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所有人都跟四合院里的住户们传达过这样一种想法:真好,真自由,真羡慕你们。
然而四合院的住户们表示:图样。
天蒙蒙亮,四合院的大家长刘文博疯了一样起来刮锅底,于是众人纷纷捧着自己一身的鸡皮疙瘩出了房门,在院里排排站好。
许敏最会挑地方,老实的站在张久康后面,于是站着打瞌睡也有了掩体。
张久康感觉自己的背被猛烈撞击了一下,疼的他直咧嘴,想也知道要是没他撑着,许敏早就睡的一头栽到地上了。
马乐乐回头看了许敏一眼,走到张久康身边跟他肩并肩,扩大了许敏的战壕范围。
刘文博环视了一周,问:“还有没到的吗?”
张久康左右看了看:“孔老师没来。”
刘文博淡定的点点头:“哦,他睡觉呢,所以我们开会小点声。”
“二哥也没来。”王辉顶着俩黑眼圈说,昨夜又是两点才到家。
刘文博看向陈启:“马雷又出差了?”
“嗯。”陈启点点头,顺便朝身旁许敏小腿肚子虚踢了一下。
“张久康,往前一步。”刘文博眼尖的看到了睡得正投入的许敏。
张久康一愣:“啊?”
“向前一步走。”
张久康只好向前走了一步,马乐乐猛咳两声试图叫醒许敏,许敏瞬间失去了借力,一个踉跄差点脸着地,许敏抬头一瞅,刘文博正一脸药丸的看着他。
许敏立刻吓的打了个寒颤,缩着脖子缓缓举起一只手:“刘老师,我能去拿件外套吗?”
刘文博好像噎了一下,点头道:“拿去。”
没一会儿,许敏拿了两件外套出来,张久康正欢天喜地要接,没想到另一件外套理所应当的送进了马乐乐手里。
张久康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尴尬的把手背到了身后,却感觉手里递来了一个热乎乎的东西,左右一看,是身边的王辉塞了他一个暖宝宝。
“内是女孩儿才用的。”马乐乐眉开眼笑的穿好外套,意味深长的朝张久康背后看了一眼。
在场的大家都感觉膝盖中了一枪,许敏怨念的说:“乐乐哥,去年冬天你送我那一箱还屯在我床底下呢。”
马乐乐一笑没说话,很有眼力见儿的看到了刘文博已经变成渐变色的脸。
“今天开早会主要是要整顿我们这大院的风气了啊,都睁开眼睁开眼。”刘文博背起手踱了两步。
众人皆一脸懵懂。
“特别批评两个人,”刘文博顿了一顿,“许敏,张久康。”
许敏茫然,张久□□无可恋。
“不知道一天天在忙什么,白天白天不露面,,晚上晚上不见人,是哇,陈启家不跟你们要房租是一点儿也不知道紧张,最近市里要开始紧抓环境整顿了,你们两个摆摊的再这样下去很危险,,开店这事儿天天挂在嘴边,落在屁股后头,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王辉仍睡眼惺忪,陈启笑成一朵花,马乐乐抿着嘴憋笑。
“陈启,听说前两天你和马雷下手了?咋这么能呢?打起来了?”刘文博话头一转,笑容满面的看向陈启。
此话一出便语惊四座,大家都忍不住转过身来看陈启,瞧他脸上仍旧光鲜看来挨打的人可想而知。
刘文博继续笑问:“谁打谁呀?”
王辉举起手:“我举报,他打二哥。”
“啧!”陈启朝王辉屁股拍了一巴掌,然后笑着解释,“我那不叫打他,主要是他打不过我,他要是打得过我,那就成他打我了。”
刘文博隐去笑意:“你俩一点儿也起不到表率作用,净干这些影响团结的事。”
“那倒不会,”王辉双手搓着脸,打了个哈欠,“他俩打起来照样把人闪瞎。”
“我们一般拿您和孔老师当表率。”许敏说。
马乐乐点头,张久康附和。
“行了,带高帽没用昂,”刘文博也看得出这帮不省心的仍满脸倦容,手一挥,“散会。”
这厢马雷也是起了个大早,赶到一家公司,跟一个中年男人讨价还价。
“马总,我在这玉石市场混了这么些年,像这样的好玉真是见所未见。”那男人把放大镜递给马雷。
马雷没接放大镜,只拿过那人手里的玉浑不在意的掂了掂,那人神色立刻紧张起来。
“您混了几年啊?”马雷把手里的天然玉石转来转去,面色淡然。
那人煞有介事的伸出五指正反一晃:“二十五年了。”
“是吗?那老有经验了。”
“不敢当,不敢当。”
“行,进货的事我再考虑考虑,您呢也看看有没有比我更合适的下家。”马雷把那块玉放回展示布上。
“好嘞,老板慢走。”那人答应的痛快,好像并不准备在马雷这一棵树上吊死。
马雷一笑抬头看了看男人办公室不菲的装潢,起身准备离开。
这时男人的秘书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张总,那帮人又来了!”
男人拍案而起,大声说:“保安呢!干什么吃的?”
“有一个保安被打破头了,他们就是冲这批货来的!”秘书一副要哭的样子叉开十指,两手都是血迹。
马雷不为所动的站在一旁,挠了挠鼻子,说:“您先忙。”
“马总真对不住,叫您见笑了,这会儿恐怕出不去了,那帮疯子为了我这批货来了好几趟了,见了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打。”
马雷皱了皱眉:“这算什么?怎么不明抢?”
“谁说不是呢,马总您坐。”男人开始诉苦,从抽屉里拿出盒烟递给马雷一支,打上火准备给马雷点烟。
“不用不用。”马雷客套,用自己的打火机点了烟。
“这帮人有□□背景啊,我们这的人都知道,惹谁也不敢惹他们,他们最开始出的价就跟明抢差不多,后来谈崩了,就成了您今天看到的这样了。”男人回头看了一眼办公桌上的玉,叹了口气,“这可是块好玉,你说说,他们懂吗?!就是图个喜欢!这!……简直欺人太甚!!”
“你,你别激动。”马雷看着脸涨得通红的男人一时不知如何劝解。
“马总,”男人灭了烟,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今天咱们能说起这些事也是有缘,您看您要是早走几分钟就碰不上这烂事。”
“嗯,是。”
“我给您个良心价,你把我这批货带走吧。”
马雷一笑:“哦,在这套我呢,是吧。”
“哪能呢,”男人仍旧诚恳,“咱们都是正经做买卖的,就是讲一个诚信,您说是不是。”
“说实话,这玉是挺不错,但整批货质量能都一样吗?”
“这您放心啊,您要是信不过我,现在就可以去验货。”
“不不,我不是信不过你,我是更相信我自己。”马雷半开玩笑的说,把烟掐掉。
男人开朗笑道,起身绅士一引:“马总爽快人,我交你这个朋友,咱们从这边下楼,我带你去看看。”
那时候,马雷没想到他会在第二天晚上就把那些“好玉”砸在地上,然后一脚一脚的跺上去。
“阴沟里翻船了!”马雷靠在车头上喘气,半晌怒极反笑,“……阴沟里翻船了。”
“马哥,你……”马乐乐是来帮忙搬东西的,马雷每次出差回来都要给大家带点当地的特产是院里的一条不成文约定。
“别提了,”马雷塞进嘴里一颗烟,深秋的夜风四面八方的吹刮着,火怎么也打不着,“他妈的喝凉水都塞牙。”
马乐乐凑上去用手帮马雷环住打火机,半天才把烟点燃。
“谢谢昂。”马雷垂头丧气的吸了一口烟。
马乐乐正想说不客气,马雷的手机响了。
“我接个电话,马乐乐,吃的在车里。”马雷接起了电话,边听边走远了几步。
“马总,完了,出事了……”
马乐乐提袋子的动作停了,他清楚地听到一个人从崩溃到完全崩溃的声线变化。
“什么叫跑了?”
“老胡公司不是运转起来了吗?好好的他为什么要跑?!”
“经济刑事案件??!”
“对对……我知道,那个工程……还死人了?”
“不会,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庙啊!!!”
“是……我是担保人……”
“他妈的,让他们刨我家祖坟去吧!”
马乐乐大气都不敢出,若无其事的拎好了东西,站在原地看着马雷腿下打了个趔趄,走了过来。
“走,回家。”马雷避开了马乐乐的眼神,锁好车接过了马乐乐手里的一部分东西。
“马哥,刚才……”
“先……别告诉你启哥,”马雷的声音瞬间苍老了十几岁,他吸了吸鼻子,加快脚步,“艾玛挺冷啊今天。”
“回来了,拿个东西拿这么半天?”刘文博站在猪圈旁,看着猪对他们说。
“马哥公司的车太好开了,我抢过来研究了一会儿。”马乐乐积极地答了话。
刘文博扫了马乐乐一眼,他不寻常的活跃让刘文博心里咯噔一下。
“回来了。”马雷笑了笑,强压下心里一团乱麻,甚至还安抚般的拍了拍马乐乐的肩。
许敏闻声从屋里冲了出来,冲到马雷近前,却被一种没来由的惶恐气氛吓停了脚步:“怎,怎么了?都站在这喝西北风呢?”
马雷从手里分出了样东西给了许敏,露出虎牙:“特意给你的,别人都没有,我保证老惊喜了。”
许敏咧嘴一笑,大声道谢然后准备回房间,又回头笑说:“启哥打你哪了?马哥,我看你还是这么帅呢?”
“必须啊,陈启一般不打脸。”马雷呵呵笑了笑,把东西都交给了马乐乐,“艾玛我累的够呛,赶紧洗洗睡了,刘老师,龙仔,早点休息。”
刘文博和马乐乐站在院里看着马雷逃走一般的背影,谁都没动,大概默契的觉得有必要进行一场谈话。
但马乐乐终究没开口,刘文博也没追问。
心事使人苍老,今天却碰巧叫院里几个原本就很有心事的人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