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御书房内。
今天是张怀瑾与谢衡启程的日子,一大早,赵域便将两人召进宫里。
“臣参见陛下。”两人跪在中间,齐齐行礼。
“二位爱卿请起。”
“周顺安,赐座。”
“多谢陛下。”
两人落座之后,赵域摩挲着扳指,良久才开口:“张爱卿,谢爱卿,朕明白,两位都是苦读数十年才入仕想为国效力,朕也想留你们在京中,可贸然让你们担任重任,难以堵住这前朝的悠悠之口,只得让你们先去历练几年,再回京中。”
两人听完,顿时感觉心一紧,张怀瑾说道:“其实魏大人说得也不无道理,臣等毕竟年轻,此事臣与谢大人定当尽心竭力,早日让当地百姓安居乐业。”
听完张怀瑾的这番话,谢衡赶紧说道:“自臣与张大人入仕以来,幸得陛下赏识,臣定会尽心尽力辅佐张大人。”
“好!有两位爱卿这番话,朕就放心了。”赵域忽然大笑起来说道。
随后叮嘱道:“此去苦寒,还望两位爱卿照顾好自己,朕等你们好消息,时候不早了,朕也耽误你们的时辰了,此去一帆风顺。”
两人连忙站起来行礼:“多谢陛下关怀,臣等告退。”
看着两人的逐渐远去的背影,赵域回头,只见辛昭仪与侍女端着一碗莲子汤已等了许久了。
“爱妃怎么来了也不让通报一声。”
辛漪看着赵域,说道:“嫔妾见陛下似乎正为什么事烦心,所以不想打扰。”
“皇上,嫔妾知道后宫不得谈论前朝之事,可否允许嫔妾斗胆问一句,陛下是因为张大人与谢大人之事而苦恼吗?”
赵域看了看那早已消失的背影,说道:“是啊,明知他们二人有为国效力之心,可朕却不能要他们留在京中,却还要将两位派往那种贫苦之地。”
辛漪上前握住赵域的手,说:“嫔妾明白陛下的难处,两位大人都是有福之人,定能早日完成陛下所托早日回京。”
赵域轻轻回握住她,轻笑道:“那就借爱妃吉言了。”
“嫔妾给陛下熬了莲子汤,陛下趁热喝了吧。”
“好。”
汴京城外,天气炎热,热气蒸腾着官道旁的茶摊,南星拿着一把折扇一边扇一边勾着头朝城门方向望去,还不忘对身边的阿荇抱怨:“二位公子怎么还不出来,这都快过了快一个时辰了。”
阿荇正清点这马车背后的行李,闻言笑道:“宫里的事谁说得准。”随后他压低声音:“不过听说这次去西南贫苦之地,连陛下都觉得委屈了两位大人。”
正说着,城门出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马蹄声,待马车走近,纤长的手撩开车帘,张怀瑾着一袭淡青色长衫,墨发则用玉簪束起,待他下车之后,谢衡紧随其后,依旧不改他平时张扬的作风,一袭红色劲装,黑色腰带勾勒出劲瘦的腰身,墨色长发则半扎束起,虽然比较起两人平时的衣着已显得简朴,但两人散发出的气度依旧引得路人频频侧目,仅游街那日有过一面之缘,显然大部分并没有认出两人正是一月余前的状元与探花。
两人下了马车,南星小跑着迎上去,顺手接过了两人手中的行李。
“公子!你们可算来了,我和阿荇在外面可担心了。”
张怀瑾整理了一下衣袖,听到他这番话,说道:“有何担心的,我和玉衡是入宫又不是上战场,最多就是陛下多叮嘱了两句。”
“公子,此番真的没有转机了吗?”阿荇问谢衡。
“如若还有转机,这三日内,陛下早就收回旨意了,既然如此,我们便走一步看一步。”谢衡说道。
“时候不早了,此行路途遥远,我们还是早日出发的好。”
“是,公子。”
张怀瑾环视了一周,见有四辆马车,随后说:“缩减为三辆马车即可,我与玉衡一辆,你与阿荇一辆,一辆用于拉行李即可。”
他转头看了看谢衡,说:“不知玉衡愿不愿同我乘一辆马车。”
谢衡听到这番话,嘴角勾起一抹笑,抱拳说道:“既然微之兄都这样邀请我了,那自然是荣幸至极。”
临走之前,张怀瑾最后看了看城门上的“汴京”二字,这一去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再次回来。
“走吧。”
一行人上了车,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刚行不过几十里,谢衡见张怀瑾从包里掏出一本厚厚的书册,说道:“微之兄果然是状元,都要去往那种地方了,也不忘看书。”
张怀瑾叹了一口气,合上书,露出书名,说道:“这是临川县的县志,我走之前特意与藏书阁借的,虽说你我不是寒门贵子,入仕一是为了为国效力,二是为家族争光,说起来,玉衡你的才学并不在我之下,只是容貌过于出挑才被选为探花罢了。”
听完他的这番话,谢衡谦虚道:“微之兄过誉了,论才学,我怎及你分毫。”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本县志上,又道:“只是微之兄如此用心,倒是显得我有些怠慢了。”
张怀瑾听完微微一笑,将书搁在一旁,说道:“临川县虽贫瘠,却也是我朝疆土,百姓亦是陛下的子民,我们此去,若是能有一番作为,倒也不负圣恩。”
谢衡闻言,漂亮的眸子闪过一丝赞赏,笑道:“微之兄心怀天下,实在令人敬佩。”他忽然收了手中的折扇,压低声音说道:“我听闻临川县此前并非如此贫困,虽有洪灾,却也不至如此,恐怕背后还另有原因。”
张怀瑾与他对视一眼,立刻就明白了他这番话的意思,低声道:“定是有人从中作祟,否则朝中每年拨与各州各县的银子数量如此之大,为何只有临川县常年贫困。”
“微之兄果然聪明,看来我俩想到一起去了。”谢衡接着说道。
两人心领神会,彼此都噤了声,不再讨论此事。
此后一路上,两人就再也没有讨论过这件事,张怀瑾继续看着这本《临川县志》,谢衡则时不时擦拭着袖中软剑与这把常年不离手的折扇。
就这样一边走一边休整一月有余,一行人终于来到了临川县境内。
又走了整整三日,一行人终于来到了临川县县内,谢衡坐在马车内,伸手挑开车帘观察着窗外,比起汴京,这里确实称得上是贫困,即使是县城中心,来往的百姓确实不多,更不用提周边的乡镇如何了。
又行了半日,一行人终于抵达了县衙,见一队马车浩浩荡荡地往着边走来,县令揣着手焦急的等待着。
马车停在门口,车里的人却不急着下车,县令赶忙恭敬地跪下行礼,说道:“下官恭迎张御史,谢御史!”
听到这句话,车里才露出一截修长的手,只见来人撩开车帘下了车,见跪在马车旁的郑怀礼及一众官员,谢衡睨了一眼,说:“郑县令请起吧。”
“下官谢谢大人。”说完却还跪在原地,不敢动分毫。
张怀瑾下了车,从他身边经过时说道:“郑县令,请起吧。”又看了看还跪作一排的官员,说:“你们也起来吧。”
“下官多谢张大人。”一行人才站了起来。
“谢张大人。”听张怀瑾这样说后,郑怀礼才站了起来。
郑怀礼见两人穿着不俗,赶忙说道:“二位大人远道而来,下官有失远迎,下官数月前就听说二位大人会前来,早早就让人备下了住处,只是我县实在贫苦,恐怠慢了二位大人。”
两人看着这可称得上破败的县衙,“县衙”二字的牌匾外斜的挂在大门上,对视一眼,谢衡艰难的从嘴里说出:“无妨,我与张大人本就为治理当地贫困而来,这点苦自然不算什么。”
“多谢大人,二位大人周车劳顿,下官这就带二位去歇息。”
张怀瑾比了个请的姿势,说:“那就劳烦郑大人了。”
郑怀礼恭敬道:“下官不敢。”
说完他便带着一行人来到了距县衙不远处的住所,谢衡看着这明显是新建的住所,说道:“郑大人有心了,我与张大人也累了你先退下吧。”
“是。”说完郑怀礼便带着一行人退下了。
待郑怀礼一行人退下之后,谢衡“啪”的一声甩开折扇,在院中缓步巡视。
他忽然停住脚步,用扇骨轻叩廊柱,发出沉闷地响声,便转头对张怀瑾说道:“微之兄,你看这新漆的门柱,用的皆是上好的楠木,一根就抵得上临川县百姓半年的口粮。”
张怀瑾翻出县志,翻到标记处,“可这县志记载,数年前,县衙所用是本地松木,而如今我们所居住之地却用楠木,临川县不产楠木,显然这是从其他地方运过来的,看来这位郑大人,贿赂过不少,也没少收好处啊。”他合上县志,说道。
谢衡听完冷笑一声,指尖在扇骨上摩挲,“看来这位郑大人,是帮我们当成来走过场的纨绔子弟了。”
“看来这小小县城,贿赂之事也不比苏州汴京少,微之兄,依你看,此事该如何是好?”
张怀瑾思索了片刻,说道:“此事不宜打草惊蛇,不如就先保持现状,等你我掌握证据再一网打尽。”
谢衡闻言,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看着渐晚的天色,张怀瑾说道:“今日你我赶路也累了,早些歇息,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更深露重,谢衡却还未解衣冠,他轻抚袖中软剑,忽然听得窗外瓦片轻响,烛火摇曳间,一道黑影从檐角掠过。
“果然来了,就一刻也等不了吗?”谢衡嘴角微扬,连忙破门而出,一道轻功跃上房顶,只见来人身着夜行衣看不清模样,正趴在房顶上寻找机会。
听到动静,来人急忙想要逃走,谢衡抓住机会,掏出袖中软剑,与对方缠斗起来。
衣诀翻飞间,谢衡占了上风,来人见不是对手,扔下一枚烟雾弹便不见了踪影。
谢衡本欲继续追去,低头一看剑上的血迹,自己已经伤了他,谅他也跑不了多远。
他忽然想到自己都已然遇袭,张怀瑾自然也逃不掉,于是急忙往张怀瑾的住处赶去。
还好两人的住处相隔并不远,只见张怀瑾房内也是灯火通明,显然也还未入睡。
他抬手敲了下门,里面传来一声紧张的“谁”。
“是我。”
里面的人认出了他的声音,来到门口给他开了门。
“微之兄……”还未等他说完,张怀瑾就把他拉进了房内。
他环顾了一圈张怀瑾的房间,看着将枕头死死钉在墙上的透骨钉,冷笑了一声,说道:“果然不出所料,这位郑大人果然不一般,我们才刚到此县,便等不及杀人灭口了。”
张怀瑾坐在桌边,说道:“是啊,不过他没料到你我一介文官,居然是会武的,朝廷派了那么多官员前来改善,怕大部分都死于非命,没想到,这一小小县令居然有这只手遮天的能力。”
“往后,可要多加小心了。”
县衙后堂灯火通明,郑怀礼看着眼前负伤的人,一脚踹了过去,说道:“废物!”
跪着的人敢怒不敢言,只得捂着伤口,说道:“老爷息怒,这两人来头不小,虽是一介文官,却都是会武之人……与之前朝廷派来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不一样。”
郑怀礼闻言,伸手缕了缕胡子,微眯了眼,说道:“既然如此,我就好好陪他们玩玩,我到要看看两个不过及冠的小鬼能在我这里翻起什么风浪,行了,你下去吧,去找郎中给你看看。”
说完,扔了一锭银子在地上,只见那人捡了银子,捂着伤口谢了恩往县衙后门走了出去,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两人:家人们谁懂啊,还没上班就有人想要我们的命了[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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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Chapter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