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03 下场捉婿

榜下捉婿,骤然白热化。

几拨衣着鲜明的人马出列,如捕猎的猛兽,一看就是高门大户的管事,目标明确地朝着新科状元围扑过去。

林慕远年纪不过二十出头,面容清隽,气度不凡,面对这阵仗完全措手不及,被推搡得踉跄几步,面色顿时有些愁苦。

“状元公,我家老爷久慕大才,请过府一叙。”

“林公子留步,我家主翁乃……”

“哎哎哎,状元郎这边请。我家姑娘德才兼备……”

就在几家管仆拉扯哄抢、场面混乱不堪之际,一道魁梧如铁塔般的身影越众而出。

严令武身穿劲装,一双虎目精光四射,蒲扇般的大手径直往人群里一分一拨,气势汹汹而来。几个身强力壮的仆役竟被他轻松推开,硬生生在包围圈中撕开一道口子。

他一个箭步上前,精准地抓住林慕远的手臂,声若洪钟道:“状元公受惊了,严某奉家父之命,请公子过府奉茶压惊,早已久候多时了,请——”

这几句文绉绉的话,他揣在心里念叨了一路,此刻终于有机会说出来了,看到新进状元郎如此模样和气度,他早已迫不及待,不由分说就要把人带离这是非之地。

今年文举就剩最后这一个了,看起来是个好的,哪怕内里腐朽也磨蹭不得,赶紧拖回家去从长计议,没得选择了。

眼看严令武就要成功把人带走,忽然一道略显清弱的阻拦声响起,伴随着几声压抑的轻咳:“咳咳——且慢。”

这声音如同上好的古玉相击,余韵悠长,还带着奇异的清冷感,压过了现场的喧嚣嘈杂,让众人为之一静。

严令蘅循声望去,目光瞬间被吸引。

只见人群侧后方,不知何时已悄然立着一位年轻公子。

他穿着一身青竹纹锦袍,料子是顶级的杭绸,在春日暖阳下流淌着温润的光泽,却因主人略显清瘦的身形,显得有些空荡,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卷走。腰间束着同色玉带,坠着一枚羊脂白玉佩,随着男人缓步前行的步伐轻轻晃动,更衬得他身姿挺拔如修竹,清雅出尘。

男人的面容俊美无双,肤色是常年不见阳光的冷白,唇色极淡,透着樱粉色。墨发以一枚简单的青玉簪挽着,几缕碎发垂落额角,更添几分疏离感。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瞳仁是极深的墨色,此刻蕴含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寒芒。

在看清来人面容的瞬间,严令蘅的心漏跳了一拍。

好一个龙章凤姿的俊公子。

与楼下那清俊儒雅的状元郎相比,这位公子身上的气度更加卓越,清贵疏离,仿佛万事皆在掌控,这完全就是高门大户用锦衣玉食、学识才华,以及钱权名利堆砌出来的。

甚至当这二人对比之时,竟让她瞬间觉得,原先还顺眼的林慕远,都有些不够看了,突然变得寡淡无味。

不如抢这个?

她脑子里瞬间冒出这个念头,只是很快就消散了。

在看清楚对方身后那辆马车的徽记时,她眼底升起的惊艳和兴味,也立刻冷却,化作一片寒凉。

丞相府,裴家的徽记。

裴家与严家势同水火,更是朝堂上针锋相对了十几年的死对头。

凭着他这副病弱模样,严令蘅已然猜出了男人的身份,他是裴知鹤,那个传说中惊才绝艳却因病弱不出仕的丞相幼子。

偏偏是裴家的人,是她父兄的政敌,也是她严令蘅绝对不能沾染的存在。

一丝极淡的遗憾掠过她的心头,可惜了这么个标致的人物,不能为她所用,吃她的软饭,给她当随时把玩的金丝雀了。

“严老二,”裴知鹤开口,音调不高,带着一丝病后的沙哑,却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你强掳新科状元,这便是严家的礼数?还是说,严将军治家,向来如此不拘小节?”

他声音温润,字字清晰,却像一根根无形的针,精准地刺过来。

严令武本就因差点得手被阻而心头火起火,一见来人竟是死对头家的人,还是一身酸腐气的无用小白脸,更是怒从心起。

“裴知鹤,你个病秧子,不在你那丞相府里当药罐子,跑这儿来管什么闲事?状元郎前程似锦,自有贵人赏识,轮得到你这病鬼置喙?你连仕途都走不了,懂什么叫状元郎吗?还是管好你自己吧!”严令武嗤笑一声,带着十足的鄙夷和嘲讽,说出来的话更是相当气人。

“还有关你裴家何事?我严家好心为状元郎解围,免他受骗,总好过被你们这些酸丁缠住脱不得身!”

他手上抓人的力道不减反增,转头又对着林慕远上起了眼药:“状元郎,你可瞧清楚了,这姓裴的看起来长得人模狗样,满口仁义道德,实际上背地里不知算计了多少人,骨头渣子都不剩。这种人一定要远离了,免得被骗得裤衩子都没了,还帮他数钱呢!”

大烨王朝虽然文武皆得用,但又彼此互不待见,为了让皇帝重用己方势力,在朝堂上更是争锋相对。右丞相身为文臣之首,严将军也是武将肱骨,两家本就天生死对头,再碰上这种事儿,新仇旧怨一起涌上来,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一个只知道握着笔杆子的文弱书生,也敢来坏他将军府的好事儿?

周围瞬间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和议论。

“是裴相爷家的三公子,长得真俊呀。”

“听说自幼体弱多病,连殿试都未能参加,可惜了那份才情。”

“严二爷这般行事,应是为了榜下捉婿,可这裴三公子也冒出来是为何?”

“裴三公子家中也有未出阁的姐妹,想必也是为了妹婿。嘶,难道两家看中了同一个妹婿?”

“三年出一个文状元,乃是文曲星下凡,今年的新科状元长得又是一表人才,难怪让两家都能看中,合着都是来掐尖的!”

“嘘,小声点,严家和裴家一文一武,那可是天生的死对头啊,这么多年打得不可开交。”

“这下有好戏看了!”

裴知鹤对周遭的议论置若罔闻,唇角甚至勾起一丝讥诮的弧度:“仕途与否,就不不牢你严老二挂心了。状元郎乃天子门生,自有朝廷法度安置。你这般行径,与山野匪类何异?莫非严将军麾下,皆是这般狂放不羁的‘豪杰’?”

他抬起眼,直勾勾地盯着严令武,眼神瞬间凝结成冰,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瞬间,这个冷淡的直视就让严令武绷紧了神经,仿佛是强大的猎食者被侵犯了领地一般。

“你放屁!”严令武被彻底激怒,额头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双眼赤红,“老子行事光明磊落,总比你裴家满肚子弯弯绕绕的阴私强。想带走这小白脸,先问过老子这对拳头!”

话音未落,他砂钵大的拳头已带着呼啸风声,直捣裴知鹤面门。

这一拳含怒而发,势若奔雷。

裴知鹤身后四名劲装护卫反应极快,瞬间抢步上前,两人手掌如刀,直切严令武各处关节,另外两人矮身扫腿,攻其下盘。

四人配合默契,异体同心,动作快如闪电,显然训练有素。

“砰——砰——砰——”

拳脚相交的闷响声如同擂鼓,连绵不绝,让人牙酸。

严令武以一敌四,竟丝毫不落下风。他的招式大开大合,每一拳每一脚都带着战场搏杀的血腥悍勇。那四名护卫虽招式精妙,配合无间,但力量与气势上终究差了一筹,被严令武狂暴的拳风逼得连连后退,只能勉强缠住他,险象环生。

“砰!”又是一声闷响,一名侍卫被严令武一记鞭腿扫中,闷哼一声踉跄后退。

“好!”围观人群中有人忍不住喝彩,显然被严令武的勇猛所折服。

掌声四起,竟是把这场榜下抢婿当成了擂台比武,安心当起了观众。

“哈哈哈,破药罐子,就凭你这几只软脚虾,也想拦老子?今日我就让你们有去无回!”严令武受到了周围人的鼓舞,越战越勇,凶性完全被激发了出来,如同出闸猛虎,眼看就要冲破侍卫们的防线。

裴知鹤依旧站在原地,面色苍白,身形单薄,仿佛随时会被这狂暴的对战波及到。他微微蹙着眉,轻咳一声,面上流露出几分不悦。

不能再这么下去,否则只能落败,他既然出动了,就不可能空手而归,把这状元郎让给严家。

就在严令武一拳震开纠缠的护卫,狞笑着再次扑过来,准备一举将其掀翻,裴知鹤动了。

他没有后退,反而迎着严令武那狂暴的气势,向前踏出了半步。动作略显迟缓,时间上却卡得严丝合缝。宽大的竹纹袍袖随着他抬手的动作,如同流云般轻轻一拂。

一股极其细微、无色无味的粉末,好似春日柳絮般,悄无声息地飘散开来,直扑严令武的面门。

“咳咳——”做完这一切,裴知鹤又咳了起来。

正狂吼着扑来的严令武,身形猛地一僵。

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他那股一往无前、摧枯拉朽的凶悍气势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虚脱和酸软。

一股酥麻感,闪电般席卷全身。四肢百骸的气力,瞬间被抽空。挥出的拳头变得绵软无力,如同幼童嬉闹般毫无威胁,已然从猛虎下山变成了小猫打哈欠。

“呃!”严令武闷哼一声,脚下猛地一个趔趄,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了好几步。若非身后有小厮眼疾手快扶住,几乎要当场软倒在地。

他惊骇地低头看向自己无力的手,又猛地抬头,死死盯住几步之外那个看似弱不禁风的男人,心底震颤不已。

裴知鹤正用锦帕捂着嘴止咳,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刚才的一切与他毫无关系。

“唔——”严令武再次闷哼一声,呼吸骤然急促起来,额头上瞬间沁出细密的冷汗。

他终于察觉到自己中了什么阴招,竟是软骨散。

“你这阴险狡诈的鳖孙!”严令武喉头一甜,差点被气得呕出血来。他空有满腔怒火和一身本领,此刻却如同被无形的绳索捆缚,动弹不得,这感觉比被千军万马围攻还要憋屈。

严令武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这小白脸居然如此阴险,武力不敌他,就对他下药。果然文人没一个好东西,道貌岸然,嘴上仁义道德,私下里这种脏心烂肺的狗伎俩层出不穷,让人作呕!

裴知鹤却连眼神都未曾多给他一个,锦袍纤尘不染,神色也丝毫未变。

他微微侧身,对着惊魂未定的林慕远,露出一个安抚性的笑容,整个人状态堪称完美。

“状元郎受惊了。”男人的声音十分悦耳,带着令人信服的沉稳,“此处不宜久留。请随在下这边走,可免无妄之扰。”

说话间,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一抬,指向人群外一辆低调却难掩华贵的马车。

他身后的另一名侍从会意,立刻上前一步,准备强接过林慕远。

周围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仿佛被施了定身术一般,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切。

这个如同铁塔般刚强的严二爷,明明方才还拳风呼啸,逼得叶家四名侍卫狼狈不堪,眼看就要大获全胜,可现在竟然莫名其妙瘫倒了,简直匪夷所思。

第三更,留留爪印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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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进死对头家,我掀翻祠堂
连载中盛世清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