鬼动作中的含义，没有回答严泽。
这些鬼魂聚在这里肯定是为了杀人，这点方星如很肯定。男鬼知道她曾经救过人，对于她的到来没有任何担心，反而有种拭目以待的感觉。
指了她，又指展览会，不，应该是指的展览会上的人。它的意思是……方星如猛地攥紧方向盘，手腕上的青筋微微凸起。
这个鬼想看她在她自己和展览会上的人之间做选择！
展览会里“长控”和“短控”的鬼魂加起来少说也有百来个。如果这些鬼合力控制一定数量的人，她根本顾不过来。
最重要的是，展览会上人满为患，她就算挤进去也救不了几个人，还会把自己搭上。她若撒手不管，倒是能保她和严泽平安。
可是现在这种情况，她要真掉头离开，今晚死在这里的人绝对不会少。
如果她只是一个人，肯定会留下，可……方星如看向严泽。
严泽对上她带着几分犹豫的复杂眼神，心颤了颤。
方星如这模样一看就是情况非常糟糕，连她都犹豫要怎么办，看来今天真是危了。大约是今日提心吊胆的次数多了，严泽此时倒平静了许多。
“你说吧，不管怎样我都撑得住。”
“鬼魂已经控制了展览会上的小部分人，分散在各个方位。短时间内展览会涌入这么多人，肯定和鬼魂脱不开关系，我猜它们是想控制这些人制造踩踏事故。有这些鬼魂在，踩踏一旦开始就很难停下，死伤人数难以估计。”
“也因为展览会里面的人太多，我想救人基本上不可能。”
确实，方星如解除鬼魂对人的控制需要有肢体接触，她想救人就只能挤进展览会上一个一个去找。已经控制了人的鬼她是无法驱逐的，在人那么拥挤的地方，她恐怕还没救到人，就被受鬼魂控制的人引起的踩踏波及。
不过方星如既然还会犹豫，说明事情还有转机。严泽面色平静的继续听下去。
“我一直在练习如何隔空断开鬼魂对人的控制，这段时间能力也提升不少，拼劲全力或许可以在展览会外面把控制解除。但我没有把握能成功，且不管成不成功我的‘能量’都会耗尽，说不定还会失去意识，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无法自保，只能任由剩余的鬼魂宰割。”
严泽的表情僵住了，也就是说只要方星如用这个方法救人，他们两个必死无疑。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他们搭上性命也不能保证可以救下展览会上那些无辜的人。
“这些鬼魂现在还没动手，多半是想看我接下来会怎么做，然后根据我的决定来调整计划。”
“严泽，我不知道怎么选？”方星如的声音中第一次有了颤抖的痕迹。
听见这话的严泽猛地将手攥紧。
他也不知道要怎么选。
假如今天鬼魂要杀的一两个人，他还可以用谁的命不是命的理由说服自己咬咬牙和方星如一起离开。严泽看着展览会上密集的人潮，这么多条人命，他就算怕死，怕方星如死，也没法痛快的和方星如说出“我们走吧”这种话。
他现在就希望能有个理由，舍己为人也好，见死不救也罢，无论最终选择是什么，只要有个无法反驳的理由就好。
严泽艰难地启唇，问出了一个他此刻无比在意的问题：“如果没有我的话，你会怎么做？”
方星如没说话，但严泽知道了她的答案。
如果没有他在，她会救人，所以她的犹豫和两难是因为他吗？
这个念头让最后的恐惧也倏地散去，严泽大脑超速运转，和方星如、鬼魂、平行时空的所有信息和细节一一在脑海中划过，他努力在其中翻找着自己想要的“理由”。
鬼魂虚无缥缈、无处不在；有能控制人的鬼魂，但数量不多能力；身形越凝实的鬼魂实力越强；害怕被人发现它们的存在，会出手杀害可能让它们暴露的人……
对，严泽剧烈跳动的心脏开始平静下来，就是这个。
他抓住方星如的手腕，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这些人我们得救。”
严泽：看我为爱开发大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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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 3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