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证人

A城的夜生活格外热闹。马路高速川流不息,街边的大排档人声鼎沸,十字路口蜂拥成群等待绿灯通行的人,灯红酒绿中,烧烤摊的孜然味飘香万里。

十字路口的绿灯骤然变红,一辆黑色红旗在等待中摇下窗来,烟头在车窗边缘点了点,落下一地灰烬。

余锐长吐出口烟气,看向后视镜,冷冷道:“楚昭明的朋友是假,借机查江云是真,对吧……沈记者。”

烟雾扑面,沈墨摇下车窗,迎着他锐利的目光,“余警官什么都知道了,还有必要问我吗?”

街口的路灯骤亮,直行道上允许车辆通行。

余锐的烟气过了过肺,掐灭烟头,猛踩油门。

“不用那么警惕,我听说你坠楼,是因为江云。我之前也查过他,普通干外卖的,医闹行凶,本来没什么关联,但偏偏妹妹……也在A大。”

沈墨:“我也很好奇,余警官是怎么知道楚昭明的?高旭应该藏得很好……不,应该说根本不可能露出马脚。”

余锐嗤笑了两声,露出轻蔑:“再完美的犯罪也一定会有痕迹。三天前,A市郊区的排污口发现一具女尸,死者名为白萍。”

沈墨瞳孔骤缩。

余锐旋转方向盘方向盘,车身一个漂亮的急转弯,碾入老旧巷口。

“从技侦人员和法医的结果来看,死者血液和胃部里带有新型的毒品成分,化验结果和目前在东南亚黑市流行的最新款成分一致,且肺部化验检出硅藻,证明她可能死于毒发后溺亡。”

余锐一踩刹车,惯性让沈墨一个趔趄,猝不及防差点磕上前座。

车身在一个老旧小区的门口停下。

“根据她行程记录,当日水流时速及城市排水系统分布,她死亡前的最后一站,是万象会所。”

“而高旭叫她——‘白鸢’。”余锐推开车门,“下车。”

-

江云身亡后,生前居住的小区已经被数道警戒线重重包围。正值晚饭时分,门口只有零星几名小警察轮班值守。

沈墨挑开发着荧光的警戒线,俯身准备弯腰进现场。脚步刚迈,就被远方的“哎哎哎,干什么呢”的声音阻拦,一名穿制服的小警察急匆匆地上前来劝阻。

小警察看到跟在沈墨后头,一手插在裤兜里,另一手回手机消息的余锐时,霎时跟蔫了的菜叶一般,恭敬问好。

余锐非常领导架子地瞥了眼小警察,朝他点了点头,独自翻进了警戒线。

沈墨打算要翻,小警察想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涨得满脸通红,视线在前方走得毫无牵挂的余锐和沈墨之间回荡。

走了五步左右,余锐突然想起来,转身道:“哦,她是来报道的新闻记者,沈记者,放她进来吧。”

沈墨:“……”

看着年纪三十好几了,忘性大可以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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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上鞋套和手套,沈墨推门进了江云家,家具摆设陈列和生前相同,地板上放置许多标有数字的指示牌。

“这里已经被技侦人员翻过一遍了,卧室暂时还没有,注意保护现场。”余锐抬起手表看了看时间,顺便给负责现场吃饭的同事发消息,“你一会要是发现什么,一定得老实上交。”

沈墨随口应答,从包里掏出相机,抬腿就往卧室里间去。

卧室干净整洁,被褥摊在床铺上,阳光晒过的味道盈满鼻尖,床头柜上摆着小号的阅读灯。

江云说,那本复印件,放在家里床头柜最下层的柜子里,钥匙在衣柜左边靠墙的位置……

沈墨打开衣柜门,小心地蹲下,摸进衣柜左边靠墙的位置——果然有钥匙!

她反手关上柜门,插上钥匙孔,拉开床头柜最下层的柜子——熟悉的字迹复印件赫然在目!。

找到了!

沈墨欣喜地快速摊开,一张一张地仔细拍照留档,纸张散落床铺。身后传来开门声和脚步声,余锐拿起一页,仔细翻看。

“楚昭明和江莱的自述经历,你可以让人回去对比一下她们的笔迹……这些都是真的。”沈墨“咔嚓”一声又拍过一张,认真道。

“我会的。”他翻了翻后面几张,沉默了一会,“但这些,你都不能带走。”

沈墨正欲说什么,门外突然“哐当”一声,是铁门和墙壁碰撞发出的声音,随后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有人跟踪!

这片区域当前已经被警方管控,非经允许不可擅自进入……

沈墨和余锐对视了一秒,后者疾冲而出,撑着铁质楼梯把手跃下十几级台阶,身手矫健地像黑暗中的猎豹。

沈墨背起相机,紧追其后。

只见那人踉踉跄跄,没几步就被余锐扑到在门前的草地上,双手被压着反剪在后。

值守的小警察也带着手电筒,急急忙忙上前支援。

“什么人?嗯?”余锐拎起来人的后领,手电筒照亮一张脸——一个头发花白的瞎子,眼睛无神而空洞,右眼有一道狭长的狰狞的疤痕,手中的拐杖被胡乱丢在一旁。

老人在强光下慌乱比划。

“咋是又瞎又哑的老人家……队长你不会抓错了吧……”警员关掉手电,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查查她身份。”余锐起身,松开禁锢住来人的力道。

“啊耶耶……”瞎子着急比划,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手指某个方向。

-

几分钟后,哑巴带着沈墨和余锐,来到了小区楼下的一个24小时便利店。

哑巴警惕地拉下了卷帘门,发红的眼眶蓄满泪水,疤痕扭动,“二位警官,我叫李芳。”

哑巴开口说话了,也不瞎了。

“你们……是来调查江云的吧……”李芳哽咽道,“他和他妹子的事,其实我都知道……我也有一个情况想要向你们反应。”

“有情况为什么不报警?”余锐眼睛一眯,“还要装瞎装哑。”

李芳没有回答,擦了擦眼泪,转身从保险柜里翻出一个旧木箱子,又从箱子中掏出一个老式的录像带。

李芳吞了口唾沫,声音哽咽颤抖,“之前我在万象会所当保洁,人比较内向不爱说话,大家以为我是哑巴就欺负我。”

“只有我老伴儿会站出来给我撑腰,他之前确实是个无恶不作的马仔,但没有杀过人,我们之前说好的……他答应我,那天会跟老板辞工,以后要金盆洗手要和我好好过日子……”

余锐将带子小心放进了店里的老式播放设备,“滋滋”的白噪音响起,带子慢速旋转,电视机上,模糊的画面展现……

“但那天老板拿了货和麻醉,让他装在瓶子里,给那两个姑娘选……选中喝货的那个当场晕了,随后被送上一辆车……再然后,老板打电话让他抹掉摄像头带子,顺便过去收尸。”

李芳捂着嘴巴痛哭,眼泪不止地流下。

“那天被派那活后,我老伴怕他们杀人灭口,他私底下跟老板说已经抹掉了,实际上我帮他偷偷藏着那个带子。”

“后来事情不知道怎么了,他就被‘处理’了……我内向不爱说话,他们以为我是哑巴,问我见没见过录像带。”

李芳将脸埋在手心里,“我一直摇头,他们想把我的眼睛毒瞎……后来接到了不知道谁的电话,说事情不能闹大,就放过了我。”

“我当时是真的看不见了,我害怕极了,后来也不知为什么好了。我怕被报复,从那以后就装瞎装哑……”

沈墨熟练地按下录音笔,余锐反复倒带,盯着电视仔细观察些什么。

“说说你为什么要去江云家吧……”沈墨盯着李芳,摊开装着证物待的复印件,“你认识这个,才盯着江云?”

余锐骤然回头,“我去,你竟然偷带证物?!”

“别紧张,证物带封得好好的。”沈墨迎上他的怒视。

李芳在沈墨的视线中点了点头,“有一天特别早,他来店里偏要自己印东西,不让人帮忙,但他不会操作……我假装说我不识字,他印也不好算价钱,他才勉强同意我帮忙。”

沈墨按下录音笔的终止键,掏出笔写了一串数字,递给李芳,“感谢您提供的线索情况,如果有其他困难,可以找我们电视台帮忙。”

余锐从播放完毕的设备里拿出磁带,将它小心装封在证物带中。他疑惑地转过身,问沈墨:“什么电视台,你在警方没有查清楚真相之前,想要直接新闻报道?你知不知道这样会让犯人提前警觉,你这是在妨碍我们办案!”

沈墨径直收起录音笔,迎着他充满怀疑的目光,“你说万象会所水深,以你的能力,到现在还没明着查出问题,是找不到线索,还是……不能查?”

余锐目光凌厉。

“如果是因为前者,现在,我们有录像带,有证词。”沈墨毫不畏惧,“如果是因为后者,就算你找到了,也没法查下去。”

余锐眯了眯视线,威胁地审视沈墨。

“摄像头会失灵,舆论不会,群众的眼睛不会,我的笔更不会!”沈墨迎着视线,摇了摇手中的录音笔,笑了笑。

“合作吗?”她迎着余锐逼人的视线,伸出手,“我来引蛇出洞。”

-

厨房内香气扑鼻,奶白的鱼汤在小闷锅里“咕嘟咕嘟”直冒泡。

“爸爸!妈妈回来啦!”

客厅玄关处的大门打开,约莫五六岁的小男孩兴奋地放下手中的玩具,跌跌撞撞地奔向玄关。

戴着围裙的儒雅男人擦了擦手,推了推金边眼睛,微笑道,“回来啦?又去看爸了?”声音温和,“快洗手,孟星,叫妈妈一起吃饭。”

女人弯腰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爸爸今天特地不加班,还给我们煮了好吃的哟!”

“要吃!我去洗手!”小家伙屁颠屁颠地跑开。

孩子的身影刚消失,女人的笑容就冷了,他无视男人径直走向卧室。

“站住,你去哪了?”,男人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刚爸给我打电话,说你今天不在他那。你到底去哪了?”

女人回头迎着男人质询的目光,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我去哪,需要向你一一报备吗?”

卧室门“咔”地一声关上。

男人站在原地,笑容早已消失。指尖微微发抖,紧抿着嘴唇,金边眼镜后满是阴沉。

-

公安局值班室内,灯光通明。

小警官昏昏欲睡,支着头小鸡啄米,桌面上散落着档案袋和卷宗材料。

混乱的文件堆里,一只装在证物袋中的手机突然震动亮起:

【中国XX银行】您尾号XXXX的账户于X月X日XX:XX完成存款交易人民币10,000.00。如有疑问请拨打123456。

还记得前面江云说的,每个月会有神秘人给江莱的卡里打钱吗[狗头叼玫瑰][狗头叼玫瑰][狗头叼玫瑰]

捉虫改了改错误orz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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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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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缉凶簿
连载中烛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