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血色染红了天际，而安东尼如约带着黑袍来到了溪边，精灵的神色肉眼可见放缓了许多。
他先将自己再一次隐藏在黑袍下，而后手一张，一条绿色的细线自掌间探出，绕过他的手腕后，又一路蔓延，缠上了安东尼的手腕。
安东尼抬起手，转了转手腕，细细地将线看清后，兴许是这一点待遇的改变，使得他放下手问出了他早就想问的问题：“阁下能否告知我，我们行程的目的地么？”
果不其然被忽视了呢。
感觉到手腕上轻微的拉扯感，安东尼耸耸肩，跟了上去。
————————
“森林之后是连绵的群山，传说其中有龙出没。山脚下有一个大型的市集，也是这附近唯一一处能够交易物品的地方。”
将自己身上半人高的框卸下，那采药人拿起毛巾往脸上胡乱抹了一下，讨好地对安东尼笑了笑，“这些药草已经处理过了，都是治疗外伤的好要，大人您看能不能……”
安东尼往不远处的那个身影看了看，微微俯下身，在竹筐里择出一些药草，而后从怀中摸出几枚钱币，放入竹筐，“谢谢你提供的信息。”
“万分感谢！”采药人忙深深鞠了几个躬，“愿光明之主保佑您！”
药框重新背在背上时，他犹豫一瞬，对着转身欲离去的安东尼道：“大人如果再往山上去，天黑前要寻一处歇脚地，不妨去山腰看看，那儿有个小屋，里面就住着个老太太，识得些制药方法。”
安东尼回头，凝视着采药人，直到对方面色有些局促开始慌张时，才温和地笑笑说：“我明白了，谢谢。”
[他没有什么坏心思。]安东尼看着采药人离去的背影，[应该只是和那老人认识，他卖药草时偶尔也帮那位老人带去些人。]
[不过即便如此，]他迈开步伐，向着远处模模糊糊的身影走去，[也不能顺应他的心愿了。]
精灵斜倚在一块巨大的岩石边上，手指敲打石头的节奏逐渐加快，显得有些不耐烦了，见安东尼的回来，他站直身子，靠近安东尼。
【不必要的交流。】他声音冷漠，【我不希望有下次。】
可能是种族血统的关系，尽管安东尼在人群中已经算是高个，精灵却是比他高出了一个头，使得此刻他感到了隐隐的压迫感。
【那是自然，阁下。】安东尼微微低下了头以示弱。
在向精灵提出去找采药人买一些药草的请求时，他已经想到了这样的结果。
凭借逐渐积累下来的温顺的印象，精灵很大概率不会拒绝他这样的请求，但不可能无限制地容忍，这样的结局对安东尼而言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从某方面而言，他是真的单纯。]安东尼想着，[没有一个人敢毫无戒备地将性命交付给一个喜怒不定的人。]
[树木已经逐渐稀疏，看来是上山的路了。]他思忖到，[就像传唱的歌谣一样，传说并不是没有源头的。那么能不能得出一个推论：此行的目的是为了找龙？]
[毕竟……]
他微微略过精灵的背影。
[可能古老的精灵都出现在了我眼前。]
[但如果真的是龙……]他为自己的猜测轻轻打了个颤，[得想个办法离开了。]
那可是，在神魔之外，最强大的物种之一了。
————————
天色渐沉，天际已染成了浅浅的金色，时不时一片群鸟鸣叫着飞过，投下斑驳的黑影又迅速离去。
【阁下。】安东尼稍稍提高了声音，道：【天快黑了。】
精灵的身影顿了顿，微微侧身好像要回头，而后忽地僵住，缓缓地将兜帽摘下，长发散下，尖尖的耳朵几不可见地动了动，侧过头好像在细细听什么，竟是不发一言向着一个方向而去，且步伐愈迈愈快，毫不掩饰他的急切。
[真是糟糕。]安东尼不得不跟了上去，[看来今日不得休息了。]
随着精灵的步伐走了好一段路程，安东尼也渐渐听到了一道歌声，刚开始很模糊，而后逐渐清晰，声音很苍老，却依旧动听。
旋律很简单，老人唱得清楚，安东尼稍稍有些明白为什么精灵会如此急切。
因为……这是古精灵语。
【折下一朵月桂花呀，献给万物的母亲。】
【鹿鸣呦呦，鸟声啾啾。】
……
【水声淅沥，风拂脸庞。】
【我们歌唱舞蹈，为她献上美好的祝福。】
精灵的步伐忽地停下，愣怔地看着眼前破旧低矮的庭院。
他的手缓缓抬起，将碰到那虚掩的门时，触电般的猛地收回，停滞在半空中迟迟不落下。
安东尼见此景，主动上前去推开了门。
“吱呀~”门无力地叫着，很轻易就被推开了。
歌声戛然而止，而后是一声轻唤：“是麦克回来了吗？”
是采药人说的地方吗？虽然门已打开，但安东尼仍是站在门外，答到：“您好，美丽的女士，是麦克让我们来到这儿的。”
好像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老人说：“进来休息吧，我腿脚不便，很抱歉有所疏待。”
直到安东尼进去时，精灵仍呆呆地站在原地，双眼无神地看着被推开的门。
老人半躺在一张破旧的摇椅上，想是支架出了些问题，在每一次的摇动中总会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
她年纪看着已经很大了，头发已花白，满脸皱纹因心情的平和而微微舒展。她的怀里抱着一只同样看着上了年纪的老猫，随着老人轻轻地抚弄而惬意地晃着尾巴。
她浑浊的蓝眼睛向安东尼望了过来，微微眯了眯：“这位贵客，恐怕您并不是因为需要制药来这里的吧？”
确实不是，但是他也并不知为何精灵会突然转向此处。安东尼微微俯下身，带着些歉意地说道：“是的，如您所说。或许我们会在您这里借宿一晚，很抱歉打扰您了。”
“没关系的，这地方本来就很少人来，有时候我还是喜欢稍稍热闹些的。”她撑着把手缓慢地站了起来，老猫惊醒地从她怀里跳下。
她摸过靠在摇椅边上的拐杖：“跟我来吧。这儿有间房，本来是麦克有时候过来歇息的地方，每天我都会稍微收拾下，还算干净。”
“谢谢。”安东尼没有上去搀扶，而是将脚步放慢，缓缓跟在老人身边。
“你……”精灵干涩得沙哑的声音自他们身后传来，“是安吗？”
[安？
是谁？]
“我不是。”老人回过头，蓝眼睛一瞬间亮得惊人，“你认识她？她已经死了很久，很久了。”
我都不忍心看我上一章是什么时候发的了……
最近论文有点多，依旧会写得慢一些，但我说过不坑就是不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精灵（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