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亦枝觉得自己似乎是陷入了一片黑暗的流水之中，她不能够动，也不能够说话，但是却有着清晰的意识。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光点，并给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愈来愈大。
等到她顺着流水流入了这片光亮之中的时候，她看到了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那人白发红瞳，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头上顶着一顶小小的金色皇冠，身下坐着的，是无数猩红可怖的尸骨。
左亦枝目不转睛地看着坐在无数尸骨之上的白发少女，许是她的视线过于的醒目，以至于在下一刻，被她惊异地注视着的少女也转过了头，望向了她所处的方向。
少女神情恹恹，那双浅粉色的眼瞳中不透一丝光亮，像是厌倦了这个世界一般。
在视线相交的那一刻起，左亦枝的脑海中突然多了什么东西。
【那是未来的你。】
有人在她的脑海中这么说道。
左亦枝一惊。
“你是谁？”
左亦枝说完话之后才反应过来。
她可以说话了。
【我是天道，你可以理解为维系着世界秩序的神明的意识。】
左亦枝当然不相信，比起什么所谓的天道，她更加相信对方其实是魔域那边潜伏进清河宗的邪魔外道。
【啊...你不信。】
“只有笨蛋才会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左亦枝很理智，虽然她现在身处糟糕的境地，但是她相信很快她就会被救出来，她的师尊很厉害，宗主大人也很强，他们全都是当今世上顶尖的强者，像是这种邪魔外道，很快就会被师尊他们给消灭的。
而她现在需要做的，就是不给这个邪魔外道可乘之机，不被他所迷惑，去拖师尊他们的后腿。
【那你自己去看看吧，等到你相信我了之后，你就在脑海里呼唤我，我随时都会出现。】
脑海中的声音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没了声响。
左亦枝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她猛得睁开了眼，神色有一些紧张地四下看去，行动间牵动着松松地披在身上的厚重大氅向着一旁歪斜了半分。
窗外的大雪如同鹅毛一般大小，自天上纷纷扬扬地飘落，她坐在屋内，身前的炉子泛着暖意，烧红了的炭火噼啪作响，冒着星星点点的火花。
左亦枝神情怔忪，她迟疑地抬起手摸了摸大氅上的绒毛，绒毛入手滑软，没有一丝滞涩，她垂下眼观察了半晌干爽的地板，在刚才这一块地方被净水诀浇湿，变得一塌糊涂，但是现在上面却没有一丝水渍，她又深吸了一口气。
空气当中没有那种东西被烧焦了的难闻的味道。
她刚才难道不小心睡着了，然后做了一个梦？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那个梦境也太真实了吧。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师妹，是我！”
门没敲了两下，门外的女声就惊讶地咦了一声。
“真奇怪，这一道防寒的阵法应当能够支撑十二个时辰的，怎么才过了三个时辰就灵力就衰减了？”
怎么师姐说的话和她刚才梦里面的一样？
一丝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左亦枝强行压下了这一些不安。
“...许是鸟雀将灵石衔走了。”
左亦枝扬声道。
“师姐你快进来吧。”
“马上马上，我先帮你换上新的灵石。”
门外的女声安静了一会儿，随后又咦了一声。
“师妹师妹，你真是聪明啊，真的是因为被鸟雀衔走了灵石所以阵法才衰弱的。”
补完了灵石之后，郁清寒走进了屋子，她用术法驱走了身上的寒气之后才靠近了左亦枝。
“师妹，你瞧我又给你带什么来了？”
郁清寒笑盈盈地走上前，从腰间的乾坤袋中取出了几本花花绿绿的话本子。
但是左亦枝却有一些听不进去郁清寒的话，她对比着回忆中郁清寒的话，和现在郁清寒所说的话。
这二者之间分毫不差，就连语气也一模一样。
“这些都是现在市面上最火的话本子，我全都给挑来了...”
郁清寒没有注意到左亦枝的走神，还是像左亦枝记忆中的那样，向着她介绍自己带过来的这一些话本子。
就算是传说中的预知梦，也不可能将未来分毫不差地展现在做梦的人的眼前。
所以她刚才所经历的全都是现实，而不是她一开始猜想的梦境。
但是左亦枝还是不死心，她暗自猜测道。
难道眼前的其实是幻境？
左亦枝悄悄掐诀观察。
不是幻境。
她突然伸出手抓住了郁清寒的胳膊。
还在介绍话本子的郁清寒被打断了，她困惑地抬起头看向了左亦枝，“师妹，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清河宗是天下第一剑宗，门内的气候比较极端，说是为了锻炼剑修弟子门的心性特意设计的，虽然这对锻炼剑修们的确有好处，但是一些修为较低的弟子们经常会因为这种极端的天气而生病。
不巧，左亦枝就是那一些经常因为极端天气而生病的弟子之一。
这么说着，郁清寒有一些担忧地凑上前摸了摸左亦枝的额头。
“没有发烧啊...”
郁清寒想了想，她又拿出了乾坤袋，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玉瓶，将其塞到了左亦枝的怀里。
“这一些是我新炼制的丹药，是可以强身健体的，虽然总说经常吃丹药不好啦，但是制作这些丹药的药材全是师伯药园里面最好的，和外面贩卖的丹药相比，副作用什么的可以说是几乎没有，你没事就吃两颗，味道我也有改良，吃起来是茶叶的味道，就当是喝茶了。”
郁清寒絮絮叨叨地叮嘱着，最后摸了摸左亦枝的脑袋。
“不要又生病了啊，师妹！”
郁清寒这么祝福道，随后将手收回。
左亦枝摸了摸刚才郁清寒摸过的地方，上面好像还残留着一丝不属于自己的温度。
很温暖。
“谢谢师姐。”
左亦枝放松了一些，她轻声细语地道谢。
“哈哈哈，和我客气什么？”
郁清寒爽朗地笑了笑。
很快，她放在乾坤袋中的玉简传来的讯息。
郁清寒拿出来一看。
“啊，是师伯在找我，不知道因为是什么事情。”
“我要走了。”
郁清寒向着左亦枝摆了摆手。
“师妹再见。”
左亦枝也向着郁清寒摆了摆手。
门又被关上了。
左亦枝耐心地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见楚淮走进她的房间。
她猜测许是因为她没有在屋内和《断崖》上显现的墨色字迹搏斗，不小心将衣服掉到了烧着炭火的炉子上，然后引发骚动，于是楚淮便也不会因为听见了她屋内的动静然后来查看情况了。
虽然一开始的时候和她第一次的时候所遇见的情形一样，但是后来由于她的干涉，事情脉络的走向也就变得不一样了，有所改变意味着这个世界还不是全都由那个所谓的天道控制的，事情还有所转机。
能够改变的未来并不可怕。
左亦枝镇定了下来。
“我们谈一谈吧。”
左亦枝对着无人的空气道。
但是屋子里很安静，她的脑海里也很安静，就好像她只是在自言自语而已。
左亦枝皱起眉，她又道。
“我知道你在，不要不出声。”
【你打算谈什么？】
“自然是你的目的。”
左亦枝道。
那个自称是天道的声音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左亦枝的话还在继续。
“你很厉害，拥有能够让时光倒转的能力，在此之前我闻所未闻，这个能力可以说是神迹了。”
“但是如此厉害的你，却费尽心思将字迹伪装成了一本书，还骗我说你是什么天道，想要逼我就范，你花了这么多功夫总不能是过来逗我玩的吧，你肯定有什么目的。”
左亦枝在嘴里拖着时间，手里已经将玉简给捏紧了，打算暗中给自己的师尊传讯，让他过来救场。
【你还是不相信我。】
那一道声音像是没有听到左亦枝的话一样，没有接左亦枝的话茬，而是自顾自地打断道。
左亦枝皱起眉。
【停下你手里的小动作，如果你不想要害死你的师尊的话。】
左亦枝闻言僵住了，她觉得现在正在和她对话的一定也是一个大能，虽然她并不认为自己的师尊会不敌对方，但也不能排除对方确实是有什么让人防不甚防的阴险招数。
她对生死这种词汇很敏感，可能是由于她自己就很害怕死亡的原因，她很胆小，一碰到相关词汇她就会变得多疑谨慎。
不能够确定这一道声音口中所说的话的真伪，但现在的情况确实是敌暗我明，还是谨慎一些为好。
左亦枝暗自想道，于是她停下了动作。
【你很聪慧，但却不够强大，弱小的聪慧只会成为你的软肋，一个握在他人手里的把柄。】
天道点评道。
左亦枝沉下脸，“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藏在话本子当中的《断崖》飞到了空中，书中的墨迹开始翻涌蠕动，然后脱离了书页飞了出来。
左亦枝猛得站了起来，她艰难地支配着不知为何变得沉重的身体，预备着要掐一个遁地诀。
然后她再一次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