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典上晴空万里,香火冲天,天边一片紫气东来,众人都道好兆头,好兆头。
礼拜过后,众人坐在席间观赏小弟子的剑舞,品些茶斋,不少年老的长老都已昏昏欲睡。
陈弦坐在高阶之上,左顾右盼,没个能说话的人,只得又拿起茶杯。
茶盖掀开,一滴雨落在水中,荡起涟漪。
陈弦怔了一下,缓缓抬头,只见黑云压城,一会儿功夫大雨瓢泼。
台下众人都慌了神,长袖遮头纷纷躲避,也有互相施法避雨的,一时都忘了台上的新掌门。
陈弦任由大雨滑下脸颊,愣坐在台上,总觉得是天意叫他如此孤独。
“掌门!您怎么还在淋雨!快走啊!”这时一个小弟子打着伞冲上台来,顾不得礼数,拼命拉起陈弦,陈弦眼睛一热,把伞留给那弟子,独自御剑离开。
“师兄,师尊……我好想你们……”陈弦独自在阁间的密室里看着墙上的两幅画像,乃是陈弦的师尊曲千歌和师兄孟城。
陈弦窝在地上的垫子里,像个孩子一样喃喃:“师尊你在哪里啊,看来你们当真不管我了,从前你们只叫我长大,原来失无所失,就是长大……”
陈弦像是自登上掌门被管的累了好几天,说着说着就睡了过去。
“陈弦徒儿,醒醒,冻坏了。”陈弦感觉有人在轻轻推着自己,他睁开眼看清来人,眼泪瞬间涌出眼眶。
“师……师尊,是你吗?”
“傻徒儿,我听你叫我赶忙就跑来了,你倒好,原来自己在这儿睡起大觉。”
陈弦揉了揉眼睛,站起身来围着曲千歌转了好几圈。
那真实的音容笑貌让陈弦惊喜的发狂:“师尊,是你活了,还是我死了?”
曲千歌无奈的让陈弦站定:“你做梦了,徒儿。”
陈弦笑容一滞,回头看到自己的身体正窝在垫子上睡觉,他立刻像儿时一般死死拽住曲千歌的衣袍,一副义无反顾:“师尊,你带我走吧,我不想只要做梦才能看见你,你带我去看看师兄,好不好?”
“行了,你啊你,明明连邪魔入体都挺过来了,魂魄具散也挺过来了,怎么当个掌门把你委屈成这样。”
“那不一样,师尊,那时候大家一心,再难也咬牙撑过来了,可现在,就剩我自己了,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
“五年前邱小翰作为千嵩大弟子与昭枫山弟子论剑,摔下悬崖,你若不劝子艳师姐发丧,而是找回小翰,也许他的伤,不会拖到今日。”
“不是的,那时我只是看子艳师姐疯魔了一般,说总看到小翰叫她救命,才提起立个衣冠冢,发了丧入土为安,安不了亡魂,姑且安了人心。”
“你还是不懂,若是那日掉下悬崖的是你,你怎么叫我相信你死了。”
“师尊,我错了,而今小翰大伤难愈,子艳师姐不愿理我,我真的不知道我还能怎么做。”
“这些事,师尊帮不上你,你要自己去做。时间不早了,掌门大忙人别睡了,去吧,醒来吧。”曲千歌点点头,将陈弦向他的肉身推去,“有机会,我们来日再见。”
“师尊,你总这样……”陈弦眼泪再次滑落,“我如何信你。”
曲千歌轻笑,对陈弦附耳:“徒儿,等你再醒来,你便是个真正的大人了,再也不要想我,不要叫我,放下执念,一切便迎刃而解。”
“师尊别走!你这是什么意思!”陈弦见曲千歌欲转身飘去,大叫道。
“徒儿,故去的,终究是故去了……”
陈弦感觉一股力量将他们二人越拉越远,他几乎就要附身回到肉身去了,他叫道:“师尊!别走!”
陈弦蓦然睁开眼,翻身坐起,茫然四顾,画上的曲千歌已经不见了,空留一副山水。
他默然的坐在地上看着这晦暗的房间,没有一丝师尊来过的痕迹,自然也没有一丝师尊离开的痕迹。
陈弦起身跪好,对那幅空荡的山水画三拜九叩。
这一刻起,千嵩山新掌门,算是正式即位。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