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澜过去对江臣这个女婿意见挺大,这次虽然表面态度好了一些,但依旧算不上亲近,第二天让他在病房里跟明月茹说了会儿话,当天下午,就把人赶回了海阳。
明月茹知道自己丈夫即将出差十天半个月,心情一时轻快极了,她在医院里观察了几天,后续没发现问题,立马高高兴兴地收拾东西,跟着茹澜回了娘家养伤。
茹家老爷子早些时候听说外孙女受伤,火急火燎的进城探望了一眼,见明月茹没有一点病号的衰败苦色,往那一躺,还特别像个不修边幅的大老爷们,比谁都自在,老爷子一时心疼变成了嫌弃,捋着胡子打道回府,过了两周,才又打着电话过来,只是问的也不是明月茹,而是她那个小姑子江窈,“小江那丫头身体底子是不错,只可惜练功太不勤勉,自从你走后,她才来我这里练过一回功,武术这事最讲究持之以恒,你要是有空了,记得多劝诫她一些。”
明月茹知道老爷子如今到了容易寂寞的年纪,江窈拜师这事他嘴上不说,心里其实挺重视的,所以思前想后了一阵,她砸吧砸吧嘴,便找了个借口说道:“过一段时间她就要中考了,最近被我婆婆压屋里补课呢。”
茹老爷子得到这样的回复心情显然好了许多,为表对徒弟的重视,过了几天,还特地召集自己的一群老伙计,往江家寄了一大堆手写辅导材料过去,老爷子如今退休,身边最不缺这些想要散发余热的同行,平时聊起天来,就见不得谁家有不爱学习的熊孩子。
于是江窈半个月的时间,被辅助材料折腾得生生瘦了两三斤,有时扛不住了,就打着电话给江臣哭诉,让他管管自己的倒霉媳妇。
可江臣哪里有空管她这档子闲事。
他几年前跟人投资了一处东南亚的电子厂,被当地政策一直拉扯荒废着,上个月那边领导人更新换代好不容易重启合作了,他连夜赶过去就怕后续再出意外。
明月茹知道江臣在国外事情多,所以除了必要的事情,一般也不打扰,两人三天一次微信,五天一个电话,嘘寒问暖,客客气气,对话效果跟会议报告似的准时有效。
今天早上,江臣跟经理史蒂芬办完交接,坐着早上的航班回了国。
他这一阵人虽然在国外,但一直惦记着什么时候能再跟明易兰见上一面,上次银企协调会时间太过短暂,两人各自说着场面话,没聊出什么结果。
于是秉持着戏演全套的道理,江臣一回国就决定从自己的妻子入手,刚下飞机,连公司都没去,在家换了身衣服,立马端着一副好丈夫的样子去了岳母那里接人。
明月茹平时跟江臣感情一般,这次见他刚回国就这样火急火燎的赶过来,心里难免有些意外。
她这半个月在娘家养伤,日子过的可谓舒坦,吃好睡好心情好,加上闺蜜回国创业,时不时过来探望,她心气一顺,不仅皮肤越发白嫩,连脸都跟着圆了一圈。
江臣刚进门的时候,险些没认出来,以为是哪家贴门上的年画娃娃成精了,等确认是自己老婆,他才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嘴上不说,心情明显有些复杂起来。
江臣这次去东南亚,身边虽有梁秘书一直伺候,但日子显然过得不算舒坦。
饮食不习惯,临着要回国了,还差点被个女高中生“猥亵”。
江臣从小到大因为这张脸没少被女人惦记,可像那姑娘一样敢趁着他喝醉酒,直接偷了门卡摸进房间脱衣服勾引的,他的确第一次见,可无奈的是那姑娘是合作商的女儿,才刚高中毕业,江臣碍着她爹的面子,捏着鼻子忍下来,酒桌上喝了一遭,到底只能当个孩子的瞎胡闹笑笑了事了。
梁秘书平时跟在江臣身边,倒是清楚自己这个老板身上的一些怪脾气,回国时,连带着那些衣服都一股脑不要了。
可明月茹不知道江臣这段时间的遭遇,两人本就没什么感情基础,骤然又分开大半个月,从明家出来后,她在车子逼仄的空间里跟江臣四目相对,咳嗽一声,忽的就生出了一些尴尬的情绪。
她于是连忙收回眼神,想到刚才江臣接到的电话,只能轻了轻嗓子,主动提议道:“你走这么久,阿姨应该挺想你的,她煲了六个小时的汤也不容易,要不咱们今天先去你家吃饭,我小姑姑那边下次再约?”
江臣一听这话不乐意了,他对于自己的原生家庭本就没有多少眷恋可言,况且就算回去,林幼惜说的也无非就是一些让两人早生孩子的话,令人厌烦,所以他听了明月茹的话,立马摆出一副宽厚的样子,把手机收好,轻声回到:“你这婆婆一天二十四小时有一半时间在煲汤,还有一半,是在跟人打电话,跟别人说她在家里煲了汤。”
明月茹听他这么说,一时忍俊不禁,想到自己婆婆那么个老封建的样子,觉得还真有几分道理,于是重新坐回座位,看着手机也不说话了。
当天晚上,两人按照原来的计划约了明易兰的饭局。
江臣在饭桌上跟她聊得不错,明月茹在一旁彩衣娱亲,时不时拍拍她这个小姑姑的马屁,夫妻两白天的尴尬生疏尽散,回去的路上,倒是完全恢复过去看似和谐的恩爱了。
两天之后,江臣到底没有扛过他妈的电话轰炸,还是带着明月茹回家、喝了她那碗千辛万苦炖出来的老鸭汤。
明月茹因为才拆石膏不久,一进门就被林幼惜勒令坐在沙发里不能乱动,于是她百无聊赖,只能抓着刚补完课回来的江窈找乐子,“你是不是撒谎跟家里说自己这几个周末都去外公那里练功啦?”
江窈最近这段时间被辅导材料折磨得头疼,听见明月茹的话,立马伸手捂着她的嘴巴,小声叫唤:“你你你别跟爸爸妈妈说啊。”
明月茹见到她这样的反应,越发来了兴致,故意板着脸,无比严肃地问:“那你到底干嘛去了,外公可是亲口跟我说,你最近就只去过他那里一次的。”
江窈见瞒不下去,脑袋往下一垂,撅了撅嘴只能小声坦白道:“我、我跟琳子姐学吉他去了。”
“学吉他?在哪里学啊,是报了班?”
“没,是跟肖肖学,他亲自教我们两个,肖肖你知道吗,古纪乐队的主唱,去年才在美国开过演唱会的,现在在网上特别火。”
明月茹平时对摇滚乐队了解不多,听过这个肖肖的名字,只知道他是江远文化的艺人,家里好像有些背景。
江窈嘴里的琳子她倒是真见过一回——南平杨家的小闺女,十四五岁,父母离异后,被外公外婆接到海阳来住,白嫩的胳膊上一个巴掌大的纹身,说是为了纪念第七次初恋弄的。
明月茹揉了揉太阳穴,觉得有些头大,“这个…肖肖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他一个快三十的男明星,得了空不去跟女朋友过周末,特地跑出来教你们两个未成年小姑娘弹吉他?”
江窈一听这话不高兴了,“未成年怎么啦,未成年才有可塑性,他说不定就是见我们两天赋好,所以才来亲自教的。”
明月茹倒不是看不起江窈,但她一想到这姑娘学小提琴时英勇就义的样子,心里就有些想笑,挑了挑眉毛,赶紧低头憋住,以此维护住自己好嫂子的姿态。
可江窈拿不清她的态度,见这个嫂子“冷笑”,还以为她是在蔑视自己的音乐细胞,于是一咬牙一切齿,便索性破罐子破摔了起来,“反正这事你不许跟我爸妈说,你要是说了,那我…我就把周维祯这段时间追求你、成天给你送花的事情也告诉我哥!”
明月茹本来吃着果仁逗孩子,缺德并快乐着,此刻冷不丁战火烧到了自己身上,她一瞬间就不快乐了,咳嗽一声从沙发上坐正,收好脸上不怀好意的笑容,连忙撇清起来:“啧,我管你做什么,你亲哥都不管你,我才不讨这个嫌呢。今天告诉你,是给你提个醒,外公下个礼拜就要回城里了,你下次要再拿他做借口,下次见着面,可别说自己冤枉啊。”
江窈看着眼前明月茹一本正经的样子,一时不知道她说的是不是真话,可毕竟这事自己撒谎在先,所以眼神来回转了几圈,还是只能撇着嘴、不情不愿地答应下来。
当天晚上,一家人凑一起吃了顿晚饭,林幼惜饭后拉着明月茹散步,明里暗里果然是在暗示两人生孩子的事。
江鹤政倒是比较开明,示意两人如今年纪还轻,可以以工作为重,孩子的事情暂且不急,临走前,还对着明月茹意味深长地说了几句做事要有主见的话。
明月茹平时在长辈面前一向装的乖巧懂事,小鸡啄米了一阵,虽没听明白里面的深意,但还是一脸受教地应了下来。
当天晚上回到家,江臣像是把林幼惜的话记在了心里,洗过澡,就找到明月茹的房间,主动提出了同/房的请求。
明月茹翻看手机,发现日子合适,小脸一红,也当即答应下来。
两人对于这段婚姻的本质心知肚明,所以即便到最后双方都没有得到多少乐趣,但身担生命繁衍的重任行苟且之事,此事毕了,也都觉得松一口气。
江臣作为男人,觉得自己最不容易。
他这些年跟着老太太信佛,原本把清心寡欲都已经演得炉火纯青了,可如今碰上个明月茹,却差点破了功。
他上学期间陆续交过几任女友,就连性格最像男孩儿的莫晗在他面前也都有些小女人的克制矜持,没谁像明月茹这样,平时在家就不修边幅、吊儿郎当的,办起人类大事来却特别喜欢瞎哼哼,声音像猫抓,她长得还特别圆润,跟他青春期偷看过的小片女主角似的,往那一躺,紧张起来,绞得你头皮发麻,江臣于是每每强忍心中邪念,只能闭上眼睛默念阿弥陀佛,然后赶紧草草结束。
可他结束得太早了,又有了隐患,事后总忍不住担心,想着明月茹下了床,会不会把自己跟前任比较,让自己在这男人雄风上落了下风。
但他的这些担心其实实属多余,因为无论是周维祯还是他,从明月茹的使用心得上来说,其实都不如个棒槌。
这事说起来得怪她那个闺蜜乔叶子。
乔叶子前阵子回国,自主创业搞了个女性用品的设计公司。
这段时间趁着明月茹养伤,给她弄过来不少公司里的小玩意,两人高中时就一起看动画小片,这回明月茹自然也欣然收下,使用过后,不仅成为了商品的第一批点赞客户,还十分亲切的给自己最喜欢的那个赐了个爱称,叫“棒槌”。
于是棒槌成为了爱称,丈夫成为了繁衍的工具。
在尝试过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快乐之后,明月茹对于男人的要求更低了,偶尔想到江臣出众的皮囊,还有他平日里清心寡欲的做派,她甚至要忍不住感叹,像江臣这样的佛门中人,活该一门心思修佛悟道、断子绝孙,如今落入俗世红尘,被迫出卖色相,实在是苦了他了。
明月茹于是三两下安慰好了自己,等第二天天一亮,年轻的夫妻各坐餐桌的一端,聊一聊新闻,聊一聊工作,出门各上各的车,各走各的路,挥手笑着道别,家庭和谐的气氛又再一次美满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