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过高的天赋以及淡薄的人情味,鲜少有人能够站在黑泽阵的身边。
而在以往的记忆里,总会出现一个模糊的身影。
他总是笑意盈盈,又游刃有余地打理好和每个人之间的关系,黑泽阵从心底里厌恶这类人,那种逢场作戏的善意简直快要让他吐出来。
直到一身白衣慌张抓住他“相亲”的初又知映出现,那张看不清的脸终于有了些摸得着的迹象。
他想:人真的不能共情过去的自己。
这类人有什么不好?恐怕只是不好在自己没有在对方讨好的范围内吧。
所以年轻的黑泽阵选择远离,而老成的琴酒则想要征服,想把他关在身边,不许任何人接近……
如今,那位被列入金丝雀名单的家伙,却跃跃欲试地想要逃离。
“我凭什么要跟你同归于尽,我又没有做错什么。”知映佯装镇静,而对方紧握住的好似并不是他的手腕,而是心脏。
说不出的抽疼感……
黑泽阵故意贴近他耳畔说话,讲得那样暧昧不清,仿若他们之间真的有什么私情,“谁让你选择和我结婚呢?说不定现在他们认为是白兰地在高专当卧底呢。”
胡说八道!
强烈的求生欲下,初又知映根本不敢和这人再多待一秒,利用反擒拿技术巧妙挣脱开来,硬是在黑泽阵眼皮底溜得影也没有。
残存的温度令人耿耿于怀,黑泽阵垂眸盯着空落落的掌心看了半晌,眨了眨干涩的眼睛。
这种失去的感觉,他很讨厌。
“大哥,外面没有异常。”伏特加外出检查归来,打断了他回忆的思绪,“现在要怎么办?”
“上报卡尔瓦多斯叛变,我已经处理掉了,叫人来处理后续事宜。”
抛去个人情感,琴酒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可出于执念,黑泽阵又补上一句道,“另外,研发组的白兰地很久没有汇报工作了,叫他来总部。”
“是。”伏特加照例追问,“如果对方无应答呢?要按叛变处理吗?”
组织里的老鼠是人人喊打的,背上叛变标签后,将永远被曾经的同事追杀,无论天涯海角。
这对于被追杀者和追杀者而言,无疑都是耗费时间精力的事。
可当对象换成初又知映,琴酒的计策又不同了。
“白兰地牵扯到的危险品太多,如果他叛变,我将终止一切任务独自去追杀他,其余人不必插手。”
也不能插手。
伏特加似乎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打了个寒战,“那现在……”
琴酒弯起唇角,报出一道地址,“家里的宠物不太听话,要去管理一下。”
“……是。”您老人家还真是有雅兴。
——
洲荫港口。
这也想不到,这处不起眼的集装箱内部竟别有洞天,不仅被改造成了温馨的生活屋,还放置了大量咒具和武/器/弹/药,其中也不乏急救产品。
一个身影在其中穿梭着,有条不紊地打理需要的物品,再依次放进背包中,活像只囤货囤到腮帮子都鼓起来的仓鼠。
不过这只仓鼠太过认真,以至于那道鬼魅似的身影降临时,他还没意识到危险的降临。
“真是太倒霉了,碰到这样的事不说,还要被学院追捕。”初又知映嘟囔道,“还好我早有准备……这么隐蔽的地方,谁都不会发现的哈哈哈哈!”
就在他幻想到成功逃离结算页面,剩下他们一群人面面相觑,忍不住想捂嘴笑出声来,一只凭空出现的手给他递了件外套。
“北海道冷,多穿点。”
到嘴边的笑声化成尖叫,初又知映指着他结结巴巴道,“黑泽阵?!你怎么知道——”
男人却不理会他的恐惧,贴心地将衣服披到他的肩头,声线虽温柔得好似要掐出水来,但在知映听来宛若死亡预告。
“你以为我在婚前没有调查过你吗?你名下的每一处房产我都知道,当然也包括这里的游船和仓库。你每年休假期间都会抽时间坐轮渡去一次北海道,想必也是为了未来的逃跑计划做准备吧。”
双手明明是轻飘飘地落在他肩头,可钳住的动作又痛得深入骨髓,在巨大的压迫下,初又知映不得不张开一点唇,深呼吸反问道:“你究竟想要什么?”
“我是第一次结婚,自然希望我的伴侣能够长久的、坚定的……和我站在同一边。”
说得跟谁不是头婚一样……不过他可不想加入黑衣组织!
“抱歉啊,我可能当不了你心目中忠诚的白兰地。”初又知映扯出一个牵强的笑容,嘴上依旧不饶人,“毕竟我不喜欢给别人当狗。”
对于他的冒犯,黑泽阵不以为然,“太可惜了,既然如此,我只能戳穿你的真实身份了,我亲爱的前夫,准备迎接组织的追杀吧。”
学院和组织的混合双打?他不想当小说里负重前行的主角啊!
恐惧从他瞳孔中渗出,被对方轻轻拢在手心,“别怕,我舍不得他们那样对你。”
大掌顺着挺翘的鼻梁慢慢向下滑,抚过冰凉湿润的唇,在漫长的路程中一寸寸丈量他颤抖的幅度,黑泽阵故意卖了个关子,“在你交出令我满意的答卷前,我不会让任何人找到你。”
囚/禁play?谢邀,他不感兴趣。
一想到那种与世隔绝的孤独感,心底莫名涌上烦躁,连带着咒力也跟着沸腾起来,但凭借过人的自我管理意识,初又知映忍住没有出手。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思考起黑泽阵为何如此执着要他留下?
难道真是对他余情未了?不可能!绝对是另有所图……
“考虑好了吗?”黑泽阵适时出声提醒,”怎么选?”
他上前一步,坚硬的枪/支轮廓隔着衣服布料印在身上,似乎他并没有选择。
关键时刻,初又知映灵光一闪:既然他那么想让他去当白兰地,不如就暂时随了他的愿。
于是,他变被动为主动,卸下所有力气往黑泽阵身上一靠,两手揣兜,仰头看他,“走吧,回研究所。”
黑泽阵的动作有一瞬间的滞住,而正是他分身的这会,知映手指微动,从最近的盒子里摸出一支针剂。
路上,不知是囚/禁计划落空的缘故,初又知映总觉得这家伙心情不佳,也识趣地没和他多搭话。
直到走出市区许久,黑泽阵才开口问:“你为什么更愿意给学院卖命?”
“别说得那么难听好吗?”知映懒懒地回击,“这叫站在正义的一方。”
“……抛去道德礼义呢。”
“呃,抛不开。”
黑泽阵简直要被他的回答打败,忍耐道:“你脑子里除了公平正义里就没有别的东西了吗?”
“你别讽刺人了,这是有原因的!”知映说,“学院救过我的命,又有养育之恩,我当然要报答!你不是调查过我吗?连这个都不知道。”
话说到一半,在黑泽阵冷冽的目光下,初又知映讪讪地闭了嘴,他当初的履历塑造得很完美,想必当初也是凭借这白纸般的履历,才成功得到了琴酒的青睐。
“救你?”黑泽阵讥讽道,“是指生怕你太厉害所以把你纳入组织监视?”
知映反驳:“才不是监视!再说了,越厉害的咒术消耗越大,我这叫明哲保身。”
“……你。”黑泽阵脸上流露出关切蠢货的怜悯,连语气都放缓了些,活像是大发慈悲地提示,“那进入高专之前呢?”
“老实说,在那之前我的记忆很模糊,只记得曾经生活的孤儿院因为咒灵出了大问题,是学院出手救了我,还帮我找到了那样好的一位养母……”
他顿了顿,“或许是当时的遭遇太难堪,我的身体出了些问题,头痛记不清事,浑身酸痛到起不来床,还是他们教我的小技巧帮我脱离苦海呢。”
回想起母亲,知映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丝毫没注意到黑泽阵的表情变得严峻起来,“什么技巧?”
“水浴?”知映回忆道,“坐在冷水里什么也不想,假设自己和水融为一体,连血液流动都不属于自己的那种。”
听上去像是和感知咒力流动相反的技巧,咒术高专在刻意打压他的咒术天赋。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黑泽阵问,“还记得具体时间吗?”
知映迅速答:“十九,没有雇佣童工。”
这倒是记得清清楚楚。
黑泽阵眸中闪过一丝愠怒,而恰好车前方闪过的黑影终止了他们的对话。
“请出示身份卡。”
守在关口的职员尽责地放下栏杆询问,可车窗摇下,出现的是两张惊为天人的面容。
驱车的驾驶员一袭黑衣,指尖烟雾缭绕,闻言,绿眸不耐烦地瞥来,带着浓重的杀意。副驾驶的那位白衣黑发,笑得温和,手上拿的身份卡却是最高级别的黑卡。
“抱歉!请进。”
他自知唐突,连忙升起障碍让对方通过,在汽车尾气中,他哆哆嗦嗦打开对讲频道。
“白兰地回来了,好像……琴酒在给他开车。”
这种堪称世纪笑话的场面,如今真的让研究所总部的人有幸看到了。
窃窃私语中,两人并肩来到隔离区前。
“请二位移步这边,例行检查。”
负责安检的这位职员不免多看了他们两眼,将他们引到附近的另一个区域,叮嘱道:“请将身上的所有物品放置篮中,再打开旁边的铁门进入。”
琴酒身为组织骨干,自然知道这是精英研究所的要求,为了防止有人蓄意破坏项目成果,必须将所有物品交由检查,净身通过通道才行。
因此,等负责人关门退出后,他便神色自若地把伯/莱/塔丢进篮中,再一件件地脱掉身上的衣物。
“你干什么!”
白兰地隶属于研究组,平时根本不需要走这流程,今天被特殊对待还是受到琴酒行动组身份的连累。
所以,初又知映认为他在耍流氓。
“你你你——把衣服穿好!”结婚七年根本没有坦诚相待过的夫夫在此刻显得尤为尴尬,“我才不想看!”
黑泽阵无奈,“后面的房间不会开灯,你害羞什么?”
脸颊的温度骤然上升,知映磨磨蹭蹭地褪去衣物,别扭地和他站在门口。
漫长的走廊,走动过程中,黑泽阵的长发偶尔会擦过他的身躯,两人逐渐沉重的呼吸交织在一起,直到迈入下一个房间。
墙边贴了荧光条,勉强能看清周围的环境,正中央摆放了张沙发床,黑泽阵轻车熟路走过去,拉开底层的抽屉取东西。
塑料包装拆开的窸窣声在耳中炸开,知映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这架势哪是让他归顺黑衣组织?
分明就是想睡他!
就在黑泽阵向他走来之际,知映一咬牙,指尖闪过一点零星的寒光。
对方毫无防备,任由不明药物尽数推入,随后重重地倒在床上。
监测到异常,房间内顿时警铃大作,在闪烁的红灯中,他这才看清黑泽阵手中的东西。
是一次性消毒湿巾……
放假归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 6 章【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