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掉第三个人，张海盐感觉到了山体的震动。
族长从来不会指示他们取人性命，但小张哥有自己的一套判断基准，当面对真正的威胁时，他下手从不留情，他相信张海客他们也是如此。这种从久远的过去延续至今的杀手作风注定了他只能活跃于暗处，当一个法外狂徒。
他快速查看了一下被解决的这个人，对方戴着头盔，上面有热成像夜视仪。张海盐扯下来扣到自己脑袋上，然后将那人扔到一边。
山体的震动更加明显，无数的树根发出撕裂的声音。好在滑坡的并不是他所处的这一面。他爬到一棵粗壮的树上，透过夜视镜观察四周。
大雨加上森林地形，这装备能起到的作用有限。他看不到刘丧他们在哪，应该是离得比较远。张海盐相信刘丧的耳朵能够预知危险，但人类在自然灾害面前仍然是很渺小的。
他顺着树往下溜，滑到半截就从夜视镜里看见另一个戴着头盔的哥们，正抱在另一棵树腰上，显然也刚看见他。
两人远远以相同的姿势看着彼此，场面有一丝的尴尬。
“哈喽？”
小张哥在张嘴的瞬间发射出致命的问候，可是对方也不慢。子弹与铁片在空中精确相撞，同时改变了轨道。然而此时又一个影子闪电般跃出，直击那人的后脑，将他踹飞老远。
张海盐跳下去，发现对方的头盔整个被踢到裂开。“老大威武。”他笑笑，摘掉夜视镜，看着眼前的张起灵。
张家人运动时体温升高，在夜视镜里的热成像也与常人不同。对方装备如此高级，消减了他们身手上的优势。
话说回来，看这些打手的装束，和在福建时遇到的差不多，基本能确定就是白玉一伙了。张海盐不由得怀疑那女人是不是嫁给了鬼佬的高官，攒这么多乐意卖命的佣兵也不是件容易事。
“咱们不会是中了调虎离山计吧。”他抹掉脸上的雨水问道。张起灵没说话，只是注视着黑夜中山体滑坡的方向。
滑坡应当是个巧合，但这场滑坡明显对敌人有利。张海盐叹了口气。族长虽然擅长打怪，但如果对手是人，阴谋诡计面前，纵然是张起灵也未必能占到上风。
“这伙人居高临下，翻山过来，目的可能是想把我们赶到更低的地方。”滑坡是偶然，那什么是必然发生的？他分析着，脑子转得极快。
“难道……是山洪？”
这种天气，山谷水位会迅速上涨，每年汛期都会有山洪。如果吴邪一行人被逼到下方，即使爬到树梢也很有可能在几分钟内被吞没。
“下去看看。”小哥说。
两人很快听到了洪水的轰鸣声，水流变得更加狂暴，简直犹如万马奔腾。来时的营地已经被淹没，地势较低的那些树木有的只剩树冠还在水面上。他们一前一后继续寻找，张海盐跑在后面。
“老大，你去找刘丧的时候，到底跟他说了什么？”
***
这个问题在此时问，显得不合时宜，但他心中萦绕已久，实在是没忍住。张起灵侧身看了他一眼，刚要说什么，忽然一阵尖锐的哨声划破了黑暗。
两人脚底刹住，那哨声短而急促，响了几下，明显是有节奏的。
小张哥抬起头，“是刘丧！”
“这是敲敲话。”张起灵听了一下，“他在告诉我们，水里有东西。”
他们同时看向水面。天很黑，洪流中只能隐约看到一个个深不可测的漩涡，但小哥已经把刀拔了出来。
刘丧的哨子还在继续吹，却变得气息紊乱，似乎吹哨的人正在仓促逃亡中。张海盐不由有些心急，向族长略一示意，就追着哨音飞奔而去。
很快他发现哨声之所以移动这么快，是因为声音似乎是从水流当中发出来的。难道是落水了？
又跑了一段，隐约看到水中的一棵树顶上挂着一个人，定睛去看，他发现是吴家那个叫坎肩的伙计。张海盐跳下去游到他旁边，“怎么回事？”
坎肩显得有些着急，他刚游过去就一把抓住了他：
“滑坡了，幸好有刘丧预警，我们才没有被埋……但是塌下来的山体堵住了河道，像大坝一样把上游的洪水积聚起来，所以决口之后冲下来的水一下子变得特别多，我们就被冲散了！”
“你说的我猜都能猜到，之后呢？”张海盐感觉这小伙子不太聪明，半天讲不到重点让他很焦灼，只能耐着性子继续问。坎肩指了指浑浊的水面。
“老板他们好像爬上岸了，我跟刘丧被冲到了这里，各自抱住了一棵树，就往上爬，然后他忽然又变得很惊恐，说水底下有东西来了，过了一会我就看见这么大一条黑色的水怪，直奔我这边——”
吴邪招的人不行啊，入职培训都没有口才这一项么。张海盐心里直骂，正准备丢下坎肩继续去追哨声的方向，坎肩忽然双眼瞪大，朝他身后举起了弹弓：“又来一条！！”
张海盐一扭头，水花猛地炸开，轰隆一声，从水下窜出了一个东西，长着硕大三角形头颅，看起来竟然像是一条黑色巨蟒。裂开的嘴巴至少有一米多宽，里面全是尖牙，迎面就朝他咬上来！
他闪身就是一躲，坎肩的弹弓射出石块，正命中怪蛇的上牙膛，打得那东西一下向后仰去。张海盐瞅准时机，纵身一扑，双手抱住了巨蛇的脖子，骑在它身上将其压跌进湍急的洪流中。
抱住的瞬间他就知道有些轻率了，巨蛇身上有鳞片，表面非常坚硬湿滑，很难找到着力点，更别说刺进去了。人和蛇一同随着洪水眨眼就冲出去十几米远，张海盐的头再露出水面，就发现他们已经从树林里漂到了宽阔的江面中央。
这时，那蛇一个抖动，浑身鳞片竟然竖了起来，边缘十分锋利，一下子张海盐的手就被划出了血。他无法再抓，只能松手，潜入水中。
从坎肩啰嗦的叙述中，他基本推断出了发生的事情——刘丧察觉到洪水中出没的巨蛇，在同伴被袭击的时候，自己用哨声引开了巨蛇的注意力，然后一边逃，一边用哨子吹出敲敲话来传递消息。
笨蛋！让你危急时用哨子来求救，不是叫你这么用的啊！
水中全是泥沙，夹杂着从上游冲下来的各种东西，几乎什么也看不见。但对于张海盐来说，水中作战是他的绝对主场。他能利用水下的浑浊潜行很长时间，并且从水流的压力变化判断出巨蛇和自己的距离。
先拉开距离，他露出头，眼疾手快抓住水面上漂过的一根竹子，另一手攥紧了匕首。刘丧的哨音已经变得微弱了，得速战速决才行。
这时那巨蛇又从水中竖起脑袋，作出了攻击的姿势。张海盐深吸一口气，紧接着竟然在水面上站了起来。
他平衡性极佳，以脚尖立在竹管上，在起伏的洪水中竟然不倒。就在巨蛇张口俯冲的时候，张海盐在竹子上向后凌空一翻，狠狠向下一压，几米长的竹子像跷跷板一样，另一端呼地向上高高翘起！
黑色巨蛇来不及收回态势，竹子径直刺进了它的喉咙里。
张海盐刚刚已经用匕首削尖了竹子的前端，借着巨蛇自己的力量，就像竹签烤串一样，穿透了蛇脑袋。伴随着剧烈的扑腾，巨蛇轰然倒下，沉进了水底。
他重新钻出水面，松了口气，紧接着就发现哨声已经听不见了。
***
此刻已经到了凌晨，雨势转小，可天色亮得还是非常缓慢。经过刚刚的战斗，张海盐已经被洪水带出了很远，他判断情况，族长那边应该不用太担心，但刘丧落单又被冲走，生死未明，比起回去找增援，还是自己继续搜索更省时间。
根据坎肩的说法，水里的巨蛇不止一条，因此他回到陆地上。此刻他非常希望自己能像黑眼镜那样，越在黑暗中看得越清楚。没有了哨音的指引，他想要在这深山老林里找人难于登天。
那个小傻子，可千万别出事啊。
张海盐苦笑。当初在福建那会儿，都是他自己在乱跑，刘丧拼命地找他，拽他回来。现在正好反过来了。
都是报应。
仿佛老天爷要提示他，在岸边靠近水的树杈上，他发现了一件熟悉的深绿色外套，好像是顺水漂过来被树枝挂住了。小张哥蹲下去捡起来一看，就感觉头皮一炸。
衣服被撕烂了，看样子是某种巨大而尖锐的东西直接扯破的。
难道，被那种巨蛇……
他翻了两下，衣服上没有血迹。还有希望，张海盐观察着脚边，借着细微的天光，能看出泥泞中有脚印。
但不止一个人的脚印。
他把匕首抽出来，保持着警觉，这里是江湾处，那些脚印在岸上延伸向山背面。张海盐跟随着痕迹摸过去，走向林中，前方似有一片空地。
他没有直接靠近，将自己隐蔽在阴影中，但距离还很远，他就听到了一个女声招呼道：
“别藏了，出来吧。”
白玉！
张海盐没动。女人却只是轻轻地笑着：“再不出来，你的小男朋友就要死了哦？”
紧接着是刘丧的喊声：“小张哥别过来！！唔……”一声钝响，刘丧疼得闷哼。白玉又道：“我数三个数。”
TBC
抱歉更得慢，谢谢之前支持这篇文的家人们~?( ????` )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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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盐丧】一分一寸08 浪里白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