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迟到的系统

初春的早晨还弥漫丝丝寒气,燕国的帝都,盛京城内却已热闹了起来。商家小贩纷纷打开铺子、支起摊点奋力吆喝着。街上来往的人群,从麻衣草鞋的贩夫走卒,到锦衣华服的王孙公子。他们或是行色匆匆,或是信步悠闲,但闲聊的内容却出奇一致。

“听说蒋家的女儿要出嫁了!”

“蒋家?你是指蒋左相?”

“现在出嫁,莫不是为了后面那桩事吧。”

“那能避得了?他家可是有三个女儿呢!”

……

众人谈到这里,就不得不提朝堂上那些事了,不由得先瞧瞧四周,再把声音压下来继续谈论。

而八卦的中心——蒋府,又是另一派喜庆忙碌的景象。门前来往着恭贺的人群,院中疾走着招呼的小厮,人声鼎沸,热闹喧阗。

唯有后院,甚是安静清雅。一位穿着翠绿浮光绒边比甲、淡青绣花长裙的少女,挎着小竹篮立在一簇迎春花前,百无聊赖地挑着花儿。

她是当朝左相的三女儿,这蒋府的三小姐——蒋世欢,同时也是个穿越者。

“唉!”蒋世欢轻叹一声,又想起了自己的前世。

一个普通的少女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然后普通地长大,却在高考结束后,极为不普通地遇上车祸,结束了自己短暂的现代人生。

然而在生命尽头等待她的,并不是牛头马面,黑白无常,而是一个泛着蓝光的电子界面。

俗话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看过不少穿越小说的蒋世欢立即反应过来自己要穿越了,不等对方说话,便兴奋道:“我知道,你就是系统吧!”

系统电子音:“嗯,可以这么说吧!”

蒋世欢更兴奋了:“这么说,我也穿越了?快说,你是什么系统?是恋爱养成系统,还是修仙升级系统,又或者是卡牌收集系统?”

系统:“都不是,我是安卓系统。”

蒋世欢愣住了,她怀疑自己听错了,便再问了句:“你是什么?”

“你的手机。”系统还是那平淡的电子音。

蒋世欢的大脑宕机了,呆呆地盯着电子屏幕:“你,是我手机?”

系统:“是的。本系统已成功为你兑换转生机会,你可要好好珍惜,切勿浪费呀!”

“不是……”

没等蒋世欢再问个什么,世界就陷入了一片漆黑,她只来得及听到系统最后一句话,“那么,下个世界见!”

等到蒋世欢再次睁眼,古色古香的房间,藕节似的白嫩小手,无一不在告诉她:她穿越到古代了!

既来之,则安之,蒋世欢安慰自己:“没事儿,我还有手机,不对,是系统呢。”

然而那破系统不知出了什么问题,整整十六年来,都没出现过一次。特喵的,说好了下个世界见呢!

于是乎,蒋世欢就在蒋府这个宅院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呆了整整十六年!

直到今天早上,蓝色的电子屏幕再次出现。

蒋世欢继续剪着花,丝毫不看旁边那块漂浮的系统界面。

“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系统:“让你转生已经耗尽了所有的电量,我不得充个电嘛。”

蒋世欢很是无语,大声道:“你充了十六年的电?你是手机,不是量子计算机!”

“准确的说,我是手机变成的系统。”系统纠正道。

“所以哪个系统需要充电的!”

“手机系统需要。”

蒋世欢越发无语,她不想再和这个破系统绕下去了:“算了,你还是想个办法让我回到现代社会去吧!”

“那办不到,系统电量不足。”

“这么说,你要是充满电了,就能送我回去了?”

听到这句话后,系统沉默了,过会儿才问道:“你为什么想要回去呢?”

“这我还想问你呢!”蒋世欢忽视了系统的沉默,独自抱怨道,“与其让我穿越,还不如让我原地重生呢!你知道当古人有多麻烦,多小心,多无聊吗!”

系统停顿了下,说道:“不过也有好点的地方吧。”

“不值一提。”蒋世欢看向系统,“你还要多久才能充满电?”

没有手的系统拖出一张摊手的表情包:“永远!系统电量来自持有者生活时间,只有你生活在这里,系统才有电量。上次转生已经耗尽了系统所有电量,你要回去,那就要积攒一生的时间。”

一时间,蒋世欢也忘了这稀奇古怪的规则,而是想到自己的将来,嫁人结婚生子,从此与世隔绝,在大宅院里度过昏暗的一生……

“我不要!”她被吓得回过神来,赶紧询问系统:“喂!游戏好歹都有经验包,你这个系统就没点后备电源吗?”

“当然有,可惜我沉睡时弄丢了。”系统界面又冒出一张委屈的猫猫头,“只知道燕国皇室那边有线索。”

听到这里,蒋世欢不由得放下花篮,眯着眼审视系统:“你不会是在坑我吧!”

“没有哦!”猫猫头又变成了微笑脸。

看到这张表情包,蒋世欢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惊呼道:“等等,这些不是我存的表情包吗?”

“对呀,我可是你手机。”系统自己打开一个文件夹,“还有视频哦,你可以看看缓解一下思乡之情。”

“不要随便窥探别人的**呀!”慌张的蒋世欢伸手打散了系统界面。

系统离去后,院子里再次清静下来,仿佛高墙那边的喧阗与这里毫无干系。然而蒋家后院以前也是很“热闹”的。

那时候蒋世欢的母亲虽为正妻,却重病缠身,又无子嗣,只得为蒋父纳了两位妾室,付子衣和宋芸儿。不过一年,这两人便分别有了身孕。付子衣生了蒋家唯一的儿子,宋芸儿生了蒋家第一个女儿,也就是蒋兰心。

付子衣出生读书人家,心高气傲,本不愿为妾,奈何家道中落,出不起嫁妆,寻不到好人家。又听说蒋家夫人病重,恐不久于人世,便做了蒋家的妾,指望哪天大夫人死了自己抬正。

有了儿子后,她心中气焰更甚,时常以蒋家夫人自居。可蒋家另一位妾室宋芸儿大字不识一个,只晓得妻尊妾贱。所以从不惯着付子衣,两人时不时就闹得家里鸡飞狗跳。

蒋世欢小时候无聊,就喜欢在她们两人之间煽风点火,看她们掐架打发时间。可后来,付子衣那位宝贝儿子突发恶疾,暴毙而亡。

一个有名的道士给蒋父算了一卦,结果是他命中无子,蒋父只好从旁支过继来一个男孩儿。

那男孩儿长蒋世欢三岁,也就是蒋家现在的独子,蒋藏锋。

也是从那以后,这宅子里就渐渐冷清了。付子衣长居佛堂,每日吃斋念经。宋芸儿找不到吵架的伴儿,也难熬寂寞,迷上推牌。

蒋世欢虽然没戏可看了,但她也到该学习的年龄了。什么琴棋书画,诗词经文,从早学到晚,没一刻停歇。

在繁重的课业中,唯有一人游刃有余,那便是蒋兰心。她简直集齐了古代女子的所有优点,温柔贤惠,顺从听话。从十六岁开始,掌管蒋家内务,把蒋家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不仅如此,蒋兰心对她这个妹妹也做到了长姐如母,时常在课下教她温习功课,帮她应付先生的难题。

然而古代女子再优秀,也是为嫁人准备的。蒋世欢看向花篮,想起面前这桩婚事。

蒋府礼法森严,蒋世欢出生十六年来从未出过蒋府大门,对于外面的世界更是一无所知,唯一的消息来源便是身边小丫鬟挽月。

可挽月才多大,总喜欢给自己听到的消息添点油加点醋。就比如关于蒋府新姑爷的消息,在挽月口中,未来姑爷虽然是位尊贵的亲王,却长得凶神恶煞,跟个夜叉似的,命格又硬,克死了两位王妃,年近四十,尚无一子。

蒋世欢不知道这些消息真假多少,更想不明白蒋父为什么要答应这桩婚事,这些解不开的结成了她心中化不开的愁。

从她出生起,便觉得自己与这个家庭格格不入,可十几年的朝夕相处又慢慢把她碾碎融入这个家庭中。对于现在的姐姐蒋兰心,说是没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看她嫁给一个从未见过面的陌生人,蒋世欢即便不满不乐,也只能采束花送她出嫁。

送花路上,一个穿着藕粉长裙的小姑娘看见了蒋世欢,开心招手:“欢姐姐,你这是去哪里?”

这粉衣小姑娘就是付子衣的小女儿,也是蒋府的四小姐,蒋若玉。

可惜闷闷不乐的蒋世欢没注意到身后的声音,径直来到蒋兰心的闺房。事有凑巧,本该热闹的房间里竟空无一人。

“欢姐姐!”

这银铃儿似的声音却给蒋世欢吓的一激灵,她连忙转身,见是蒋若玉又松了口气:“玉儿,你怎么在我后面?”

“欢姐姐,我一直在你后面叫你,你也不应。”蒋若玉面含委屈。

“是吗?”蒋世欢说完,便听见前门“吱呀”一声。她一时心虚,连忙拉着蒋若玉躲了起来。

蒋若玉不明白这突然的举动,正欲问些什么,蒋世欢就一把捂住她的嘴,对她做了个禁声的动作。

没过一会儿,蒋世欢自己也反应过来,好像没必要躲什么。可这时出去又不好解释自己为什么和蒋若玉躲在这里。没得办法,两人只好继续躲在屏风后面。

屋里的人来来去去,最后只剩下了蒋父和蒋兰心两人。

蒋父原名蒋帷明,燕国两朝元老,高居左相之位,门下弟子众多。朝廷文官中,有一半都是他提拔上去的。在朝中影响颇大,很受皇帝器重。

蒋世欢从小就怕这个父亲,下人们都说:老爷是极其和善的一个人。可蒋世欢只享受到他严厉的一面。

所以此刻,蒋世欢更不敢出去了。外面的蒋兰心正和蒋父说些什么,蒋世欢仔细一听,这才知道,原来即便是温婉顺从的蒋兰心也对蒋父的安排婚事不满。

可那又怎样呢,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事已至此,无可挽回。

屏风外的蒋父继续劝着蒋兰心:“你今二十有五。这京城里,比你大的都已娶妻,比你小的也有几房妾室。况你性子温婉,不喜争斗,过去难免要受些气。那些年纪小的,谁又愿娶一个年纪远大自己的。愿意娶你的,又何尝不是为着左相之女的名头,我若活着他便事事敬你。我若不在了,你亦衰弛,他却正值盛年,他还会敬你吗?

那肃亲王本是一名武将,因战受伤,陛下便封了一块宝地给他修养。他虽有些武者的鲁莽,可待身边人却很好。他那里远离京城,上无老侍奉,下无幼抚养,亦无侍妾与你争宠,多随心自在。他修养在家,你又无需担心他没时间陪你。离家虽远,可也是能见到的。兰心,爹不想你能嫁多好,只希望你能活得顺心些。”

话已至此,蒋兰心似乎是认命了,只听见低低的抽泣声。

隔着屏风的两人也不免生出几分悲凉,蒋若玉更是忍不住长叹一声。

然而就是这一声长叹,让两人现了踪迹。

“谁!出来!”蒋父一声爆喝。

蒋世欢吓得一怔,战战兢兢地拉着蒋若玉走出来,小心翼翼道:“爹,是我们。”

见是自己另外两个女儿,蒋父神情缓和,责问道:“世欢,你们躲这里做什么!不知道这里有你姐姐的嫁妆吗?”

蒋世欢举起花篮:“我本来是想给兰心姐姐送花的,谁知半路玉儿也缠上来。我来时,这里没有人,见人来了,又怕被责怪,只好躲了起来!”

而蒋若玉由于年纪小,不懂男女婚嫁之事,直接走到蒋父面前撒娇道:“爹,我们可不可不让兰心姐姐嫁人呀!”

这天真的话语触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蒋父明显一怔,随后对着蒋世欢招招手:“唉,欢儿,过来!”

蒋世欢依言蹲在蒋父膝边,抬头便望见蒋父少有的温柔目光。

“爹也想你们能在家,可你们长大了总要嫁人的,现在爹是看一眼少一眼呀!”蒋父的语气中满是不舍。

这一番话说得蒋世欢心里也难受了起来,对于这个古代的父亲,她内心十分复杂。一方面她不满蒋父身上的封建思想,一方面她又能感觉到那封建里的爱意。

入夜之后,蒋世欢躺在床上无聊地翻着系统界面:“喂,怎么才能找到你的身体?”

系统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这里不好吗?千金之躯,万人奉养,锦衣玉食。”

“哪里好了!”自从系统苏醒后,她终于有了个吐心事的地方:“我大姐要出嫁了,可这人她从未见过。我姐姐正是花一样的年纪,就要去一个从未去过的地方,嫁给一个从未见过的人。谁说哪一天,我不会变成我姐姐呢?”

系统道:“原来是这样呀,我保证给你寻一门称心的亲事!”

“你不是一个电量不足的系统吗?”蒋世欢表示怀疑。

“主人,请相信我的能力!”

蒋世欢不相信他的能力,也不想嫁给一个封建的古代人,她选择关闭系统,转身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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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难当
连载中麻雀闹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