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虽然青乔是作为名义上画师进府的,但她确实画的一手好丹青。

那秘戏图中的男子动作轻狂,却不显放荡。最露骨的一张也不过是他敞着胸口,神色迷离的看着画外之人罢了。

但其中表达出的意境与风情,让人闻之一动。

犹抱琵琶半遮面,锦裳欲露水墨前。

陈遥踏进客房时,青乔正在作画,与平日里的她不同。作画时的她眉间轻蹙,眼眸低垂,红唇轻咬着手中的画笔,极为认真似在思虑斟酌。

听见脚步声她抬头去看。

陈遥一见顿时笑开了“你这是把脸做画纸了吧。”

只见青乔的粉腮边,一点墨被她不知何时擦开,如同胡须一般横在脸上。

她茫然的抬头,脸上的墨便更衬得她憨态可笑。

闻言,她不拘小节的抬起袖子胡乱一通擦,倒是将那团墨擦了半张脸。

更是惹得陈遥笑了好一阵。

好不容易整理完妆容,青乔这才有功夫问她:“怎的,不是说好两日一回么,今日再来我可真受不住了,还是给那木头下药好了。”

虽然她确实觉得那马奴相貌不错,体力也还行,指哪打哪,也算听话。

但他笨的像块木头,丝毫不懂得触类旁通,举一反三。一则她调教的也着实有些累,二则她体力跟不上。

陈遥被她逗笑,随即又想到了什么,收起笑容摇了摇头。

“不是此事,我有事想请教你。”

青乔:“那太好了,何事,你说便是。”

陈遥斟酌着语句,想了想道:“我想拿下一个人,这人有些难搞……”

她话还没说完,青乔便一副十分了然的模样,她一脸的高深莫测。

“这还不简单,下药啊!药倒了,自然就拿下了。”

闻言,陈遥扶额垂首:“不是,我需要他的真心,不是你说的这种拿下。”

提及真心,青乔撇了撇嘴,眉梢一挑。

“真心?男人的真心最不值钱了,就像是衣服,没了这层还有那层,没了上件,还有下件。他们的真心呀,下了床榻便不复存在了。我劝你别需要。”

青乔此言一出,陈遥突然想起那日谢书庭蛊毒发作后,便再也没有反抗过她。

难不成真是因为榻间之欢?

“你若想要他的真心,便用男人的心思做派来行事。只管做自己,需要男人时便洗干净用一用,不需要时给一些好处偶尔维系一下。最重要的还是做自己。”

陈遥明白了,青乔在浮金阁中所遇之人皆是消遣她们的,自然视真心如粪土,问她也问不出什么。

她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出了客房,在回松雨阁的路上,陈遥遇到了那个马奴。

他守在她回程的必经之路上。

手里握着什么东西,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抬头远远瞧见陈遥,他神色犹豫,眼神有些躲闪,终于在她走至身前时,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叫住陈遥。

“姑娘……这是我做的木雕,送给你……”

陈遥垂眸去看。

他双手捧着一个用沉木雕刻而成的垂耳兔子,上面刻刀的痕迹十分明显,却被人细心的用砂纸打磨的光滑了些。他捧着沉木兔子的手指上有诸多伤痕。

似乎是意识到她在看,他连忙将手指藏了起来,不叫她看到那些斑驳的疤痕印记。

那兔子栩栩如生,在一凿一刻间,将雕刻之人的心意小心的展现出来。

像是捧着一颗真心告诉她,希望她手下。

那一刻,陈遥突然有些顿悟了,想要真心,便得拿真心去换。

谢书庭亦然。

没有什么法子比得上一颗纯净透亮,满怀心意的真心。

虽然与他欢好之人并非她,但他笨拙的情意却通过小小一个木雕被好好的展现了出来。

陈遥笑了笑,接过那个木制的兔子,看着他的眼睛。

“你的手很巧,多谢,我很喜欢。”

语毕,她突然感觉背后一道芒刺在背的视线阴冷如同湿滑的毒蛇一般悄然落在她身上,令人无法忽视。

她收起笑意,蹙眉四处去看,那感觉便又消失不见了。

回到松雨阁,陈遥手中把玩着那个沉木雕刻而成的兔子木雕,手指摩挲在刻刀划过,却又被仔细打磨之处。

她对谢书庭一无所知,就算自己打算用真心感化他,可系统要求的人设不能崩塌,这大大限制了她的行为。

她实在不知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去对待他,才能在既完成折磨他,将剧情走完整的基础上,又能攻略他。

就在此时,谢书庭拎着食盒走了进来。彼时陈遥正拄着脑袋瞧着手里的那个兔子木雕愣神,手指还无意识的摩挲着它。

谢书庭眼眸幽深,像是夜色下的一口古井,散发着阴沉冷厉的暗光。

陈遥正愁着,食盒放置在桌面上的声响将她的思绪骤然间拉了回来。

她有些惊诧的情绪一闪而过,脑海中闪过了诸多自己这段时间看过的话本子。

什么青梅竹马的少女花了一晚上时间,手指戳了无数个洞,给心上人绣了同心枕作为定情信物;

什么同村的跛脚俊俏单身汉借对方家里灶台坏了为由将美艳寡妇骗至家中,只为给她做一碗自己拿手的云吞面。

坏了,她不会绣花,但饭她是真会做呀。

最终这些念头化为齑粉融合成青乔方才说的那句话:做自己。

陈遥捏着木雕,怔愣过后,狐疑道:“你怎么会来?”

往日都是她主动。就算是去找他,也大多是借着吃饭的由头。如今倒是稀奇,最厌恶她的人却主动拎着食盒来找自己一同用饭?

见他不说话,手上动作却未停,于是陈遥也想看看他在打什么主意。一边怀疑他的用心,一边又抱着侥幸,期待他是真的想同她一起用饭。

食盒打开,没有期待之中的吃食。只有红彤彤,顶上飘着油花和香葱碎的一碗被端上了桌。白嫩嫩的豆花浸润在飘着香辣气息的红糖之中,其中掺着拇指大小的汤圆。

竟是一碗她爱吃的豆花汤圆,看起来品相不错。

他修长的骨节弯曲,将勺子放在碗中,神色淡然,气质清越。这些日子每日爬山劈柴,他气色好了不少。

陈遥有些好奇:“你下毒了吧,”

谢对面的人动作一顿,漠然阴郁的眼神扫了过来,邪笑了一声:“阿姐可真聪明。”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棱角分明,眸色幽沉,像是堕仙一般,从阴戾冰冷的气息中拔出一种蔑视众生,但又清雅至极的淡然,

陈遥被他俊美的相貌给惊艳住,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床榻上他那沉哑的声线和耸动的身躯。

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的躲闪,她将那碗豆花汤圆挪至身前,看着卖相不错的吃食,陈遥笑笑:“那我可要好好尝尝了。”

她凑上去闻了闻,便拿起勺子尝了一口。

头顶的谢书庭见她毫无戒备的模样,嘴角的笑意骤然隐去,阴鸷冷漠的看着她,不知在想些什么。

怎么说呢,这碗豆花汤圆好吃是好吃,就是味道怎么那么熟悉呢?

陈遥放下勺子,舔了舔嘴,有些失望,怪不得他会来书房找她呢。

“我还以为是你做的呢。”却原来是小厨房的手艺,一尝就知道了,亏她没有看出来。

看着她似带失落的神情,谢书庭的眼睛从她的脸上扫到了桌上的木雕。

“你在做梦?是你的侍女给的。”

撇了撇嘴角,陈遥顿时没了吃饭的心思。果然,他对自己的态度没那么容易改观。

见他一直在看那个木雕,陈遥拿起来捧在手心,伸给他看。

“好看吧,别人送的。”

谢书庭不甚在意的移开视线,皱着眉头很不耐烦的样子,“丑。”

翻了个白眼,她收回手,轻轻摸了摸木雕兔子的头,觉得他不懂欣赏。

“这可是人家亲手做的,你瞧这刻痕,不知道刻了多少刀,费了多少功夫。这份心意多宝贵呀。”

她嘟着嘴,眼神亮亮的,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似乎离他印象之中那狠辣厌烦的模样,相去甚远。

像是寻常人家娇嗔明丽的少女,带着对情郎所送情物的怜爱与欣喜。

谢书庭心中似有火在烧,灼热的炙痛将他周身的气息烧的愈加阴翳冷厉,他突然生出一种怪异的凌虐**,想要掐着她的脸,掰过来,将她固定在自己眼前,狠戾的撬开她的嘴,让她收回那几个带有夸赞意味的词。

好看,宝贵。

他心中思绪翻滚着,面上却不显,只以为自己对她的恨意更深了一些,于是放任心中那种强烈的凌虐情绪不断滋生。

他漆眸深深,定定看着陈遥,略带炙热的眼神看得陈遥浑身不自在。气氛逐渐冰冻凝结,连呼吸都在放缓,正当她飞快的转动脑筋,想着要说些什么时。

“你这阵子为何转了性子,不在折磨我?”

“还是说,你藏着更大的阴谋诡计,想要换种法子算计我?”

*

谢书庭最终没等她答复便走了。

他在想,自己除了这条命,还有什么值得她花心思算计的。

那个恶毒的女人这些日子的转变太大,从前除了变着法子折磨他之外,连人都见不了几面,如今有时还会叫他一同用饭。

那日他从后山回来,瞧见谢书珍在他院子里和大黄玩儿。

大黄躺在地上,任由她将自己一身皮毛戳出无数个洞来,又用手从头摸到尾巴,将那些毛洞抚平。

它一动不动,见谢书珍没了动静,还会抬头去看她,顺便舔舔她的手。

显得那么岁月静好,如同寻常人家一样。

可他知道,她与太后一丘之貉,都恶毒至极。

谢书庭回到闲竹园,看着院子里的斧头,想了想,提着去了后山。

他记得,后山有株百年香樟树,木材质地柔软,自带木香,十分难得。

*

因她的卧房被青乔和马奴占用了,床榻也睡不了了,她便索性搬到了书房之中。今日她不用费心思与马奴周旋,也不用在因为他那柔情蜜意的眼神而感到不自在。

也不用在伴着隔壁奇怪的声音入睡,她心情不错,更别提谢书庭还主动找她,同她说话。她是没意识到,现下细细想来,已经是很大的进展了。

再有两日便是新年了,东院除了她,就只有谢书庭了,未免太过冷清,所以她打算邀请青乔一道留下来,同她们一起过新年。

古代虽然烟花没有现代那么绚烂夺目。但胜在不禁烟火,她可以尽情的玩儿,弥补一下小时候的遗憾。

过年还要吃饺子,将钱币包进饺子中,吃到的人会幸运一整年。

还要贴对联,看春晚,守岁……

乱七八糟的想着,迷迷糊糊中她有些忘了自己是在一本书当中,陈遥困意上头,逐渐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陈遥突然感觉有一道极为强烈的视线在窥伺着她,那道目光阴湿冷戾,暗藏杀意,如同利刃出鞘,势必要见血。

半梦半醒见,陈遥只以为自己在做梦,想要努力醒来,身体意识却如同坠着巨石一般,令她睁不开眼。

谢书庭手里拿着一把刻刀,指尖滴血,猩红的血滴在地上发出几不可闻的“吧嗒”声。

他立在床边,一双眸子在暗夜之中如同野兽,死死地盯着陈遥。

手中的刻刀离她不过一二尺,他微微抬手,便能将刀柄刺入陈遥的喉咙。

她睡得不甚安稳,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眉头紧皱着,眼睫微颤。

谢书庭阴冷的眸子微微向右移动,床榻边的案几上,放着小小一个木雕,是白日里她捧在手心之中,说是带着宝贵心意之人亲手雕制而成的,还夸它好看。

他无声的扯出一个轻蔑笑来,睥睨着那东西。

不过一个下贱的马奴而已。

想到这里,谢书庭周深的气息愈加阴沉冷冽。

他抬手将其拿起,指尖的血将那木雕染红,他略带满意的挑了挑眉,将它连同刻刀一并收进袖中。

指尖被刻刀划伤的口子渗出最后一滴鲜红的血,凝结成珠。

他看着陈遥,将手指点在她柔软的下唇上,猩红的血在她唇间化开,将那片唇染的鲜红欲滴,带着绮丽的色彩。

她眉头紧锁,皱折更深,似乎快要醒来。

谢书庭突然有些期待,那双紧闭着的双眼若是睁开,看见他。

他的身影填满了那双眼……

陈遥嘴唇一凉,无意识的舔了舔,一点腥甜沾在舌尖化在口中,还未被她察觉,便顺着她吞咽的动作滑了下去。

惺忪的半睁开眼睛,人还未彻底醒来。她便听见一道声音低语在耳边,尾音上扬,似笑非笑,慢条斯理。

“阿姐,我害怕。”

谢书庭。男妖精一枚[熊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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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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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强惨病娇,但姐控。
连载中邬安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