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凯伦GT的引擎爆发出低沉的咆哮,强劲的声浪在密闭车厢内轰鸣回响,震得空气都仿佛在震颤。
裴西宴单手搭在方向盘上,目光专注地掠过前方流泻的车河,修长的手指娴熟地换挡、转动方向。
他状似随意地开口,声音在引擎的嗡鸣中显得低沉而清晰:“晚上想吃什么?”
副驾上,褚卿月裹着那件略显宽大的白色休闲外套,整个人陷在真皮座椅里。
她侧着脸,左手肘随意地支在窗框上,掌心托着下巴,视线漫无目的地投向窗外飞速倒退的模糊光影,仿佛对车内的一切充耳不闻。
听到他的问话,她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极短促、极清晰的标志性炸毛声——
“哼。”
那声音不高,却带着十足的冷硬和未消的余怒,像一颗小石子,精准地砸进引擎的轰鸣里。
裴西宴:……
他握着方向盘的指节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下颌线微微绷紧。
他抿了抿唇,终究什么也没再说,只是将目光重新牢牢锁定在前方变幻的道路上,车厢内只剩下迈凯伦不知疲倦的低吼和一片无声的僵持。
就在车厢内僵硬的沉默几乎要凝成实质时——
“嗡……”一阵清晰的手机信息提示音,突兀地撕裂了迈凯伦引擎单调的嗡鸣。
褚卿月下意
识地垂眸,看向掌中亮起的屏幕。
当看清发信人的名字时——几乎是瞬间,她紧抿的、带着冷硬弧度的唇线竟无意识地、极其细微地向上弯了一下。 那笑意极淡、极快,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只漾开一丝几不可察的涟漪,便迅速隐没。快得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
然而,这微小的变化,却没能逃过那双一直用余光锁着她的、深邃如寒潭的眼眸。
裴西宴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轻轻摩挲了一下光滑的皮革。他目视前方,嘴角却同样牵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仿佛窥见了什么意料之中的秘密。
那是沐熙新发的朋友圈:【她是前苏联遗落的明珠,帝国玫瑰在冻土上最后的盛放,历经岁月淬炼的灵魂,如西伯利亚深处的钻石,在寒夜里迸发出永恒的璀璨光芒。】
【妈妈把她额前的金发抚到耳后,那浅蓝色的眼眸看着她像是伏尔加河常年不化的冰.】
【小娜娜,走吧,苏联只有冬天,别让你的恨如冰。去东方吧,那里才会让你爱如火。】
底下,附着几个视频。见面会现场,灯光闪得人眼花缭乱。
台下人山人海,粉丝们跟约好了似的,口号喊得地动山摇:“退票!退票!!退票!!!”
然而!下一秒! 只见台上那位自带气场的“帝国遗产”淡定拿起话筒。
前奏一起——
嚯!刚才还喊着要掀屋顶退票的兄弟姐妹们,瞬间集体切换“灵魂共鸣”模式 !
管它跑调破音,嗓子豁出去了也要跟着吼:“心在跳是爱,情如烈火!你在笑,疯狂的人是我!!!”
帝国玫瑰女王范儿拿捏,话筒一举:“我在那开演唱会?!”
台下万众一心,吼声冲破云霄:“前——苏——联——!!!”
第二个视频中,沐熙露着半张沾满雪花的脸,正儿八经地拿着她与“帝国玫瑰”的签售会,对一个满脸懵圈的俄罗斯小伙进行“历史文化科普”。
“看!这深邃的眼窝!这高挺的鼻梁!这棱角分明的下颌线!纯正的斯拉夫血统!这就是我们失落在远东的苏维埃玫瑰啊!”
“哎,前苏联解体后。她去无可去,之后背上行囊来到中国。现在是中国最出名的女高音家。”
小伙盯着照片上那位充满“战斗民族特色”的阿姨,再看看眼前这位“冰雪奇缘”限定版沐熙,眼神从困惑逐渐演变成怀疑人生,发出了灵魂拷问:“她……她真的是我们俄罗斯人???”
褚卿月盯着屏幕上“苏维埃玫瑰”的魔性画面,额角隐隐作痛。好吧,又是一个神人。天工映画彻底没救了。
就在这时,手机像抽风了一样开始疯狂震动!
“噔噔噔噔噔——”
“相亲相爱一家人”群聊图标瞬间被无数条新消息顶爆!
师母:【 @沐熙 !有时间跑去给什么‘帝国遗产’摇旗呐喊看演唱会,没时间给我去相亲是吧?!翅膀硬了?!你回国给我等着!】
AAA大润发沐姐:【哎呀妈~ 看演唱会和相亲……这不冲突吧?积极拥抱多元文化嘛!】
师母:【还敢顶嘴?!还有你这名字!AAA大润发沐姐??像话吗?!菜市场杀价组组长??赶紧给我改了!现在!立刻!马上!】
AAA大润发沐姐:【诶?!!昨天跟毛子们拼伏特加……喝懵圈了手滑改的?我错了我错了!马上改!光速改!】
几秒后,土味名字消失,变回规规矩矩的 **沐熙**。
师母:【哼!这还差不多。你看看人家@小月儿!事业爱情双丰收,眼瞅着都快抱上娃了!你再看看你??连个对象的影儿都没有!】
沐熙:【 ???!!!@阿月真的吗???你们俩……这进程坐火箭了???快说说!啥时候的事???】
褚卿月:……
她盯着屏幕上那个凭空出现的“抱娃”指控,以及沐熙闪闪发光的八卦追问,整个人瞬间石化。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只是安静地吃了个“苏维埃玫瑰”的瓜,转眼间就成了“相亲相爱一家人”群聊风暴的中心!
师傅:【蒜鸟蒜鸟!孩子这不是还在国外嘛,等回国再慢慢说!急个啥子哟!】
师母:【你就知道护着!天天惯着她!就是让你给惯得无法无天,才这么大个人了还单着!】
师傅:……
看着师傅被精准“秒杀”,褚卿月紧绷的神经莫名一松,唇角无意识地勾起一丝极浅的弧度。
“什么事情这么好笑?”
裴西宴低沉的声音在引擎的嗡鸣中响起。他侧目瞥了她一眼。
褚卿月闻声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他。男人轮廓分明的侧脸在窗外流动的光影里显得格外清晰。然而,就在视线与他接触的刹那——
昨晚那些荒唐的“三胎”论调,还有他调侃时低沉带笑的嗓音,毫无预兆地、无比清晰地在她脑海里炸开!
一股滚烫的热意瞬间从耳根蔓延开来,迅速爬满了整个脖颈和脸颊。她猛地转回头,死死盯住自己亮着的手机屏幕。
裴西宴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异样。
“噔!”
她的手机又是一震。
师母:【 @小月儿对了,你啥时候有空回老家一趟?正好我那两个不省心的也要回来聚聚。顺便把你那帅老公也带上啊!让师母也看看真人!】
沐熙:*【妈!什么叫不省心!不谈恋爱就不孝了?我还有很多优点的好吗!比如……呃……长得还行?智商也凑合?……】
褚卿月深深吸了一口气,把手机屏幕往下一扣。
车厢内短暂的沉默后,她清了清嗓子,目光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模糊光影:
褚卿月深深吸了一口气,把手机屏幕往下一扣。车厢内短暂的沉默后,她清了清嗓子,目光平淡地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模糊光影,语气随意得像在讨论天气:“裴西宴。”
“嗯?” 他应了一声。
“两个月后,师母想让我们回趟老家。” 她顿了顿,补充道,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你有空就去,没空就算了。不强求。”
这话说得太过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一件与她、与他都毫无关系的小事。
那份“爱去不去”的意味,像根细小的刺,毫无预兆地扎进了裴西宴的耳中。
他搭在方向盘上的指节,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光滑的皮革表面被按出细微的凹陷。前方路口红灯亮起,迈凯伦平稳停下。
他侧过头,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脸上。
她依然望着窗外,侧脸线条在霓虹光影里显得有些疏离,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随口一提,下一秒就能抛之脑后。
车厢里只剩下引擎怠速的低沉嗡鸣。
“哦?” 裴西宴的声音响起,比刚才低沉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硬,“回老家?师母想见我?”
“嗯。” 褚卿月依旧没回头,指尖在手机冰冷的边缘无意识地划着,“老人家想看看你。不过,” 她终于转过脸,看向他,那双深浅不一的绿瞳里是一片平静无波的湖面,甚至带着点事不关己的淡然。“
“去不去随你。反正再过一年契约就结束了,到时候也不必再应付这些。”
“契约结束?”
裴西宴重复着这四个字,声音很轻,却像淬了冰。
他深邃的眼眸锁住她,试图从她平静无澜的脸上找出一丝波澜,却只看到一片坦然的、近乎冷漠的平静。
“是啊。” 褚卿月理所当然地点点头,甚至微微耸了下肩,仿佛在说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一年后桥归桥,路归路。师母那边……到时候再想别的理由搪塞过去就是了。”
“或者,她老人家看到你换了人,自然也就明白了。” 她语气轻松,带着点“总有办法解决”的意味。
“换了人?” 裴西宴的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眼底却毫无笑意,反而翻涌着一种被激怒的暗流。
他猛地转回头看向前方,绿灯已经亮起,他却没有立刻踩下油门。
“褚卿月,” 他叫她的全名,声音里压着一种风雨欲来的低气压,“契约还没结束呢,你就盘算着‘换了人’?这么迫不及待想去找你们公司里那些年轻力壮的小鲜肉了?”
他这话说得刻薄,带着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尖锐酸意。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天工映画那些青春洋溢、对她崇拜有加的练习生面孔。
“还是说,跟我待在一起,就这么让你不耐烦?” 他踩下油门,迈凯伦猛地窜出,强烈的推背感将两人牢牢按在座椅上。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背青筋微现,声音在骤然加速的风噪中显得更加冷硬,“我们好歹认识二十多年,从穿开裆裤算起,勉强也算个青梅竹马。”
“在你眼里,就只剩下一纸契约的倒计时了?”
褚卿月那句“契约结束”、“换了人”,像冰冷的针,密密麻麻扎进裴西宴的神经末梢。
他不再说话,下颌线绷得死紧,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
车厢内的气压低得让人窒息,只剩下迈凯伦GT引擎越来越狂暴的嘶吼!那低沉的咆哮此刻变成了愤怒的咆哮!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背青筋暴起,油门被他狠狠踩下!性能怪兽瞬间被彻底唤醒!
强烈的推背感将褚卿月死死按在真皮座椅上,窗外飞速倒退的街灯和建筑彻底扭曲成模糊的光带,视野边缘疯狂晃动!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啸声刺耳地钻进耳朵!
每一次过弯,车身都带着令人心惊胆战的轻微甩尾,离心力仿佛要将人五脏六腑都甩出去!
“裴西宴!” 褚卿月的脸色瞬间褪尽血色,变得惨白如纸。她死死抓住头顶的扶手,指甲几乎要嵌进皮革里,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变调、尖利。
“你给我慢一点!慢一点!停下!这好歹是我的车!!”
最后那句“我的车”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裴西宴被怒火和酸意灼烧的理智上。
他猛地一震,眼角的余光瞥见她惊恐到极致、毫无血色的脸,那双总是冷静锐利的绿瞳里此刻盛满了纯粹的恐惧。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一股强烈的、带着后怕的懊悔瞬间席卷了他!
“吱——嘎——!”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迈凯伦凭借着顶级的制动性能,在强大的惯性下依旧稳稳地停在了路边临时停车区。
引擎的咆哮骤然停歇,车厢内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两人急促而沉重的喘息声。
裴西宴松开方向盘,手心里全是冷汗。
他转过头,看着惊魂未定、胸口剧烈起伏的褚卿月,那双深邃的蓝眸里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有未散的余怒,更有浓得化不开的歉意和后怕。
“抱歉……”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沙哑,干涩地开口,“刚才……是我情绪失控了。”
他顿了顿,移开视线,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语气恢复了惯有的冷静,甚至带着点刻意的疏离,“违背了合同里‘保障人身安全’的条款。是我的过失。不会有下次。”
褚卿月根本没心思听他那套“合同条款”的道歉。
她只觉得手脚冰凉发软,胃里翻江倒海。刚才那濒死般的体验让她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她看都没看裴西宴一眼,手指颤抖着解开安全带卡扣,“咔哒”一声轻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她几乎是跌撞着推开车门,双脚落地的一刹那,膝盖一软,差点直接跪下去!
她赶紧伸手死死扶住滚烫的车门边框,才勉强稳住身体。午夜的凉风吹在她冷汗涔涔的额头上,带来一丝清醒,但双腿依旧虚软得像踩在棉花上。
裴西宴看着她扶着车门、微微佝偻着背、急促喘息平复的脆弱背影,眉头紧紧锁起。他迅速下车,绕过车头想扶她。
然而,褚卿月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在他靠近的瞬间,猛地直起身,强撑着挺直脊背,甩开了他下意识伸过来的手。 她甚至没有回头,只是深吸一口气,拖着依旧发软的双腿,头也不回地朝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饭店门口走去。那背影倔强得像个负伤的战士。
裴西宴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看着她决绝又带着点踉跄的背影,满腔的歉意、懊恼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堵在胸口,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带着无尽无奈和宠溺的叹息。
他抬手,用力捏了捏自己发紧的眉心,低声吐出四个字,消散在夜风里:
“小没良心的……”
脑中自动播放氛围感《悬溺》
苏联解体那日,克里姆林宫的红星褪成灰,像老妪唇上剥落的胭脂。十三岁的她紧攥着母亲衣角,金发被风雪糊在冻红的脸颊,哭着问:“妈妈,我们的家呢?”母亲的手抚过她额间金发,那缕在暴风雪里疯长的金色,此刻蔫成失水的麦穗。浅蓝色眼眸映着她,是伏尔加河深冬的冰面——冻住了整个时代的呜咽,却在裂痕里渗着刺骨的凉。“跟着张兵走吧,孩子。” 母亲的声音裹着冰碴,“苏联只有冬天,别让你的恨结成冰。冰会把人困在过去,像贝加尔湖底的鱼,永远游不出冰层。”二十年后,镁光灯将她的黑裙镀成流动的星河。人群里递来的纸笔如潮,她垂眸签字时,腕间银镯碰出轻响——那是母亲留下的,内侧刻着褪色的“Nana”。伏尔加河的冰早已化在血脉里,可每当指尖触到那串字母,就有冰裂的脆响,从记忆深处碾过时代的废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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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恨如冰爱如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