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晚没怎么睡好,晚上在饭桌上和祝阿姨唠家常的时候,眼皮一直沉沉的,隔个三两句话魏舒就要眨眨眼。
也是同样的问题,催着魏舒找对象。
但是祝阿姨和林阿婆的观念又不一样了,林阿婆纯粹是为了催婚,祝阿姨是怕她一个人在临云,有个什么事的也没人陪着,难免寂寞。
对此魏舒只能一遍又一遍表示,自己身边有朋友陪着是一样的,暂时还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好在祝元箴借着陪魏舒去买种子的由头拉着她出来,才免了在祝阿姨那儿疯狂输出。
“大晚上的,上哪买种子!”祝阿姨在身后喊了一句。
从祝元箴家里逃出来后,魏舒觉得这外面的空气都清新不少,她连忙吐了口浊气。
“哎哟我说姐姐,你也别感觉压力太大啊,咱妈也就是嘴上说说,也催我好多次呢。”祝元箴走着走着忽然往前跳了一步,双手背在身后,一次双脚落地一次单脚落地,像玩跳房子游戏那样。
黄昏的光晕在头顶挂着,街上敞开的门这时候多半关上了大门,村子里的小学生放了学,从街的这头一直往另一头跑,互相追逐着玩闹。
“你也被催着找对象啊?”魏舒有些意外,虽然这个妹妹年纪比她小上几岁,可她读的是医科大学,学业不知道有多忙,竟也被催了。
“是咯,所以我说别那么大压力,顺其自然就好。”
“当然是顺其自然,总不能凭空偷一个回来。”
她们还真是去买了种子,这个点虽说有点晚,但村子里卖种子的阿婆正好在家。
于是两人又从魏舒家里取了铲子水壶,往后山走去。
后山的灌木倒是茂盛,稍一靠近就能听见小动物在丛间穿过,可探头往里望去,又什么也瞧不见。
似乎好些天都没没下过雨,路上的土块都有些干裂。
直到走到一处小土坡处,地上前两年供的水果早不知或烂或被小动物吃了去。
先前种的蒜苗早已枯焦成褐黄,软塌塌地弯折垂着。土坡每年都是这样的高度,从未有人动过。
“我就说有什么事忘了,咱们忘了给阿婆带水果了!”祝元箴哎哟一声,手里的铲子一时没拿稳掉了下去。
好在她们用的不是那种长柄的铁锹,是那种花园种植的短铲。
“没事,今天先把苗种了,我明天再带东西来一样的。”魏舒捡起地上的铲子往土里开铲。
土块实在是干,但倒也没魏舒家外的土壤干燥。
她又拿喷壶撒了点水,将土壤松翻,把以前枯焦了的蒜苗拔了扔在一旁堆积起来。
祝元箴蹲下身子搭了把手,她扯着地上那些枯焦的蒜苗,手里捏着喷壶的把钮无意识的反复摁着。
“那怎么能行?我明天下午的飞机,阿婆要是知道我来看她还没带点东西来,太没礼貌了……”
“阿婆还会同你讲究这些啊?从小看到大的。得了,明天对歌完了你跟着我再来一趟呗。”
“你两年没回来,歌还会唱不,别忘了旋律回头五音不全上去喊两嗓子要被林阿婆鞭打的。”
两个人蹲着身子在小土坡旁你看着我我瞪着你。
偏偏祝元箴说着话的时候一脸认真,似乎是预见了一样。
说什么不好,非要说跑调这事,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唱歌跑调。
往年对歌的时候祝元箴站在魏舒旁边,那是不要命地扯着嗓子喊,硬生生是把魏舒不跑调给带跑调了。
评审团是两边村子各出了两名六十岁以上的老人作评的。
不存在说偏心哪边,有不公正的现象。
魏舒瞪了祝元箴,希望她这张乌鸦嘴别再乱说。
“就你话多!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跑调!”
祝元箴显然自己心里有数,她默了声刨了两下土,看似不经意间将水壶递给了魏舒,头也没抬:“欸,对了,我室友前两天说过段时间有个去临云进临床手术台实地学习的机会,不过名额有限,机会比较难得。”
“那很好啊,我相信你可以的,不要焦虑,放轻松。”
本以为会接着聊进临床观摩学习的话题,没想到祝元箴话锋一转:“那我问你,那个模特姐姐是什么情况?”
树叶被微风吹得沙沙作响,像是打卷一直追的球跑的小狗,精力充沛始终泄不完。
耳边的风声吹乱了思绪,一瞬间魏舒被问懵了。
“什么模特?”她喃喃念着,有些莫名地问着。
风卷起她耳侧的碎发,马尾与风一同摇摇晃晃,像是置身水中的小船。
“你上微博热搜了,不知道吗?下午一点挂了一个小时吧。刚开始在家里没好意思当着咱妈的面问,现在该老实交代了吧。”祝元箴冲她眨了个眼,用大臂轻轻一碰。
回应的只有数不尽的微风,还有魏舒默默划开手机解锁的声音。
下午那会好像是看到一个微博链接,但是魏舒一直没能点开,她打开微信从众多群聊的夹缝中找到那个没几条对话的对话框。
指尖轻轻一触,页面跳转到那条帖子里。
【震惊!当红模特疑似爆出新恋情!对象竟是……】
第一张大图是於琼的写真照,意气风发的眉眼,自信矜傲地斜倚墙,长发从耳侧一直垂到蝴蝶骨,一双杏眼上挑锁定着镜头,似乎透过镜头望过来,突破次元来的对视。
满目张扬的红与黑。
魏舒的目光被牵引着,在这张照片上停留了片刻。
“对对,就是她!”
不知道什么时候祝元箴的脸凑了过来,魏舒被她的突然吓了一跳,她闷声闷气地敷衍了句:“不熟,总共才见过两次,就知道个名字。”
“真不熟?”祝元箴挑了下眉头,眼里的揶揄明显。
“嗯。”魏舒应了一声。
“不熟……那怎么拍到你们搂着的画面?”
祝元箴的话像一颗丢到海里的闷雷,魏舒诧异地挑了挑眉。
顺着她的话,魏舒指尖往下一张图片翻划。
照片上的两人映在路灯下,一个站在路边,一个坐在车里撩起发丝随风吹着。
这张也没什么问题,有问题的是在下一张。
她们坐在跑车里,於琼往魏舒这侧靠,从镜头里看,两人好似贴着耳朵很亲密的说着悄悄话。
这照片应该是在原野与羽集的秀场结束后散场的时候拍的。
角度刁钻,分明是蹲守着在那里拍的错位照。
魏舒翻遍了脑海里的记忆,也没想出来在那个时候和於琼有过这么近距离的接触。
“拍的错位照吧。昨天工作结束后秀场的主办人要请大家吃庆功宴,我找了个由头走了,正好於琼也要走,搭了个顺风车。”魏舒先将照片保存到手机里,打算晚上有空了再联系於琼和她说下这个事。
造成这种影响不是魏舒的本意,前一晚才刚说的不让人上热搜,结果转头就上热搜了。
“哦,真是没关系哦?我还以为有瓜吃呢。”祝元箴摇着头叹息着,好像感到非常可惜。
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对魏舒的信任,只这么一说,祝元箴就乖乖信了。
两人后来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家常里短,种好蒜苗一道各自回去了。
晚上在家收拾的时候,微信再次弹来了於琼的信息。
魏舒看见信息的时候才恍然想起自己一直忘了回信息。
倒也没发什么重要的信息,於琼给她发了个大拇指的表情包,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是夸她很棒很厉害的意思吗?
平常实验室里的人都是这么交流的,应该是这个意思吧……
只是这个信息来的有些莫名其妙。
魏舒选择性忽略它,转手编辑了下。
【魏舒:不好意思现在才看到信息,给你添麻烦了。】
这头信息刚发出去,那头的信息很快就来了。
【於琼:大忙人总算是回信息了?事我都处理完了】
【魏舒:啊?什么事……】
【於琼:?】
【於琼:之前给你发的热搜,已经处理了,公关都做了】
【於琼:#微博链接】
魏舒点开链接,看到帖子上已经发了声明澄清。
【请停止对魏舒女士的造谣,她们只是同事关系,碰面次数一个手……】
甚至还给两个说话比较难听的用户发了律师函。
这公关速度实在是太快了,魏舒指尖停了一瞬,有片刻的失神。
不过也只是一瞬,下一刻她又敲打着屏幕回了句。
【魏舒:谢谢,改天等我回临云了请你吃顿便饭。】
【於琼:行,那我就不和我魏老师客气了】
【魏舒:应该的】
干完活把家里里里外外都打扫个干净,魏舒累瘫在床上。
她手背搭在额头上,发丝散落,脑子里嗡鸣声不断。
久未盖过的被子和床单上传来阵阵独属照过太阳的气味,祝阿姨说帮她晒过被子了。
这气味闻着有些腐蚀人的心智,脑子里总是不断浮现傍晚看见的那张错位合照。
于是她划开相册再次看了一眼,那句道歉她在和於琼的对话框里反复写写删删,终是没能发出去。
魏舒胡乱抓了把头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有点烦躁。
这种生活逐渐脱离往日舒适圈和原有轨迹的感觉,她不大喜欢。
在这种纷乱的思绪中,眼皮沉得不像话。
直到思绪陷入一片虚无之中。
第二天一大早的,天刚蒙蒙亮,六点不到的时间,耳畔一直响着呼喊声。
“姐姐姐姐快起床,起来开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