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被人当场揭穿的尴尬经历,宋黎只有在小学二年级数学考试作弊中经历过。
当时,她还是数学课代表,畏畏缩缩偷懒纸条的时候,被当场抓包,自此之后,数学课代表带头作弊的盛名流传了很久。
这真他妈的妙蛙种子吃着妙脆角进了米奇妙妙屋——妙到家了。
这叫哪门子的脸盲,神他妈的传闻中,离谱到过分。
足足半分钟,她才强行撑出一个笑容,“这倒还真是哈。”
沈时越弯着眼睛,冲她露出一口白牙,话里有话,“这酒吧活动很多,稀奇古怪的人更多,蓝精灵我都见过,下次cosplay个动物世界,没准我还能拍照发个朋友圈。”
宋黎跟着他笑,越笑越尴尬,笑的脸皮发麻,笑的脚趾抓地。
真尼玛无语。
这人怎么回事,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哪有这样的。
这简直就是被识破之后的嘲笑,打从一开始,他就看出来了。
果真,想钓这金龟婿的人宛如韭菜,一茬又一茬。
林陌九没说错啊,她这点小九九可真是上不了台面的。
这脸是高低不能要了,宋黎涨红了脸,硬着头皮,愣头青似的赖在原地不肯走,梗着脖子愣是看了对方半天。
沈时越与其对视片刻,越看越惊悚,简直有理到不可思议,接着被她这模样逗笑了。
“小姑娘年纪不大,倒是挺能屈能伸。”
他朝门口扬了扬下巴,“不就想去个医院,你老实跟我说,哪哪的医院我都能给你送到了。”
“市立医院,谢谢。”
宋黎一路瘸着腿跟着从电梯下到停车场,两个人并肩站着,沈时越个子很高,她通过电梯壁板偷偷打量他,斜着眼一路往上瞄,冷不丁被忽然垂眸的男人逮了个正着。
四目相对,有瞬间的沉默,沈时越开口:“看就看呗,这么猥琐干什么。”
“……”
宋黎埋下脑袋不说话了。
“让你看又不看。”
叮的声电梯门开,沈时越哼笑,人高腿长率先迈出电梯,“你叫什么?”
“宋黎。”
她在后面一瘸一拐跟着,“黎明的黎。”
“黎明?那确实挺帅的。”
他停下脚步扭头,“我叫沈时越,越王勾践的越。”
“我知道。”宋黎点点头,“还挺出名的。”
“你说谁出名?”
宋黎卡了壳,半天憋出话来,“越王出名。”
“我怎么觉得你在说我名声不好。”
“那怎么能呢,别想太多。”
沈时越睨了她几眼,没再说话,从兜里摸出烟盒,敲出一根递过去,“来一根?”
“……不用了谢谢。”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在偌大的停车场回音荡漾,最后停在了一辆拉风的摩托车前。
宋黎闭了嘴。
这出去不得犯老寒腿啊。
沉默过后,她斟酌道:“这个天气,会不会有些冷?”
“冷吗?”
沈时越看了看她,挪步到旁边停着的一辆卡宴,开门从后座拿出外套和头盔递给她。
“……”
就说这身份大冷天的出门炸街也不能骑摩托吧。
有钱是真好,能在大冷天里让她这老寒腿患者心甘情愿的骑摩托兜风。
她举着头盔套进自己脑袋里,又把宽大的外套穿上,整个人头重脚轻摇晃。
沈时越点了一根烟,正了正她的头盔,很自然的把她过长的袖口卷到刚好的长度。
宋黎在他卷好一个后,十分自觉的把另一只胳膊伸过去。
沈时越叼着烟,半眯着眼睛,在烟雾缭绕中慢条斯理将另一个袖口卷好。
随后,他摁灭了烟头,走到卡宴前,很自然的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
这什么意思?
骑摩托的只有她一个人吗?
沈时越半个身子在外,探头出来瞧她,一双桃花眼亮晶晶的,“在等什么?”
“……”
“想骑摩托?”
沈时越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有些失望,“可这摩托车不是我的。”
宋黎:“……”
气氛有瞬间的沉默,她默默绕到副驾驶,坐进去时头盔咚的一声磕到车上,两耳发麻,她手忙脚乱把头盔摘下来,脸有些发红。
沈时越懒洋洋的掀起眼皮,要笑不笑的,倒没说什么。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宋黎一脸紧张,抬手摸了摸。
还好没掉漆。
这下他笑了,播放了一首英文歌,把车开出了停车场。
正值夜高峰时段,街道上的车流拥挤,沈时越开车很稳,不慌不忙的打着方向盘,走走停停一段,总算驶出堵车路段。
车内暖气足,音乐舒缓,鼻尖还似有如无嗅着淡香,宋黎紧绷的神经逐渐放缓,很多天没有睡好,眼皮子发沉,她强撑着精神看向窗外,却挡不住一阵阵的困意。
在等红灯的间空隙,沈时越冷不丁出声,“在一个陌生人车上还敢睡觉,你对人基本的警惕性呢?”
“啊?”她困的两眼发直,“什么性能?”
“我说警惕性。”
沈时越挑眉,抬高音调再次重复,“你对人基本的警惕性呢?”
“你对我放心,还是对自己放心?”
宋黎想说,你不是有姘头吗。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她生生打了个冷颤,顿了起码三秒,“对自己放心。”
红灯闪烁几下,绿灯亮起,沈时越目视前方,跟着车流缓慢前进,“拍马屁。”
拐弯的路口中间突兀的出现一辆三轮车,沈时越降下玻璃探头出去,下车围着三轮车转了两圈。
附近有好几个老旧小区,老年人居多,平时杂七杂八的东西就喜欢堆起来放在自家门口,积的多了便会影响过往车辆,白天有人还维持治安,到了晚上就没人管了。
沈时越点了根烟,走向十米开外半扇门敞开的院子。
不一会领着一穿红棉袄绿棉鞋的老太太出来了,“阿姨,看看是您的宝马吗?”
老太太斜眼瞅了眼三轮车,迈着小步子上前左右的看,时不时用手摩挲。
“您放心,没划没蹭的。”
“蹭了你可得赔钱,这可是我专门接孙子的。”
“那是当然。”
那老太太白了他一眼,不情不愿的骑上三轮。
“请注意倒车,请注意倒车。”
老太太车技极好的开进院子里,咣当一声把门关上。
沈时越上了车,重新发动车子,“这群老头老太太,半夜不睡觉聚在一块搓麻将,还得起早打太极,也是挺辛苦的。”
“你怎么知道打麻将的和打太极的就是一帮人?”
“我刚才看见了。”
沈时越指了指,“太极剑在院里挂着呢。”
“可能是换人了。”宋黎想了想,“就比如值夜班。”
沈时越有些匪夷所思,“这么一大把年纪半夜打个麻将,被你说成三班倒了,像话吗?”
“其实有很多这样年纪的老人出来工作,你肯定不理解我们这种工薪阶级的辛苦。”宋黎振振有词。
“有什么不理解的,有钱的只是有钱,又不是有病。”
等红灯间隙,他把胳膊搭在车窗,猩红的光点在指间明灭,声音夹杂着冷风。
“穷人努力是为了有钱,你知道有钱人努力是为了什么吗?”
宋黎想了想,“为了更有钱?”
“机灵。”沈时越夸赞一句。
“谨遵沈老师教诲。”
“少拍马屁。”
医院急诊的值班医生给宋黎膝盖上破皮的地方上了药,又开了消肿的药物。
膝盖被包扎,走路更是困难,她瘸着腿出来,沈时越背倚着墙站在门口,很自然的伸手去扶她。
宋黎说了声谢谢。
“看着挺假摔的挺真。”
他低垂下眉眼,额前散落细碎的发,似笑非笑的,“破这么一大块皮,小姑娘还是得娇气一点。”
“我刚才嚎成那样,怎么就不娇气了?”
这算是更近一步了吧。
“上回你要这么摔了,微信早不就加上了。”
她瞬间卡壳,一下笑不出来了。
这坑人的传闻,这人不光不脸盲,记忆力还好的惊人。
此时此刻,沈公子掏出手机点开微信二维码。
终于如愿以偿添加上好友,把手机递还给她。
沈时越接过时,电话刚巧响起。
斜眼瞥见备注是周宁。
疑似谭老板情敌的电话。
沈时越看了看她,伸手按着她的脑袋往一边,“别猥琐。”
她噢了声,自觉的退到一边。
又被他看见了。
沈时越挂了电话,抬手招呼她过来,“家住哪,我送你。”
报了地名,快到地方后她指着前方一个路口,“停这就行。”
沈时越扭头看她,笑吟吟的,“这会儿死去多时的警惕心又活过来了?”
“那倒不是,主要怕你车不好进。”
下车后往前走了一段,没听到身后有任何声音,宋黎回头,车依然停在原地,车窗降下,沈时越嘴里叼着烟,下颚微抬,正似笑非笑的睨着她。
难不成,还得说再见?
于是朝他挥了挥手。
沈时越稍稍扬眉,声音透过寂静的街道传过来,“衣服不打算给我了?”
“……”
“还是说打算下回还给我?”
“你不说我都忘了。”
宋黎一拍脑门,作势要脱。。
“别忙活了。”
沈时越笑出声,朝她挥挥手,“下回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