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片似枯蝶，叶落成枯灰，一年生一叶，千叶始成灵。
灵栀扼腕，哪怕小貂给她剩片叶子，也够她试着炼一颗天明丹的，这可是治寒毒的灵丹，虽然不能根除安琪的天生寒疾，但至少能让她月圆之夜好受不少。
“你......认得？”蓝衣男修微张着唇，脑中灵光闪过，视线落在灵栀额间那颗鲜红欲滴的朱砂痣上，逗留了片刻，接着不急不徐地从储物镯里拿出了一壶灵酿，斜靠着桌沿自斟自饮起来：“嗯，小姐如何赔我？”
中年男修诧异地看去：他家公子怎么还有闲情逗人小丫头？没了这株灵草，煦阳宗那可怎么交代！
“额......”灵栀有些难为情地开口，“我其实也想要一株千叶蝶，年份不用太久，三百......一百年的就可以了，不知你们店铺还有没有？我一并付钱。”
闻言，捏着酒樽的手顿在唇边，年轻公子笑得呛了酒，连连咳嗽，原本苍白的脸上多了些红晕，看起来有些病弱的美。
“小丫头，这是灵石的问题吗？千叶蝶只长在灵气充盈和无风湿润的地方，现在弗灵界这情况，你还想找一百年的千叶蝶？知不知道仅仅为了这株四十年的我们就费了多大功夫才从其他人手上买来？”中年男修越说越懊恼，两条眉毛竖成八字，两撇胡子也跟着一扬一扬的，都快飞起来了。
“常伯！”那公子看着瘦弱，但斜睨一个眼神飞出，气势却很足，“不可无礼。”
......“是！”
“在下季修远，不知小姐如何称呼？”季修远温和地问道，又拿出另一个精致玉瓶，推到灵栀眼前，“尝尝，三十年的朱颜果酿的，最受女修喜欢。”
......
灵栀脑子里转过千百个念头，最终摆出最诚恳的态度，从星辉镯里拿出了一颗通体褐红，拇指盖大小的珠子，摆在季修远的面前：“看看，二阶万足蝥的元丹，最受男修喜欢。”
......
“开玩笑的。”灵栀咳咳两声，暗忖难道不好笑吗？这两人一副见鬼了的样子。
“百年以下的千叶蝶未成元晶，可做不成解毒丹，想来是供土系灵根的修士修炼用的？”灵栀胸有成竹地道，又指了指那褐珠：“万足蝥虽然寻常，不过突破二阶的也不好找吧？”
何止不好找，简直听都没听过！季修远和常伯面面相觑，这么罕见的东西说拿就拿出来，真是把他们吓一大跳。
“一枚二阶灵兽的元丹，怎么都比四十年的千叶蝶更有价值吧？”灵栀自己肯定地点点头，看向季修远，“我就把这元丹赔你抵千叶蝶，你们觉得如何？”
季修远不断地摩挲着下巴，盯着那颗元丹陷入了思索。这不算雅致的动作，却让他作出了一派风流意气，若不是平白多了层债务关系，她还真愿意好好欣赏一番。
“小姐家中可是有炼丹大师？”片刻，季修远拄着额头，偏头看过来。
灵栀一顿，“算...是吧。”
季修远又道：“这二阶元丹你收回去吧，我们再想办法弄一株千叶蝶就是了。”见灵栀不解，接着解释：“这千叶蝶是煦阳宗赤炼道君要的，我也不知道她要用来做什么。我虽对丹道一窍不同，也看得出这元丹已经接近三阶，四十年的千叶蝶远不值这些。”
听得赤炼道君这个名字，灵栀犯了难，若是她要千叶蝶，还真的是有大用。况且她与灵亓有旧，灵栀还想着能不能向她打听些事情，说不定可以知道些师傅的消息。
倒是旁边的常伯听着，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不可置信地看向季修远：
“公子，道君可说月底过来取的，你上哪再找个金丹以上的高手？万兽宗的浮光真人倒是实力高强，但你请得动吗？”
季修远挑眉，置之一笑。
乍听浮光的名字，灵栀脸皮就是一抖，心里就多了丝不自在。
“那你们知道这株千叶蝶是什么人在什么地方挖到的吗？”灵栀心想，那不如亲自去挖一株，顺便找找看有没有三百年的，如果有五百年的就更好了。
常伯一听，立刻又吹胡子瞪眼睛起来：“小丫头不要命了？瞎打听什么！千叶蝶生长的地方遍布瘴气，二阶修士都得小心抵御，你去了只有当肥料的。”好大一声，吼得将醒的紫金貂跳了起来，全身炸毛，嘴里科科朝常伯叫个不停。
灵栀一把捂住小貂的嘴巴，把它抱在怀里，见它还要挣扎，就捏住了它的两条后腿，死死困在臂下。
“常伯放心，我惜命着呢，有危险的话，我肯定第一个躲开。”灵栀保证道。
常伯摇摇头，叹气，他才不信这丫头说的话！修真之人不要命可以理解，这凡人小丫头凑什么热闹。
将自家忠仆的表情尽收眼底，季修远展眉一笑：“告诉你也无妨，韶城内有一千嶂林知道吗？外围倒是没什么危险，只是林深之处，五色瘴气弥漫的地方，连二阶修士都有进无回。”
“那这株千叶蝶？”灵栀疑惑，为了一株四十年的千叶蝶，牺牲二阶修士，没这么傻的事情吧。
“它倒没长在瘴气内，可是它好像长腿了。”季修远重新斟了杯酒，卖关子道。
灵栀无语地看着他，拿起自己眼前的酒瓶，也倒了一杯举起，意思是，敬你一杯，有话快说！
季修远唇边笑意渐浓：“千叶蝶是在湖边被发现的，瘴气外围正巧在湖对岸。本来看着有一段距离，结果走近就莫名发现已经在瘴气内了。几批人试了好几次，都不敢多逗留，只有一个水灵根的金丹真人勉强凝灵气成璧，挖来一朵最边上的。”
常伯朝不停拿尾巴扫灵栀手腕的赖皮貂，努了怒嘴：“还给识货的先吃了。”
听起来，这株草确实得来非常不易啊！
你瞧瞧你干了什么好事！灵栀低头看了半点没愧疚感的小貂一眼。
随即抬头郑重说道：“这元丹先压你们这里，快则三五天，慢则月底前，一定还你们一株千叶蝶。若是不行，我便亲自将向赤炼道君赔罪，绝不让你们平白受累。”
然后又倒了杯酒，一口干了。
见她主意打定，季修远也将樽中酒一饮而尽，“既然如此，那季某便等着小姐了。”
“叫我灵...林寻吧。”灵栀像是尝出酒味了，一杯接着一杯。
季修远似笑非笑，这算是放下戒心了？现在才肯告诉她的名字。
不过，林寻...这个名字，倒是有意思了。
“这酒真不错！”灵栀喝完最后一口，一边回味，一边感叹道。
常伯双眼一亮，“好说！我们难求阁除了朱颜酿，还有芸香酿，金缕酿，这些最受女修喜欢的，我们都卖！”
“那一样来一百瓶！”多买点让安琪也尝尝，看她这个女修爱不爱。
常伯张口结舌，眼皮一抽一抽：“你以为这是那些一块灵石随便喝的杂酿吗？你知道这每一种灵酿从摘果到粹果，接着净果，最后酿成要多久？整整三年！芸香酿一盅要一百灵石，朱颜酿二百灵石，金缕酿最贵，三百灵石。”
“那便一样十瓶？”灵栀勉为其难道，怎么感觉不太想卖给她的意思？
“哪有这么多库存啊，我们一月卖三瓶都算多了！”常伯看着已经要发飙了，嘴里还嘟嘟囔囔：“哪里来的败家子啊，灵石不当灵石，早晚要没饭吃！”
灵栀失笑：“常伯，不是你说的女修最爱吗？怎么一月才卖三瓶？”
闻言，常伯脸色一僵，不说话了。
“林小姐见谅，常伯他喜欢钻研酒道，又对灵酿要求甚高，成本高卖价也高。平日舍得买的人并不多，店里一共也就剩十瓶了，你喜欢的话，全部拿去吧。”季修远温声解释道。
“别看常伯这样，见你喜欢他酿的酒，心里肯定很高兴，说不定你下回来，他会为你多备些。”
灵栀看向，望天状，假装什么都没听见的常伯，和季修远相视一笑。
顺着视线，灵栀看了一圈周围，发现东边墙立着三排药柜，西边墙则是五个大博古架，北边墙则挂着四五件各异的裙衫，不过以她的审美来看，真不怎么好看！
“你们还卖法器灵丹？”灵栀随即想道：“有没有防护识海的法器？穿戴之后，三阶修士都伤不到我？”
这真的是一问就露馅了，常伯看她像看一个土包子似的，惊叹道：“哪有这种法器啊？防御三阶修士的法器你要不然去三大宗的宝库里去偷吧！或者抢了他们宗主的储物袋，说不定能叫你捡到一个。”
灵栀尴尬地搔搔头，没有就没有，这老头说话真是刻薄，望天！
季修远捂唇轻咳了两下，伸手指向二楼，“林小姐，随我去楼上吧，有品阶的好东西都在二楼，你尽管挑。”
等到拾级而上，看见了二楼的全貌，灵栀不由地发出一声惊叹。
“你说的，不会就是这些？”
只见大厅正中摆着一张巨大的石桌，桌上乱七八糟地堆放着各种刀剑勾斧，还有草药、玉盒，甚至还有一个兽笼，里面装着一只呲牙咧嘴的小狼崽，要不是看着灵气四溢，她真的要以为是些杂物烂铁了。
常伯急忙说道：“不正好理了一半，紫金貂就来捣乱了吗！”
灵栀点点头，将紫金貂从身上揪下来，扔给常伯：“那我让它自己给你道歉！”，然后径直走向石桌捡起那些法器打量，气得他拎着小貂的脖子和它大眼瞪小眼。
季修远见状，只好将常伯打发去楼下看着，以免有客人来，没人招呼。
见灵栀捡了七八柄灵剑，一个个颠了颠又放下，奇道：“这些剑可不轻，看不出你力气挺大的。难道练过凡人功夫？”
“哼哼”，灵栀当然不可能告诉他玄心真解的事情，她估摸着自己现在才修炼，最多引气入体淬炼了一下筋骨，根本没意识到这本心法和弗灵界其他修炼心法的与众不同，只随意说道：“我这是天生神力，看不出吧？”
桌上的东西摆得杂乱，但灵栀随便拿起一个，听季修远解说，都是至少一阶上品的法器和丹药，连那只见了紫金貂瑟瑟发抖、眼冒绿光的小狼崽都是一阶的。
“对了，你知道有没有什么能隐匿修为，让别人看不出来的法器？或者隐藏面容，叫人看不清你长相的东西？”灵栀突然问道。
季修远细细思索一番：“倒是有！传闻万兽宗有一枚龟息灵玉，是上古某个阵道宗门流传下来的阵心玉，别说是隐匿修为和遮掩样貌，就算是让人在原地彻底隐藏气息都行。”
“万兽宗还有这种东西？你确定？”灵栀不太信，原书里完全没提到过这什么龟息灵玉，再说真有的话，顾曼吟那几个还能不挖空心思地夺去？
季修远扬眉一笑，耸肩道：“不确定，这不是传闻嘛，不过却有文字记载，那四方宗，就是那个阵道大宗，数万年前一夜之间就消失了。连宗带人的，只剩下一片荒山。”
“正巧，那遗址上新建的就是万兽宗。”
见灵栀陷入了沉思，季修远斜倚着墙，：“你问的都是些连三阶道君都梦寐以求的神物，我们小店可供不起。纵得灵宝，小命难求，你还是问些寻常的吧。”
“原来难求阁是这个意思？”灵栀也不欲再往下问，顺势扯开话题。
闻言，季修远一楞，点头：“灵宝难求，贵客难求，知音更难求。”
弗灵界的法器生意这么难做吗？灵栀不由产生了这样的疑问。
于是转身指着桌上的那堆东西：“那我慢慢看看？要是用得着，我都买了！”
季修远顿住，啼笑皆非。
接着，灵栀像是找到了乐趣，一个接一个地问道：
“这黑色丹丸是什么？”
“上品辟谷丹，服一颗可十日不进食。”
把瓶子放在一边，灵栀心道，听起来也不好吃，不过星辉镯里没有，还是要备一些。
“这长绫是什么？”
“月华绫，星火宗炼器大师望舒仙子所炼的一阶中品法器，最受女修欢迎。”
“这盒香是什么？”“万兽宗秘制一阶中品引兽香，御兽大师常备之物。”
“那这块莹白的石头呢......”灵栀又把玩着一枚上面刻着无数密符的扁平石块，总觉得这形状样式有些熟悉。
没等季修远回答，旁边倒是插进来一个声音：“这什么店铺，楼下冷清没人招待，倒是在上面招呼没见过市面的土包子，哥哥我们还是走吧。你是不是听错了，你确定师姐说的名字是难求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