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ing ring~”
电话打来的时候,我正打着游戏。看着那突然弹出来的陌生电话的通话界面,我不禁暗骂一句,点了接通。
“喂,哪位?”
“我?我怀林啊。姬大人贵人多忘事,不记得小的了?”那人坏笑着。
原来时那个假纯真真腹黑的系花啊,我撇了撇嘴问:“那么系花大人有何贵干你,没事干什么打扰我打游戏,你要知道这可是我晋级赛欸!”
电话那端的怀林好像有些讶异:“果真打扰打你了?我之前还犹豫着要不要打给你的呢。都是小柯在怂恿我打的……”
我心不在焉地听着,指上动作不断,到处杀怪增加团队经济,时不时还配合着队友击杀敌方。
Double!
随着一机械女声的赞赏,我心情变得舒畅,“趁我心情好,你快说你打电话干嘛的。”
怀林没再卖关子,一五一十地讲起新闻:“你知道汉市突然确诊了几十个类似冠状病毒的人吗?病发症状同十七年前的肺典极其相似。高烧不断。”
“明市离汉市远得很,可最近又因返乡过年的情况,导致明市内部大量外归人口。虽说不一定都是病毒感染者或携带者,但还是不能小觑。”
我有点接不上话了。我平时不爱看新闻,显得怀林告诉我的信息量巨大。即使早有心理准备,即使早有蛛丝马迹,却仍在听到确有其事之后,大吃一惊。
是真的。
脑子里好似有根弦被挣断,一齐嗡鸣。等我再度反应过来,才发现姐姐在我身边抓着我的手,喊着我名字。
“…满满,满满,你怎么了?满满……”
我慌忙低头,看见电话不知何时被挂断。
继而看向姐姐。
姐姐和奶奶最像了,也和奶奶最亲近。
肺典爆发那年,奶奶意外接触了几个身上潜伏着病原体的外乡人。年老衰退的身体并没能撑过那段日子。没有多久,就病发去世。我忘不了,奶奶在病痛中睁开双眼,眼里却已然没有一丝光,空洞的眼神不带有一点期望。
奶奶前不久还和我说想看着我考大学的,眼里全是慈祥和爱,绝不是现在这样的绝望。
姐姐当时连一滴泪都没掉,只是远远看着那病床上和自己极其相似的脸庞,一句话没说,回去之后也只是把自己关在屋里,躺在床上无神地看着天花板。
那样的表情就好像奶奶一样。
心里猛然充斥着莫名的害怕和恐惧。
我不想姐姐出事。
我用力抱着她,竭力去靠近她,感受她的存在。一瞬间脑子里窜出个念头,怂恿我去坦白。
坦白什么。
坦白那个在心底始终被压抑着,始终躁动着的**。
就在这个时刻,就在这个隔离了外界一切嘈杂的时刻,这是最适合的时刻。即使失败了也不要紧,我将陪她到最后,直到死亡。
我可以吧?我可以的!我心里叫嚣着。
这个荒谬冲动的欲念却在下一秒被我抛弃。
因为。
姐姐好像被我勒疼了,轻哼一声。
我如临大敌,赶紧松开她。低头,愧疚得不敢去看她。怕自己看见她眼里的责怪,怕她看见我眼底的爱慕。
沙发上又一处凹陷。
姐姐坐到我身边。
“不怕,不怕,姐姐在的!”
对啊,你在的……可是不行的啊,你不要对我这么好,姐姐。
眼泪几近溃堤,理智迫使我硬生生憋住,只能假装不情不愿地小声嘀咕:“…没事的,我只是突然想奶奶了。”
姐姐捏了捏我的脸,没有笑话我就因为这个就失神,没有笑话我这么幼稚,而是拥我入怀,无言安慰。
后来我将这通电话内容简述给姐姐听。
渐渐的,我又在各个新闻媒体上看到了这被多方报道的疫情。由最初的“疑似案例”几十个,到后来发展到几千名确诊病例。
每天每个地方都有新增病员。
这被叫做“新型冠状病毒”的“犯人”,乘着四通八达的铁路列车,在这个返乡过年的海潮里,掀起了前所未有的汹涌巨浪。
幸而早早背下好一段时间里所需的东西。
透过铁栏杆看窗外,看着得知坏消息后席卷各个超市药房的人们东奔西走,看着他们格外慌张又害怕的表情被一张张口罩遮住,看着日复一日的寒冬笼盖着这座城市。
而我就像个事不关己的局外人。
外界所谓的“新冠”对我来说,遥不可及得就像传说中的事物,既模糊又无法真实触及。
而能被我切实触摸到的,只有姐姐。
可能是因为知道一段时间内都需要隔离在家里,她开始了深睡,好似前一年里没睡够的瞌睡都让她补回来了。
一日三餐也减少到两餐。
重新回到床上,姐姐还是在睡觉。
好像我做什么都不能让她从沉睡中苏醒,就好像什么事都不能让她放在心上,不能让她担心。
暮冬的日光穿过白帘布满整个房间,湛蓝的墙壁也反射出微弱的光线,映在姐姐的脸上。如同皎月的肌肤此刻就像油彩中明亮的白,让人错生出一种画中人在酣睡的错觉。
我走上前去,凑近。
低头,爱怜的在她腕上一蹭,而不敢留下一吻。
这不是画中人,是我姐姐。
也是我妄想与之共度一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