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寒意渗入骨髓，宁远搓了搓几乎冻僵的手指，呼出的白气在面前凝成一小团云雾。窗外的天空依然漆黑，只有远处偶尔闪过的诡异绿光短暂地照亮废墟般的城市轮廓。
林夏裹着从公寓衣柜里找到的毛毯，蜷缩在墙角浅眠。宁远看了眼手环——【65:12:43】，温度显示零下十四度。他们用找到的胶带封死了所有窗缝，却依然挡不住刺骨的寒冷。
手环突然震动，宁远吓了一跳。
【夜间极端气候即将结束，B-7区今日天气：阴，气温-3℃至5℃，能见度低，建议佩戴防护口罩】
宁远皱眉，这系统提示得倒是贴心，仿佛他们真的是在参加什么户外拓展活动，而非生死挣扎。他轻轻踢了踢林夏的鞋底："天快亮了，系统说极端气候要结束了。"
林夏猛地惊醒，手术刀已经握在手中。看清是宁远后，她才放松下来，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我睡了多久？"
"四个小时。"宁远递给她半瓶水和一包饼干，"吃点东西，我们得决定下一步怎么办。"
林夏狼吞虎咽地吃完饼干，目光落在手环上："关于那个可选任务..."
"太危险了。"宁远摇头，"三公里在平时不算什么，但现在这座城市里到处都是那些东西。而且医院通常是感染重灾区。"
"但医疗物资对我们至关重要。"林夏坚持道，"在这种环境下，一点小伤口都可能致命。我昨天只找到些基础敷料，连抗生素都没有。"
宁远沉默地翻找背包，拿出他们昨天收集的物资清点：两瓶矿泉水、五包压缩饼干、一把多功能军刀、手电筒、绳索、几件厚衣服...确实，医疗用品只有几片创可贴和一小瓶酒精。
"200生存点数可能很重要。"林夏继续道，"如果这真的像游戏一样，点数应该能兑换关键物资或能力。"
宁远想起那些沉浸式生存游戏里的设定，不得不承认她说得有道理。但他依然犹豫："我们甚至不知道'基础武器'是什么。万一冒这么大险，只换来一把水果刀呢？"
"所以我们得赌一把。"林夏直视他的眼睛，"宁远，这不是普通的生存挑战。手环说'游戏'，那些怪物、这诡异的城市...都不正常。按部就班地躲藏72小时或许能完成初始任务，但之后呢？"
宁远被她问住了。他确实一直在考虑如何熬过这72小时，却没想过之后会发生什么。
"你觉得...这真的只是个开始？"
林夏点点头："昨天我在医院停车场看到的不只是那具尸体...还有别的。"她的声音低了下去，"一些被关在笼子里的...东西。它们看起来曾经是人。"
宁远胃部一阵绞痛。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掀开黑布一角。灰蒙蒙的天光渗入城市，远处的高楼像腐烂的牙齿参差不齐地矗立在地平线上。这个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又是为什么被丢到这里？
"好吧。"他终于转身，"我们去医院。但必须做好万全准备，制定逃生路线，而且一旦情况失控立刻撤退，同意吗？"
林夏露出第一个真诚的笑容："同意。"
他们花了一小时研究路线。幸运的是，在公寓书房里找到了一张破损的城市地图。宁远用笔标出几条可能的路径，尽量避开开阔地带和可能拥挤的区域。
"走地下如何？"林夏指着地图上的地铁线路，"如果隧道没塌，可能比地面安全。"
宁远摇头："太封闭了，一旦被堵住无处可逃。而且黑暗环境对我们不利。"他指了指一条商业街，"这条路两侧都是店铺，有大量掩体和逃生通道。虽然绕远了些，但更安全。"
最终他们决定轻装上阵，只带必需品，其余物资藏在公寓的隐蔽处以备不时之需。宁远将棒球棍用胶带缠紧增加握力，林夏则把手术刀和找到的一把厨房尖刀分别绑在大腿和腰间便于取用。
"记住，"临出门前宁远严肃地说，"无论发生什么，活着到达医院不是目标，活着回来才是。"
林夏郑重点头，两人碰了碰拳头，像是达成了某种无声的契约。
走廊里弥漫着霉味和某种化学物质**的气味。他们轻手轻脚地下楼，宁远走在前面，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到三楼时，一阵细微的刮擦声让他猛地停住脚步。
林夏立刻静止，眼神询问。宁远指了指右侧的304室门缝——有东西在里面移动。
两人屏息凝神，缓缓后退。就在他们即将转过楼梯拐角时，304的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轰然倒塌！
一个庞然大物从尘埃中冲出——那曾经是个人类，但现在足有两米多高，肿胀的身体将衣服撑成碎布条，皮肤呈现不健康的青紫色，脸上五官扭曲得几乎无法辨认。
"跑！"宁远拽着林夏就往楼下冲。
怪物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沉重的脚步声在身后紧追不舍。宁远感到整栋楼都在震颤，墙灰簌簌落下。他们冲出公寓大门，毫不犹豫地拐进旁边的小巷。
"那是什么鬼东西？！"林夏边跑边喘。
"别回头看！"宁远拉着她七拐八绕，利用复杂的地形试图甩掉追兵。
转过一个街角后，他们躲进一家快餐店的废墟，从破窗窥视街道。足足两分钟过去，那个庞然大物才蹒跚而过，抽动着鼻子似乎在追踪气味，但显然已经失去了他们的确切位置。
"它...它没发现我们吧？"林夏压低声音问。
宁远摇摇头，突然注意到柜台上落满灰尘的餐巾纸盒。他灵机一动，拿出酒精倒在几团纸巾上，点燃后迅速扔向远处。火焰在潮湿的空气中顽强地燃烧着，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调虎离山。"宁远解释道，"酒精燃烧的气味应该能掩盖我们的人味。"
果然，怪物被火光和气味吸引，吼叫着朝反方向走去。两人趁机溜出快餐店，继续向医院方向前进。
接下来的路程相对顺利，他们像影子一样穿梭在废墟间，避开开阔地带，利用店铺和车辆作为掩护。途中遇到过几个游荡的丧尸，但都提前发现并绕开了。
"看，那就是中心医院。"林夏指向前方。
一座灰白色的庞大建筑群矗立在两个街区外，主楼上红色的十字标志已经褪色，但依然醒目。更令人不安的是，医院周围游荡的身影明显比其他区域密集得多。
"该死..."宁远蹲在公交站牌后观察，"至少二十个，可能更多。"
"急诊室在东侧。"林夏研究着地图，"如果我们从后面的住院部绕过去，也许能避开正门的主力。"
宁远正想回应，手环突然震动：
【警告：检测到B-7区参与者选择接受可选任务，任务区域丧尸活跃度提升30%，持续至任务完成或放弃】
"什么？！"宁远差点喊出声，"系统这是故意增加难度！"
林夏脸色煞白："还有别人也接了任务？"
"或者就是系统针对我们的。"宁远咬牙切齿，"这鬼游戏根本不打算让我们轻松完成。"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医院方向的丧尸确实变得更加活跃，有几个甚至开始向四周扩散搜索。
"还去吗？"宁远问，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林夏的眼神变得坚定："去。但得改变策略。"
她的计划大胆而冒险：由宁远制造声东击西的动静，引开大部分丧尸，而她趁机潜入急诊室取物资。宁远坚决反对："太危险了！分散行动是最蠢的主意！"
"那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林夏反问，"正面突破？我们两个人对付二十多个丧尸？"
宁远语塞。他盯着医院看了许久，突然注意到什么："看那些丧尸的移动模式...它们大部分集中在急诊室正门附近，但西侧的放射科走廊几乎没人看守。"
"因为那里没有有价值的目标？"林夏猜测。
"或者因为那里有更可怕的东西。"宁远阴郁地说，"但值得一试。我们从放射科进去，穿过内部走廊到急诊室，拿到东西后原路返回。"
计划既定，他们沿着建筑物阴影悄悄接近医院西侧。放射科的大门半开着，里面黑洞洞的像是巨兽张开的嘴。宁远打开手电筒，用布遮住大部分光线，只留下一束微弱的指引。
走廊里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和腐烂气息的混合。墙壁上溅满可疑的深色痕迹，地上散落着病历本和破碎的医疗器械。他们踮着脚前进，每经过一扇门都先倾听再小心推开检查。
"前面右转就是连接急诊室的走廊。"林夏低声说，手指紧握手术刀。
就在他们即将转弯时，宁远猛地拉住林夏——转角地面上有新鲜的血迹，还有拖拽的痕迹通向一扇标着"器械室"的门。
宁远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那扇门，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林夏会意，两人屏息倾听。
门内传出细微的咀嚼声和液体滴落的声音。
宁远脸色发白，示意绕道。他们退回几步，找到另一条岔路。这条走廊更窄，两侧是CT室和X光室，尽头有一扇通往急诊室侧门的消防门。
眼看胜利在望，一声尖锐的警报突然响彻整个医院！两人吓得差点跳起来，手环同时震动：
【警告：其他参与者触发医院警报系统，所有出口将在60秒后封锁，请立即撤离或完成任务】
"操！"宁远破口大骂，"那群白痴！"
远处传来丧尸兴奋的嚎叫和杂乱的脚步声。时间所剩无几，宁远当机立断："跑！直接去急诊室！"
他们冲向消防门，宁远用肩膀猛撞开门。急诊室一片狼藉，翻倒的担架床、散落的药品和干涸的血迹构成一幅地狱图景。最可怕的是，三个穿着医护制服的丧尸正从主入口方向蹒跚而来！
"林夏，找物资！我来挡住它们！"宁远举起棒球棍，挡在她前面。
林夏没有废话，直奔药品柜。宁远则迎上第一个丧尸。那曾经是个男护士，脖子上有个巨大的咬痕。宁远想起游戏里的经验，瞄准头部——
棒球棍重重砸在丧尸太阳穴上，头骨碎裂的触感通过棍子传来，恶心的黑红色液体喷溅而出。丧尸倒地抽搐，但还没死透。宁远强忍呕吐的冲动，补了一棍，直到那东西彻底不动。
第二个是个女医生，动作出奇地快。宁远差点被扑倒，勉强用棒球棍卡住她的脖子。丧尸腐烂的脸离他只有十几厘米，黄色的牙齿不断开合，恶臭扑面而来。
"宁远！低头！"林夏的喊声传来。
他本能地弯腰，一道银光擦着他头顶飞过，精准地插入女医生的眼睛！丧尸哀嚎着后退，宁远趁机一棍打碎它的膝盖，再一记上挑击碎下巴。
第三个丧尸被林夏从侧面用尖刀刺入耳后，干净利落地解决了。
"找到了！"林夏抓起一个标着红色十字的黑色背包，"我们得——"
她的话被一阵地动山摇的巨响打断。整栋建筑都在震颤，天花板簌簌落下灰尘。
"是那个大块头！"宁远脸色惨白，"它追到医院来了！"
他们冲向放射科走廊，却发现来路已经被倒塌的货架堵死。主入口方向传来更多丧尸的嚎叫和沉重的脚步声——那个巨型变异体正在接近！
"这边！"林夏拉着宁远跑向急诊室另一侧的员工通道。
通道尽头是楼梯间，向上的楼梯已经坍塌，只有向下通往地下室的还完好。身后追兵越来越近，他们别无选择，只能向下逃。
地下室比楼上更加阴森，昏暗的应急灯提供仅有的照明。他们穿过停尸间（宁远刻意不去看那些被暴力打开的冷冻柜），找到一条标着"药库"的走廊。
"等等！"林夏突然停下，"药库里可能有我们需要的东西！"
宁远想反对，但林夏已经推开了门。药库相对完好，大部分柜子都还锁着。林夏用手术刀撬开几个，迅速扫荡着抗生素、止痛药和其他急救药品。
"够了！"宁远紧张地看着来路，"我们得——"
一声巨响，整个地下室都震动起来。那个巨型变异体找到他们了！
"后门！"宁远发现药库另一端有个紧急出口标志。
他们撞开通往医院后方的小门，刺眼的阳光让人一时失明。宁远眯着眼辨认方向："那边！停车场后面有围墙缺口！"
两人拼命奔跑，身后传来墙体被撞碎的轰鸣。宁远回头瞥了一眼，差点腿软——那怪物竟然有近三米高，像一辆人形坦克碾过一切障碍！
"分开跑！"林夏突然转向左边，"我引开它，你去围墙！"
"不行！"宁远想抓住她，却扑了个空。
林夏已经跑出十几米，边跑边大喊："嘿！大块头！来抓我啊！"
怪物果然被吸引，转身追向她。宁远心如刀绞，却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他冲向围墙缺口，却在最后一刻改变方向，绕到停车场另一侧。
林夏被逼到死角，背后是医院高墙，面前是步步逼近的怪物。她握紧手术刀，尽管知道这无异于螳臂当车。
怪物举起巨大的拳头砸下，林夏闭眼等死——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怪物踉跄着后退，右肩血肉模糊。林夏惊讶地睁开眼，看到宁远站在不远处一辆油罐车旁，手里拿着什么。
"林夏！跑！"他大喊着，再次按下手中的东西。
又是一声爆炸，这次直接命中怪物头部！林夏这才看清，宁远拿的是消防斧和...油罐车的紧急切断阀遥控器？
怪物轰然倒地，林夏趁机冲向宁远。两人不顾一切地翻过围墙，跌跌撞撞地逃进附近的居民区，直到确信甩掉了所有追兵才瘫坐在地。
"你...你怎么..."林夏上气不接下气。
"油罐车...紧急泄压系统..."宁远同样喘得厉害，"看到车上的警示标志...猜的...消防斧砸开控制箱...赌一把..."
林夏突然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真是个疯子！"
宁远也忍不住笑了，劫后余生的喜悦冲刷着全身。他查看手环：
【可选任务完成。奖励：生存点数×200，基础武器×1（请从手环界面选择）】
【警告：B-7区丧尸活跃度提升至60%，建议尽快返回安全区域】
"我们得回去了。"宁远站起身，伸手拉起林夏，"趁天黑前。"
回程比去时顺利得多，他们绕开主干道，专走小巷和地下通道，偶尔遇到的落单丧尸都被迅速解决。宁远发现，实战几次后，击杀丧尸变得没那么困难了——这想法本身让他有些不安。
当熟悉的公寓楼出现在视野中时，两人都不由加快了脚步。安全返回临时据点后，他们才真正放松下来，分享着最后的水和食物。
"看看奖励吧。"林夏兴奋地说。
宁远点开手环界面，发现多了一个"兑换"选项。200点数可以兑换的东西有限：基础医疗包（50点）、三天份食物和水（60点）、简易武器升级（80点）...最贵的是"基础能力强化"，需要200点整。
"能力强化是什么？"林夏凑过来看。
宁远选择详情，显示为：【基础能力强化：小幅提升力量、速度或反应能力（三选一），永久生效】
"这...这不科学。"林夏皱眉，"直接强化人体？"
"就像游戏里的属性点。"宁远沉思，"我选力量吧，近战更有优势。"
他确认选择后，手环射出一道蓝光扫描全身。瞬间，一股暖流涌过肌肉，宁远感到身体明显变得更结实有力。
"太神奇了..."他握了握拳，指节发出清脆的响声。
林夏则选择了医疗包和一把手枪（基础武器选择）。枪看起来很老旧，但附带了12发子弹。
"你会用枪？"宁远惊讶地问。
"军训时打过靶。"林夏检查着弹匣，"总比手术刀远程。"
他们整理着战利品，医疗物资比预期的还要丰富，包括缝合线、抗生素甚至简易手术器械。林夏如获至宝，立刻开始分类。
夜幕再次降临，两人轮流守夜。宁远坐在窗边，望着远处偶尔闪过的火光和黑影。这一天他们经历了太多，从差点丧命到完成任务，还获得了珍贵的物资和能力提升。
但最让他不安的是系统的最后一条提示：【第一阶段适应期结束，明日将发布正式任务。祝各位参与者游戏愉快】
"游戏愉快？"宁远喃喃自语，寒意爬上脊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