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厕所内又恢复成了最初的场景。
就如从未有人进去过。
被放到地上的男尸、流出的鲜血都成了幻觉。
池冽低头扫了一眼,大家逃出时踩出的一串血脚印仍然存在。
足以证明方才并不是集体幻境。
但是现在这个情况也没人再提要进厕所调查尸体的事了。
崔天流找了个折中的法子:“我们待会分组,去跟其他学生调查死亡人员的资料吧。”
池冽心里想着,学生们会配合你才怪了。
嘴里说着:“好。”
崔天流觉得鲁聪对池冽图谋不轨,心里也有所愧疚,特意在分组时照顾了池冽。
“那我们三个一组,你们仨一组吧。”
池冽看了一眼分组,自己和崔天流、维洛一组,没什么意见。
其他人哪怕有异议,维洛动一下身上的肌肉,也没意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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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还是上课时间,没有学生,三人蹲在楼梯间,一时很尴尬。
“你们有什么想法吗,都可以一起沟通一下。”崔天流尽量引导着二人开口,心里愈发郁闷,他记得池冽不是这个性格啊。
一周前池冽还会害怕得发抖,在听见好消息时欣喜大笑……怎么现在周身气质都不一样了呢?是错觉吗?
池冽瞥了眼蹲在墙角的崔天流,他可怜巴巴的样子像条被栓在铁栏上的拉布拉多。
“我觉得,”池冽有些于心不忍了,“我们问不到什么信息。”
“此话怎讲?”池冽理人了,是崔天流的意料之外,他脱口而出,收到了池冽类似于鄙视的目光。
池冽难得多说了两句:“你见过谁找侦探直接搬到明面的?你知道为什么有便衣警-察吗?”
“我认为也是,校长说的就是大家都别配合他们一个意思。”一旁的维洛发言了,他本就是白种人,此刻脸上惨白如纸,从厕所出来后就没消散过。
崔天流挠挠头觉得他们说得确实有道理,他懊恼道:“要是队长在就好了……嗐!没事,我也可以的!”他说完,做了个类似打气的手势,给自己加油。
一旁的池冽:……?
怎么感觉这个崔副队长是个憨憨?
“我走了。”
感觉和这些人在这耗时间是个很蠢的选择,池冽说完,转身就往教学楼外面走。
崔天流和维洛下意识也站起来跟上她,跟了半晌才问:“你去哪啊?”
“反省室。”池冽顿了一下,如妥协般解释道,“我朋友去那边找信息了。我们要明白这个学校到底是什么制度。”
-
反省室。
薛曲信动了动手腕,看着面前的陈设,觉得自己还是草率了。
他们这些不遵守规则的学生被保安押送到教学楼的反省室,本以为还能找机会通个气,和其他玩家联合。结果被绑到这了才发现,反省室是一人一单间!
方才进入反省室大厅后,保安,也就是他们口中的‘教官’,拿着大厅的板子,一人拍了十杖。
受够了皮肉之苦后,薛曲信被押送往了大厅左侧的一个小房间内。
薛曲信腰酸背痛,直接躺在了脏湿的床上。
揉揉自己的腰,薛曲信叹气,观察起单间的环境。
首先是臭。
眼前的一幕让薛曲信捂住了口鼻。
反省室内竟是厕所与床铺一体,没有单独的隔间和洗澡的淋浴。厕所是水泥加两块木板一个坑,连个冲水的按键都没有。
这让薛曲信想到了很久以前农村的公共厕所,一排蹲坑,统一冲水。这就意味着后面的坑位能看见前面的所有排泄物……
所以…反省室才会排列如此整齐。
被狠狠恶心到的薛曲信决定先把人体排污系统放到一边,观察起其他环境。
其次是暗。
反省室仅有一扇贴着天花板的小窗,目测大小连一个小孩都难以通过。
唯一的一盏灯,功率也不大,勉强能让薛曲信看清整个环境。
连床都散发着淡淡的恶臭。
薛曲信转移注意力,留意起所有反省室内能看见的字。
门上贴着一张作息表。
起床:5:00
反省:5:30-6:30
早饭:6:30
排泄:6:40
反省:7:00-11:00
午饭:11:00
冲水:12:00
……
反省室内被关押的学生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反省,但是反省的具体内容不清楚。
浏览一遍他已把不合理的作息表背下了,转头看起墙上层层叠叠的来自不同人的字。
“对不起,我错了!放我出去!!”
“我知错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在一堆道歉中,薛曲信看见了一句突兀的话。
——“我好想死啊。”
哪怕字被刮出了几道划痕,薛曲信还是辨认出来了。
其他在反省室住过的人也回答了这句话——“想死就去医务室啊。”、“你怎么敢想死,太不懂感恩了!”
为什么想死要去医务室?什么感恩?
直觉这是有用的信息,薛曲信也记了下来。
薛曲信扒拉起床上的三件套,期望能从这些犄角旮旯中找到什么直观信息。
没有东西,他又扒拉起床垫、床脚。
最后,终于在床垫靠墙的角落里找到了一张折起来的纸。
-
三人绕着没人的教学区走了一圈,反省室守卫森严,哪怕表明了侦探身份,保安还是一个个把他们瞪了回去。
有想过动武的池冽看了眼旁边老老实实的两个,默默放弃了这个想法。
这个学校的保安简直多得离谱。打了一个之后可能就要被保安撵着跑了。
池冽在教学楼后的一片草坪站定,教学楼这侧,小窗户连成一串,无一不是在两米左右高的地方,像个关押犯人的监狱。
而另一侧正面就是反省室,很难不让人多想。
池冽沿着墙壁,一个个敲击暗号,竟在敲到第二个就有了回应。
“能听见我说话吗?”池冽问。
墙壁被敲了一下——可以。
“你现在可以说话吗?”
三下,不知道。
“有信息吗?”
一下,有。
“要救你吗?”
墙壁被敲了两下,隔了很久又响了一下——不确定。
过了很久,从小窗丢出了一张被折成方块的纸。
池冽打开,发现里面反反复复写满了几个字。
“我要去死。”
纸张的角落里还有一个极小的缩写:LP。
池冽又问薛曲信:“确定有用吗?”
回答也是果断的——不确定。
信上再找不到其他明确信息,几人一致觉得可以把这当作一条备用线索。
池冽把纸收进口袋,猛地被响起的铃声吓了一跳。
下课铃响了。
中学常见的鱼贯而出的现象没有出现,路上只有零散的脚步匆匆的学生,拦都拦不住。
池冽往其他教室窗户看去,窗中透出的倒影,所有人都规规矩矩坐在原座位,同学之间连沟通都没有。
崔天流没死心,大跨两步准备拦住路过的学生。
他们黑洞洞的眼睛麻木地望着几人,语调毫无波澜:“不知道。”
“别问我。”“让开。”
被拒绝三连,连问题都没问出口的崔天流坐在路边思考起了人生。
池冽往教学区走:“走吧,去问问老师。”
碍于校长亲旨,学校的老师虽然什么都不会透露,但也不会明面上阻碍他们调查。
来到教学楼最外侧的办公室,维洛敲响了门。
开门的是一个头发稀疏,戴着老花镜的瘦削中年老师,他身着普通的深蓝色衬衫,眼神犀利。
这审视的眼神像极了打量学生——下一秒黑板擦就要砸过来那种。
那男老师皱着眉不耐烦地问:“什么事?”
“你好,我们想……”崔天流的话还没说完,池冽已经打断了他。
池冽的态度难得强硬,“我们是侦探,请配合我们调查。”
上个副本的经验让她知道NPC都是欺软怕硬的,越是客气越会被当成软柿子捏。
老师阴恻恻地看了她一眼,让开了半个身子,示意他们进来。
池冽伸手拦住了他们的脚步,继续说:“死的男生叫什么名字?你认识吗?”
“不认识。”老师否认得很快,目光闪躲了一下。
“不认识你让我们进去干什么?”维洛爆了一句粗,火气蹭得就上头了,“你起码知道是哪个班的吧?”
这次,男老师看了他们很久很久,眼神阴冷得像一条诡计落空的毒蛇。
他沙哑的声音惜字如金:“楼上的。”
说完,不等三人再说话,门‘砰’地一下合上了。
“走吧,起码缩小了范围。”池冽不自觉就成了领导人,另外二人也乖乖跟在她的身后。
几人往楼上走,正好碰到了另外三个来搜集线索的侦探。
他们三个灰头土脸,脸上是毫不掩饰的丧气。
“你们调查得怎么样了?”崔天流问。
张有道憋了一下,没憋住,说:“什么都没问到,还被打了一顿。”
“草,我就说得先去和自己的同伴会和,我们几个人在一块就是耽误时间。”鲁聪满脸不服气,开始埋怨起队友没用。
池冽懒得听他们推脱责任,心中想单飞的想法越发强烈。
她头也没抬,准备自己去搜寻线索,就听一声熟悉的女声喊起了自己的名字。
“池冽!”裴初楚从最里面的教室跑了出来,气喘吁吁。
“你们有线索了吗?”裴初楚像是在躲着什么东西,语速飞快,一股脑把自己得到的信息全说了,“每个班的黑板旁边都会贴考勤表,然后我们隔壁教室很可疑,只有他们教室门口有一张多余的空桌子,你们可以去搜一下。”
池冽蹙眉,关切道:“你遇到什么危险了?”
“我还好……就是、其他玩家可能要死了……”说到这,裴初楚脸色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