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光打在脸上混着河水的清凉，舟莞还是恍惚的，昨晚上在洞穴歇了一晚，后来就在四处走了走，找到这条河。
掬水洗去脸上的脏污，清秀内敛的面庞立时显现出来。
额前地碎发遮盖住眼睛，他向两边抚开。
徒步走在河边上，他也不知道要去哪，几日下来没吃饭，昨晚又经历极限求生，只觉虚脱无力。
快要倒下时，周身轻盈，温暖白净的术力把他围绕，清爽散发开来，一阵白光下，引得舟莞闭上眼。
再次睁眼，身上衣服褪去，换了一身新衣。
藏青华衣上金光溢彩，耀眼夺目。舟莞慢慢地抬起头来，苍溪道人见之，连连称妙：“后生这眼睛生得当真妙啊，眉目传神，动人得很，家住何方啊，父母姓甚名谁？”
舟莞稍退一步，木讷地点了一下头，方才老者说得太快，他还没看到他的嘴型，根本不懂：“……”只听得到呜呜呀呀。
“是哦，嗨呀，小生，抱歉了。老夫给你看看耳朵，这便好了，”苍溪道人右手一挥，术力散开，钻入舟莞耳内，温柔不霸道，“小生有善心，那便是好的，我帮你把耳朵治好，你可得继续保持这份善心啊！哈哈！”说完，就换了个姿势，靠在一朵云上。
一窝蜂的声音涌入耳朵，惊得舟莞立即捂住耳朵，警惕地看向老者，老者面相慈善，善解人意地扶着长胡子，说：“还不适应啊？别着急，小生啊，我在问你一遍，家住何方啊，父母姓甚名谁。”
舟莞看老者还算和善，便着口回答：“无家，父亲舟山市，母亲余雾。”
“嗷，你父母是何许人也？”老者又问，原本还在云团之上，现在散去云团，显得更亲近一些。
“不记得了，”舟莞不想回答，偏过头去，看着河水流淌，偶尔还有几条鱼跃出水面，“忘了。”随口扯了个慌，老者看得出来，不过没有计较。
“好好，”苍溪道人指着远处的铭山，便说：“既是如此，小生就去那吧，得道成仙长生不老。”
舟莞顺眼一看，雾气缭绕的仙山，飘飘然露出真面目，心中顿时生出向往，可不足以动摇。
那里灵气充裕，树木似乎是按照特定阵法摆放，高低不平，分明清晰。似是八卦阵或是其他什么阵法。几把剑在上方绕来绕去。
他摇了摇头，说：“不想。”
苍溪道人点着他的额头，说：“怎可怎可？小生啊，不如，老夫带你去可好？”
“不好。”
“没关系，那小生自个便去吧，我看你与仙途有缘，不如就此入途！”
“入途……”鬼使神差地，听到这两个字，舟莞便点了点头，回道：“好！”
爹娘临死前的遗愿——入途。
舟莞想起爹娘死时的惨状，便又坚定几分，说：“好！”
苍溪道人高兴道：“老夫苍溪，若是有什么难事，去天玄宗报老夫名号，老夫定为你解难。”
“谢谢。”不过舟莞觉得以后定是用不到了，也懒得去。
“小生叫什么名字啊？”
“舟莞，无字。”
“那老夫为你取——自横吧！这个好，舟自横！哈哈哈！”笑了几声后，苍溪道人便驾鹤远去。
徒留舟莞在原地默念“舟自横”，默念了不下数十遍，他大概也喜欢。
闲云野鹤，逍遥自在，苍溪道人。
舟莞心中有了方向，便什么都不去想，沿着河去往铭山，不知前路如何，只知道既然没什么念头，那就暂时有什么就完成什么。
过去三四天，舟莞也不觉得腹中无食、饥痛，想了想，会不会是苍溪道人的原因，所以才这样，不过不重要，重要的是还有九千长阶，而周围分明只有他一人。
按理来说该有很多人的，舟莞没在意那么多，想着大概是各位都是名门望族会术力，不必在这一块一步一步爬上去，飞上去即可。
其实不然，是众人已经上到很远了，而他刚来。
山清水秀，就是铭山的标配，偶尔几只灵鸟便会出去送信，顺便附上一层术力，给远方的人带话。
两旁的倾城派和逍遥派弟子在此守候，见人来，其中一位弟子，面若凝霜，轻声开口：“这位道友也是来选拔的？”
另一位弟子看着和善许多，是逍遥派弟子。说话大大咧咧，毫无规矩：“喔！那你有福气了！来这么晚，那最后一个人也到了五千阶了，厉害了哈！”
那位倾城派弟子睨他一眼，这位就不敢说话了，而是小声嗫嚅：“就你厉害，哼！”
舟莞随意一望，对这个倒是没有什么感悟，或是要说的。
只是微微点头，两位弟子之间还有一道泛着蓝色微光的屏障，倾城弟子挥了挥手，屏障打开，舟莞道了声谢，抬脚要进。
那只脚还没落下，逍遥弟子伸出胳膊拦在肩前，对着舟莞说：“诶，兄弟，我看你我有缘，等你通过选拔，就跟我走吧，我今后就是你师兄了，师兄带你吃好的！”
舟莞没说什么，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能通过，这人那么笃定，反倒自己都不好意思来了。
他笑着推开逍遥弟子的手，眼角夸张眯在一起，两处嘴角上扬得僵硬，如同被线提着，才能支撑起来。
倾城弟子提剑鞘，上前走过一步，将剑鞘横在那名弟子正前方位置。舟莞巧然向前一步，避开锋芒。
“前来选拔的人，不得叨扰。”
逍遥弟子笑着用两指指腹触碰剑鞘，头向后倾，说：“不是，你怎么还是老样子呢，怎么可以？第一次见面就用剑锋对我，这次怎么还用剑鞘了？”
舟莞趁他们说话期间，进入屏障，迈过第一阶梯，那位逍遥弟子便脱离剑鞘，转而叫着他：“诶，那位小兄弟，加油啊！师兄看好你！”
舟莞没有停下，而是回头应了个字：“嗯。”回头，继续向上走。早就落后别人一大截，这下需要努力追赶。
平稳呼吸，舟莞向上迈，身边无一人，给人一种不现实的感受。
白中带陈黄的长阶舒适自然，舟莞不一会就上了三千阶了。
由此，他知道了这九千阶并不是靠走出来的，而是靠个人的耐心和专注，如果没有这两样，那就只能走了。有的话，那走得便会十分快，你走的一阶相当于别人的一大阶。
这一路上他看到许多，又爹娘的敦敦教诲，恶狗扑食地撕咬……这些都会想让人停下，去驻足去观看。停下一步分心，那这长阶便走不完了。
舟莞观察一会，便发现每分心三次，就会被送到开头一次，过了规定期限便是出局了。这本该是那两位弟子要告诉自己的规则，没想到要自己发现了。
现下还算简单，但是后面就变难了，以至于舟莞还看到下面有人来追赶自己了。有的急于求成，不管不顾，一下就超越舟莞，不一会就累得不行回到了原地。
舟莞则是不紧不慢，悠哉游哉地走着，不急不急，急了便乱了，乱了便一事无成了。
“不是的，我成了，我要成为倾城派首席弟子了，爹娘，我出息了，我出息了！哈哈哈！”一男子疯疯癫癫地跑上跑下，不一会就被送到开头，原因：扰乱其他选拔者。
而另一女子看到后，驻足停留，可惜，八卦心太重了。已经是第三次因为八卦心停留，所以，也被送出局了。
“我考上了，妈，我考上了，我是林云宗的弟子了，妈！你听见了吗！妈你别死，你别死，我真的是了，三年了，我混进来了！”得，又一位疯了。
随后便是“莞莞，”舟莞听到这两个字，头发摇摆一下，便停下来，舟莞忍住没去看，也没停留。只听见下一句是：“入途！”被说得轻微渺小，不足为道的两个字，在舟莞耳里却是振聋发聩。
正是因为如此，他既已知，便更不能停留，在迈过最后一道时，便发现已是人山人海。
大抵都是王公贵族，富商之子，反正平民是不怎么有机会到这来。因为到这来就必须经过寂林，没有人护，是不太可能活着到这，即使能，也多少都淘汰了。
“诶，你干什么？我可是此次第一！干什么呢这么看着我，你行吗？！”穿着粉红衣裳的方世子指着自己，对别人道。
姑娘见他如此嚣张，自是不服气，上前抽出剑就要比划比划，说：“不过就是来得早些，你敢说你不是下去过好几次了！”
“那又如何，我次数还比你多呢！”
“你好意思出口？”
方世子歪嘴抽笑，道：“但我比你先上来！这就是实力，哎呀，没办法，别羡慕嫉妒恨了！”
姑娘拿着剑就要砍他，一道蓝光出现。很微渺，但是攻击力大得很。“当啷”一下，姑娘的剑就落地了，出手的正是逍遥弟子，也就是舟莞在底下遇到的那位，只是不见倾城弟子，想必还没结束。
“有什么好吵的，都以为自己很厉害了是吗？太弱了。”他两手一摊，比那位方世子都要嚣张，高扬声调，“在下不才，是那年第二，不过——在下一天就到了，哈哈哈！”其实没人问他。
“不过就第二吗，有啥嘛！”方世子不屑地翻了个白眼，顺便“切了一声。
“小兄弟，”逍遥弟子手搭在那人肩膀上，在他后面阴恻恻说道：“你很狂嘛，”悄悄用力，疼得方世子差点叫了出来，面上不显，死要面子，“跟我好好玩一玩啊？”
姑娘在那儿抱着胸，小嘴一撇，看向别处，不想和他一般计较了。随后淡淡一瞥，便看到逍遥弟子的逍遥令牌——见字，也就是一举成名，毁了数座藏宝阁，顺带把隔壁宗门连同自家宗门炸了的萧见！
听说罚得很惨，为了以儆效尤，还废了一身修为，重新修炼了。在几年之后，又声名大噪，在各宗门弟子比试下夺得魁首，虽然上一届魁首没来。
那位姑娘认出后，悄无声息地来到萧见身边，一句话不说，两手抱拳立在嘴前，眼睛睁得大大的，满是崇拜。
舟莞静静观赏这出闹剧，最后得出个结果——没意思，好无聊。
“咔嚓”突兀响起，并未吸引舟莞目光，他正在看第二道屏障。
第二道屏障和第一道外形一样，看得出来，效果还是第二道更大一些，说不定里面有什么是比较危险的。
舟莞看了一会，就坐在一旁干净的台阶上，调整呼吸。安静地看着天空。
万里无云，日光却不晒，反倒清凉，没遮挡物依旧是凉爽。
旁边还有一条瀑布，有几条锦鲤正在跳跃，好几条都冲下去，很想这群选拔的弟子。
这些弟子身份尊贵，要是有人这么形容他们，想必是不乐意，还要算账。
当舟莞还在看天时，萧见的一句：“我去，什么东西！”一把剑就飞在他身旁，插入泥里。
扔剑的方向是个姑娘，舟莞不太确定姑娘朝自己仍剑为何意，迟迟不说话。姑娘过意不去，不好意思地说道：“抱歉，公子，吓到你了，我不是有意的，我也是……被吓到了！”
莞莞，一个很好玩的小名。
野渡无人舟自横。
什么，你说还有人没出场？谁啊？嗷——是他啊！[垂耳兔头]
有没有想过学生时代的爬楼梯？？？[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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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入途（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