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大人,你伤还未好全,怎的过来了?”金明伦刚走出太子毡帐,便瞧见贺汀慢慢地走过来。
“听说了在朝堂之上,是你为我出言作证,贺某故来感谢。”贺汀见到他出来,正好停住脚步,“要不是金医官,我也没有这大病新愈的机会了。”
“哪里哪里,下官只不过是说出了自己亲见的实情罢了。”金明伦忙拱拱手。
“我刚刚去见过陛下了,得到准许出了感谢金医官,也来看一看太子的情况。”贺汀的手掩住虚白的唇轻咳了几声。
金明伦见此便不再多话,带他进去了。
躺在床榻上的男人,看起来比贺汀更虚弱几分。正虚阖着双眼,呼吸微弱,身上缠着一层绕一层的疗伤布。
“殿下的情况看起来不是很好。”
“自山谷遇刺后又遭逢狸关雷暴的一番折腾,眼下能稳定成现在这样已是众医官竭力之为”金明伦叹了口气,双手合十说道“,愿殿下得天神庇佑,熬过此劫。”
贺汀见状也双手合十在床前祈福一拜,“殿下吉人自有天相,都会好起来的。”
这时的奉月,原野碧空敲秋韵,夜寒露中催行人。庭院中,扁杏树下,一张方桌旁的两人正在进行着无声的对弈。
旁边的烛光随风微摆,晚星频摇首,雾月也垂眸。
随着一子落下的声音,经过了片刻的沉默,倏地一道声音“哎呀,公子你又赢我了。”
贺汀也没客气,笑着说“那真是承让了,先生可忘了给我带两壶上好的药酒啊。”
说罢抬手拿起桌上的一片落叶,那落叶顺着他的手指转了个方向。灯火投射出它的影子。
“不过有个问题我一直就想问你了,”崔伯午顺带扬手扫去他袖口的落叶,“你怎么老是叫我先生,从咱俩第一次见面你就这样叫。崔某只是一届普通医者,那是万万不敢当啊。”
这不过是输了棋之后的揶揄罢了,贺汀怎会不知。
“因为我一见先生就知晓,面前之人必定是个有经世之学,才华满溢的贤者。”贺汀全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两人相视而笑,这时呼晴走了过来,“公子,父亲,你们可该歇息了。公子现在伤还尚未痊愈,怎能让他夜寒时分久坐见风呢。”
崔伯午笑着连忙应和着说是,二人也知晓确实该歇息了,便都回了屋里。
晚间,贺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脑子里把近来发生的事一件件捋着。
从北州出事时开始,就可看作有四条线,两条明线,一条暗线,一条牵引线。
明线一是透露北州城内军情的叛徒,二是朝廷久而未至的援兵。这两者之间必定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倘若北州城的叛徒和朝廷阻碍救援的势力是一伙的,那在北州沦陷不久援兵又忽而到来,那个派往奉月密谈的使者就是二者直接的牵引线。
谁从中获利最大,谁就有可能是幕后黑手。
据打探到的消息,大煜太尉赵逵建议改刺史为州牧,这样地方权利相对增大。而北州城新任官员又是左丞相管宗瞻荐举的。朝堂上下皆知,这二人积怨已久,最为不合。
所以,二者势力必定有一方执暗线。
可真正的牵引线去了哪里?
在奉月国,贺汀最要紧的应该就是找出真正的使者。同时也要提防自己身份的败露。
因为等到真正使者出现的那天,贺汀必死无疑。
另外就是围绕和亲公主展开的一系列事情,眼才有了崔伯午的助力,贺汀心想应该能顺藤摸瓜知道些什么。
最后,贺汀思绪又回到近几天发生的事情。他蓦然瞪大了双眼,没想到兜兜转转绕了一大圈,竟然把最直接、显眼的关键事件忘了。
莫蠹余党!
是了,眼下至关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搞清楚袭击太子的那方势力,究竟是不是莫蠹余党,还是说另有其人。
太子留不得,倘若另有其人的话,那正好一并铲除。
奉月王廷的势力,要一点点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