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栀很想问,你又是谁啊?和我很熟吗?
安琪仿佛听见了她的心声一样,立刻点明他的身份:“方淮师兄!”
男修一扬手,露齿而笑,“下山玩啊?”看起来倒是一个爽朗的人。
两人关系不坏的样子。
为什么这么说,实在是安琪是一个直白得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的人。
说起万兽宗那些给过女主脸色的人,她就会一脸气愤。灵栀甚至觉得,她要是开口,安琪会毫不犹豫地去和他们拼命。而眼下她脸上没半分厌恶,足以证明二人没发生过冲突,至少这人没对女主落井下石过。
说起方淮,书中了了提过浮光有这么一个直系师弟,同为栖霞峰熹和道君座下,他俩关系不远不近,出场的描写也不多,只说在林凡等人的叛宗之战中受了重伤,之后再没提及。
“浮光师兄今日得闲,和内门李长生、周仙桥、祝有道几个师兄弟比试了个遍,还有钱满仓,罗阿牛,孙百羊才晋二阶的。张铁蛋你不是心动期中期的么,闲来无事不如到内门来一趟?”方淮偏头,勾起一边唇角,眉头一挑:“在这看门多浪费时间啊,不如叫我师兄指点指点?”
张管事一个激灵,脸色是又青又紫,已经一百多年没人叫过他张铁蛋这个名字了。
自从走了狗屎运攀上了万兽宗衡阳道君这个拐了十八弯的远亲,他就像是重生一样。以普通的三灵根资质,从外门弟子一路到到外门管事,在内门点头哈腰,对着外门一众弟子就是呼来喝去,可是自得得很。如今作威作福了三十多年,此刻乍一听张铁蛋三个字,从前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不堪记忆又被迫重新想起,让他又屈辱又难堪。
“不了不了,我还有事情要忙,就先走了。”张管事逃也似地离开,两个守门小弟子也松了一口气。
灵栀小姐毕竟是前宗主之女,安琪也是二阶高手,他们只是听命行事的杂灵根白袍子,谁也不想得罪,也得罪不起。
“多谢!”灵栀不甚热情,只是很真诚地对方淮说道。
事不过三,她现在对待不确定的人的原则就是,少说少错,不说不露馅。
方淮也不介意她的冷淡,反倒是熟稔地对着安琪玩笑道:“你这丫头表情怎么回事,哭不哭笑不笑的?”
闻言,安琪终于没忍住,大笑:“张铁蛋?方淮师兄,张管事真的叫张铁蛋吗?你怎么知道的?”
可能安琪的笑实在太有感染力,灵栀也没忍住笑了出来,总觉得被安琪一说,这名字更好笑了,就连两个守门小弟子都捂着嘴转过身,肩膀一抽一抽的。
“可不是吗!我还是今天听浮光师兄问内门赵管事说的。刚开始还没和这老头的脸对上呢,可把我乐死了。”方淮一想到他师兄面无表情的脸念出那几个接地气名字时候,原本那几个自命不凡的接二连三变得绀青的面色。
“时候不早了,你们不是还要下山吗,早去早回吧!”方淮扬起下巴朝两个小弟子示意:“不得阻拦,再有搞事的,叫他来找我,嗯,找我师兄也行,我看他这段日子都不会再闭关了。”说着,还饶有深意地对着灵栀一笑。
接着又火急火燎地离开了,嘴里还嘟囔着:“不知道师兄这会儿还在打不在?我乐子可还没看够呢!”
见状,两个守门弟子自然毕恭毕敬地登记好,目送灵栀两人下山。
张铁蛋管事还说浮光大师兄对灵栀小姐根本在意,完全就是瞎说八道嘛!这还不放在心上,那什么才算放在心上?这都放在心尖上了!
因为赶时间,灵栀叫安琪带着她低空御剑。可能是速度不快也不算高,又或者是已经慢慢习惯了,灵栀倒是有闲情逸致地看起了一路的风景来。
直到周围逐渐热闹,大街小巷的商铺也多了起来,灵栀才觉出一丝不对劲。
总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安琪,怎么一路上都没开口说过一句话?
“安琪?”灵栀试探地喊了她一下。
“啊!我知道了!”却不妨被她突然惊得一跳,这又是怎么了?
安稳地将灵栀放下灵剑,安琪猛地一拍双掌,激动地脸色都有些发红了。
“就是他们啊!”她肯定地点了点头。
灵栀被她弄得一头雾水,“什么他们?他们是谁?”
“就是方淮师兄刚才说的那几个弟子啊!他说今日被浮光师兄一齐打了一顿的那几个啊!”安琪此时脸上是又痛快又气愤,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就是他们几个说天池峰的仆役太多没必要,然后让张铁蛋全部调去他们那里不说,还在背后说三道四,说小姐平日里骄纵奢靡,说杂役哭诉在天池峰被苛待,宗门的份例没得领,也没时间修炼,还有其他的说得可难听了!”
不愧是火灵根!灵栀感叹道。
“走了,管他谁揍了谁,又说了什么!我们再站在这里不动,天就要黑了!”灵栀拉着安琪踏入一条嘈杂的街道,不光两边的街面都开满了店铺,连街沿都摆着地摊长龙。
弗灵界还有这么热闹的地方呢?一直和师傅隐居的灵栀对一切都感到好奇,东张西望的,眼睛和脑袋都忙得很。
身后的安琪却不解:“小姐,大师兄这是为你出头呢?你不高兴吗?”
眼花缭乱的灵栀连连点头,“高兴高兴。”明显的敷衍回答,让安琪深深叹了口气。
从前是小姐追着大师兄跑,现在好不容易看见了曙光,小姐却好像放弃了。
“其实我还是很希望你和浮光师兄在一起的。宗主失踪了,本来这一年宗内就乱哄哄的,要是大师兄能在你身边保护你,我就没那么担心了。”嘟嘟囔囔,愁眉苦脸的,让灵栀不免觉得好笑。
揉了揉安琪的头发,刺拉拉的,有些扎手的手感让灵栀心软成一片。
“你怎么操心这么多!我看这万兽宗的宗主让你来做好了!”
安琪气馁,“我才不稀罕做宗主呢,我只想在小姐身边保护你!”
两人说说笑笑的,一路往前逛着。
安琪一马当先地走在前头,全方位地护着灵栀,走到了一个人头攒动的店铺前,一瞧门匾上写着“来斋”,名字倒是有趣,门口的小厮招呼“各位街坊,还有远道而来的仙长,我们店有最新茬的灵米,都是煦阳宗产的,品质可是一等一。做饭或者酿酒,吃了绝对是有助修为增长。为了欢迎各位,今日到月底都是特价,一两十块灵石。”
一个圆咕隆咚的男修咂舌:“一两十块灵石?不是一斤十块?就算是煦阳宗的灵米也不至于这么贵吧?再说你怎么证明它真的是煦阳宗产的?你说是就是了?”
被质疑的小厮倒也不恼,仍是满脸笑意地说道:“诸位有所不知,我们东家是煦阳宗赤炼道君的亲缘,听闻灵亓宗主某次拜访时,尝过之后还特特要走了一石,所以才费了番功夫运来这里,想着我们韶城人说不定也爱这一口。”
闻言,安琪和围观的人群都激动起来。
不少人想着,这可是连岁星道尊都爱吃的,一定是对修炼大有好处。而安琪恨不得把店里的灵米存货都买了。
发愁地看着拥挤的店内,安琪不放心地交代灵栀:“小姐,里面人太多了,我怕挤到你,你就在门外等着,我去去就来。”便一头钻进了人群,一眨眼就被淹没了。
突然,一道身影快速地朝灵栀而来,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脖子上多了一个毛茸茸的围脖。
轻轻揪了下它的尾巴毛,灵栀轻笑道:“你倒是厉害,哪里都来去自由!”
像是得了夸奖,也自觉得意,紫金貂昂着小脑袋,“科科”叫了两下,又拿头去顶灵栀的下巴。
灵栀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小貂的背毛,百无聊赖等着安琪出来。突然听得紫金貂急促地叫了一串,没等她反应过来,它就已经一下子窜了出去,惊得灵栀想都没想,拔腿就追。
紫金貂的速度,她在踏云峰就见识过了,这回亲身体会,灵栀累得是上气不接下气。
但总算是追上了它。
灵栀弯着腰大口喘气,而小貂此时正蹲在一家双层小楼前的石柱子上,淡定地看着她,眼里还透着一丝“你好慢!”的嫌弃。
这还得了,灵栀气得鼓起两腮,就要把紫金貂捉下来,好好打两下屁股。
谁知她才踏出一步,紫金貂转身就蹿了进去——难求阁。
和来斋一样的怪名。灵栀一瞬间想到。
才踏进门槛,还没站定,差点迎面撞到一个人。灵栀急退三步,就见到是一个瘦弱的蓝袍男子,她还以为是店里的客人,说了声抱歉,就想绕过他往里走。
这时门里一个中年男子一手拎着紫金貂,一手捏着一段类似植株的根茎,气势汹汹地走出来,焦急地说道:“公子,我正整理刚送来的货呢,才打开青玉盒,不留神叫不知哪来的紫金貂,把那株灵草给嚼得只剩下根了,这可怎么办?”接着,将手里的一小截褐色的叶茎递了过来。
灵栀后知后觉,原来方才撞上的竟然是这家铺子的东家,又听见他们控诉小貂干的好事,尴尬地僵立在原地,不想认它了!
怒瞪着此时一副醉滔滔模样的小貂,灵栀难以置信——万兽宗是饿着它了?是没有好吃的吗?怎么还干上强盗的活了?
说是这样说,灵栀还是一脸歉意地坦白道:“实在对不住,这紫金貂是我养的灵兽,一时没看住,你们的损失我愿意赔偿。”
话音刚落,那怒火中烧的中年将灵栀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然后撒气般地将紫金貂扔给她,一边叹气,一边摇头:“赔?你拿什么赔?你这小丫头经脉空空,没半点灵力,你拿什么养的?怪不得来我们这偷吃!”
被劈头盖脸地一顿数落,没法,灵栀也只好硬着头皮站着被训,谁让她们理亏呢?
手指戳着睡得万事不知的紫金貂,没好气地想:它倒是高兴,干了坏事也不用被骂。
“你们告诉我那株灵草多少钱,我肯定赔,绝不讨价还价!”灵栀也不多解释,只想尽快解决麻烦。
年轻的东家站在一旁不语,只是一直盯着灵栀身上的裙衫端详,听见她这么说,莞尔一笑:“小姐可知道你家小貂,偷吃的是什么?”,接着两根比女人还细腻的手指捏着那段根茎,竖在灵栀眼前。
被问得一楞,接过来细看,灵栀却惊讶地发现那叶茎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已经完全失去生命力,更是脆弱得一碰就碎成了渣灰。
“这是......千叶蝶?”灵栀失声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