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茹因为两人这边的动静,侧头瞄了一眼,冷不丁见到不远处树后的两个人影,吓得一瞬间收回了眼神,抓起地上的谱子往脸上一盖,二话不说,立马原地装睡打起小鼾来。
直到几分钟后,那边没了声音,她才又一点点把谱子拉下来,揉着眼睛四处望了望,见没有人了,才撅着嘴巴从贵妃椅上坐起来,收拾好桌上的瓜果茶水,小声嘀咕着往屋里面走。
明月茹平时对着外人态度随意,但在林宪跟前,却跟只仓鼠似的毕恭毕敬不敢造次。
她倒不是跟林宪有什么深仇大恨,只不过以前懵懂无知时,曾仗着自己年纪小,没脸没皮地取过人家林宪宝贵的元/阳而已。
明月茹以前被家里管得严,没什么异性朋友,初中时认识了闺蜜乔叶子,被她带着看了几部国外电影,朦朦胧胧知道了点两/性之间的事,一知半解,后来到乡下避暑,无意中瞧见林宪那一张跟电影男主角神似的脸,一下就醍醐灌顶了,大晚上的趁着夜深人静,偷偷找去林宪房间,拔了人家裤子就开始撸袖子使起坏来。
林宪对这事是个什么心情明月茹猜不着,但她自己现在想来,的确羞愧难当,其本质心理,大抵就跟那些忽然良心发现的臭流氓类似。
江臣不知道两人这些旧事。
他回到屋里洗了个澡,再出来时,正好迎面遇上了正在关大门的明月茹,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看了几秒,等那头明月茹抬头发现自己,他才又重新端起脸上熟悉的笑容,开口说道:“刚才遇见你那个二师兄,你两看起来关系好像挺不错。”
明月茹此时心里有鬼,把手里的东西放桌上,便决定恶人先告状,想了想,开始借着那白家小姐岔开话题,“还好呀,从小一起长大的,也就那样吧。不过话说回来,你跟那个白家小丫头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她早上看我的时候眼神幽幽怨怨的,你别不是之前跟人家小姑娘有什么感情纠葛,辜负了人家的少女芳心吧?”
江臣生来就不爱女人吃醋这一套,他原本因为明易兰跟白家复杂的关系就头疼着呢,此时听见明月茹的话,难免更加不悦了。
他觉得明月茹这样从小娇养长大的女人,就像一朵吸附在活物身上的花儿似的,开得倒是张扬漂亮,可整日只会为些情情爱爱活着,忙时瞎折腾,闲时乱吃醋,让人根本没有沟通的**。
所以江臣对于自己这桩婚姻向来不满意。
小女人养在身边,像只猫儿似的时不时逗弄一二,可以有利于身心愉悦。
但一旦一个女人走到了妻子的位置上,当一个男人需要拿一个伴侣的角度去看待她时,那她身上的那些情趣娇气就既不稳重也不体面了。
江臣得了明月茹这一番话,果然没有再跟她多聊,拿毛巾擦拭着头发,转身开始往卧室里走,“我总共没见过她几回,你不要多想。”
明月茹当然知道江臣跟那白家小姐清白得很。
白家一个大家族,教出来的女孩儿不至于跟个有妇之夫有牵扯;二来,江臣在她心里,也的确就是个再守礼不过的正经人形象。于是见江臣离开,她很知趣地收了话题,装模作样地哼哼两声,把谱子放好,抱着衣服进浴室洗澡去了。
洗过澡出来,江臣已经在卧室里面看起了新闻。
明月茹推门见到床上的人,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等过了几秒回过神,才哭笑不得地感叹道:“刘阿姨怎么又只收拾了一间房啊。”
江臣上次跟明月茹来这里时是新婚后第二个月,两人那会儿戏演得格外逼真,靠在一起,跟多恩爱似的,而这次过来,新婚燕尔的黏糊劲没有了,但保姆没有多想,还是只给他们打扫了一间房出来。
江臣低头看着手机没说话,像是没听见,等明月茹涂完护肤品上来,身边的床往下塌了一点,他才不经意地侧头看了一眼。
明月茹平时在家邋里邋遢的,有时一大早起来,衣服随意耷拉着,头发乱成一团,江臣偶尔路过,发现她甚至连个脸也不洗。
此时她刚刚洗漱完,仔仔细细地护了肤,头发平顺地散开,乖乖巧巧披在脑后,一身整齐干净,看着有了些精美的女人味,甚至连身上的香气,也撩拨得十分讨人喜欢。
江臣平时厌恶人工香精的味道,像很多女人身上的香水,他是十分接受不了的。
但明月茹的护肤品他一向不觉得难闻,这倒不是他对明月茹有什么特别的滤镜,而是茹澜实在把这个女儿养得太用心,身上用的东西基本都是找专人手工定制的,纯天然,无化学添加,香味不重,还特别雅致,基本半个月用不完就得过期扔掉了。
江臣早些时候不懂这些,后来无意间从梁秘书那里得知了这事,才知道,明月茹能被养成这样一副缺胳膊少腿的样子,实在少不了他这好岳母的功劳。
他想,如果有一天,他这个挑剔的岳母没了,他一定不会像现在一样,成天跟供个祖宗似的供着明月茹这么个徒有其表的花瓶小姐。
明月茹不知道自己丈夫心中这些弯弯绕绕。
她此时睡意正浓,上床后,就开始挑枕头,把保姆准备的三个枕头来来回回试了一遍,觉得都不够舒服,搬来凳子,又从柜子最上面拿了个全新的出来,来来去去十几分钟,等终于选好,她的眼睛都开始打架了。
江臣全程举着手机看她作,动作之间,视线透过她睡衣的胸口,划过里面两个玩意,等明月茹躺下来后,那东西便更具体了,甚至皮肤在灯光下都浮起了一层粉白绒毛似的。
江臣想到之前林宪跟周维祯的事,一时心情有些复杂,他沉默了一晌,突然把手机放在旁边的床头柜上,一声不吭的侧过身来,猛地一下抱住了明月茹的胳膊。
明月茹原本人都迷糊了,被他吓得眼睛一瞬间张大,倒是明白他的意思,下巴往里收了收,脸上粉扑扑的,没好气地嘀咕:“你今天被外公练了那么久不累啊?”
江臣见明月茹这样一副被欺负了似的表情,心里倒还挺快意,整个人更加压过去一点,靠在明月茹的耳朵边上,低声说话,格外正经似的:“累也没办法,外公今天一直催我给他早点抱个曾孙。”
明月茹知道自己外公虽不像江老爷子那样整日嘴上念叨,但心里一直也是想要个曾外孙的,所以听见江臣的话,她也没怀疑,抿了抿嘴唇,感觉到衣服扣子上的手,只能“诶”了一声,支支吾吾地小声说道:“那…就一次啊,过度劳累之后的…那个…质量不大好的。”
江臣听她这么说,一下又有些被气着了,低着脑袋,无声地扯了扯嘴角,手上的动作越发不客气,目光往下投去,甚至带上些粗鲁的味道来了。
两人这边思想准备刚刚做好,各自拆了包装,准备开干,没想那边大门忽的一下响了。
明月茹本就有些顾虑,这一下更不得了了,猛地伸手把人推开,直接把江臣的脑袋推到旁边的床头上,发出“弓咚”一声响。
江臣“嘶”了一声躺下去,脸色阴沉得吓人,明月茹倒是没空搭理他,赶紧收拾好自己,穿上拖鞋过去开门。
打开一看,是保姆刘阿姨,身后还跟了个小萝卜头——江窈。
刘阿姨此时看见明月茹的样子,显得也挺无奈的:“睡了吧?把你们吵醒真不好意思。但是江小姐第一次一个人在山里住,说是睡不着,我哄了半天她还是哭,所以我只能带来找你们了。”
明月茹听了阿姨的话,倒没生气,只是看着江窈问:“窈窈,你一个人睡害怕的话,今晚上跟嫂嫂睡怎么样?”
江窈过去虽然不待见明月茹,但这会儿她也没地方可去了。
她白天撒欢的时候虽然快活,可到了晚上,被窗台边上野生动物的叫唤吓了几次,毕竟年级还小,又是陌生的地方,所以此时听明月茹这么说,她抱着怀里的枕头,立马答应了一声“好”。
江臣此刻也整理完衣服从屋里走出来,脸上的苦大仇深跟上午的江窈如出一辙。
江窈见状一点不觉得奇怪,她有时候晚上打雷下雨去找她妈睡,她爹比这还吓人呢,“哥,今晚我跟嫂嫂睡,你去我那个楼里睡吧。”
江臣在旁人面前从来不会给自己这个妹妹冷脸,听见她的话,便很心平气和地答应下来:“可以,你今天早点休息,明天早上七点我的车子过来,你跟我一起回市里。”
说完,便一脸冷漠地走了。
江窈因为江臣的话,一瞬间又鬼哭狼嚎起来,明月茹在旁边看着,也不知怎么安慰是好。
她其实一早就知道江窈不可能在山里多待,林幼惜又不像茹澜那样溺爱孩子,江窈那些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法子对她根本没有用。
所以第二天明月茹睡到日上三竿醒来,上主楼吃饭的时候,发现江家兄妹两果然早早地走了。
临走前,江窈还拿了老爷子两只最大的田鼠,说是心有遗憾,带回家里聊表怀念。
明月茹被她这话乐得咯咯笑,被老爷子发现,硬是拉着她也上山,抓了两只聊表怀念的小玩意回去。
明月茹在山里住了两天,四处疯玩,乐不思蜀,要不是星期一得工作,她还能再多待几天。
江臣回到市里的第二天就去了南方出差,明月茹到家的当天下午,也被单位派去了秦城做民族交流演出,于是夫妻两人自从山里那次小住,一分开就是四五天。
茹澜平时对女儿的家事不爱过问,见如今明月茹松口答应备孕,便想着让人到处搜罗些方子,准备给她那个看着就秀气、想必那方面能力不大行的女婿补上一补。
明易兰带着水果到家里来的时候,茹澜正把收集来的十几个土方挨在一起,跟茹老爷子介绍的老中医一一进行询问。
明易兰脱了鞋,看见那边坐在客厅的茹澜对着手机手舞足蹈,笑了两声,便忍不住扬声问:“哟,嫂子您这是在干什么呢?”
茹澜被这声音惊了一跳,挂断视频通话,连忙起身迎过来:“哎呀,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了?”
明易兰把手里的水果放在地上,穿着拖鞋往里走,“我这次调过来,少说干个四五年,正好今天有空,过来拜见拜见你这个嫂子,怎么,你还不欢迎啊?”
茹澜知道明易兰可不会真是来跟自己这个嫂子叙旧的,但她碍着明易兰现在的身份也不好多问,于是扯开嘴角笑了笑,没像对待旁人似的冷淡,把人迎进来,佯装生气道:“你这是什么话,我还能不欢迎你么,你二哥以前就总说要在家里给你留间房。我是怕你刚来这边太忙,特地过来一趟还要耽误工作,哦,我知道了,该不会是我那个倒霉女婿去麻烦了你什么事吧?”
明易兰坐下来,喝着茶,摆手答道:“哪里算麻烦,都是些有章程的东西。怎么,我听你这口气,对这个女婿还不大满意啊?”
明易兰自己也有个女儿,今年刚上大学,过几年眼看着也要考虑结婚这档子事了。
茹澜听见她的话,连忙在旁边沙发上坐下来,一脸自然地把桌上药方子收好,顺着她的话回:“那还不是因为他妈妈的那些事情。上次你哥葬礼的时候,你也见到我那个亲家母了,娇娇弱弱的一个人,把江鹤政原配熬死了上位的,对知知倒是还行,就是名声太难听,我心里总是不舒坦。”
明易兰摇了摇手里的茶杯,温声劝到:“他们那种家庭,这事避免不了的,他本人不错不就行了,这孩子现在毕竟是江董唯一的接班人,万事总不能求个十全十美嘛。我之前在电话里听你说,这孩子长得一副菩萨样,还不相信,这回一看,你还真没骗我,我估计,光是这长相,知知就喜欢得不得了。”
茹澜一听这话,气笑了,“可不是喜欢呢么,上次我弟媳跟我说,我这好女婿在商场带了个女明星到处逛,告诉知知了,她愣是一点儿反应也没有,还说我偏听偏信。我那时候也真是昏了头,看这孩子是江家人,又长得俊,听说还跟着他家老太太信佛,所以就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哪知道,他跟他那个妈一样,一点儿不懂安分守己。”
明易兰知道茹澜这话半真半假,见她戏演得纯熟,也没多问,只是接过她递来的水果吃了一口道:“哎,生活哪里不是一地鸡毛呢,你也不要对这孩子有太多偏见了,我之前跟他聊了聊,觉得人还是不错的,谈吐行事都比较大方,有分寸,性格也谨慎。”
茹澜“哼”了一声不让步:“那是我现在还在,他不敢!你看以后要是我走了,他还会不会这么谨慎。”
说完,她又大叹了一口气,眼睛往明易兰脸上扫了一眼,佯装抚鼻,垂着脸道:“我现在啊就是遗憾,当初为了工作弄坏了身体,没能给知知多生个弟弟下来。你说她现在要是有个兄弟姊妹在,以后就算我走了,也不怕被外人欺负了不是。”
明易兰听见这话,想到自己哥哥明皓那个养在国外的私生子,一时竟然有些难得的无言以对,咳嗽了一声,只能笑着开口:“你啊,就是把知知养得太娇气了,知知又不是比别人差,与其指望那些个兄弟姊妹护着,还不如自己立起来,自己护着自己。当初结婚的时候,不是说他们江家老爷子就挺喜欢知知性子的吗,怎么样,那老爷子现在身体还健朗?”
茹澜见明易兰提起江老爷子,脸上笑意一顿,吃了口樱桃,轻描淡写道:“谁知道呢,反正上回我去吃饭的时候,他还有力气打他家老二呢。”
明易兰见状也乐了,手指敲着茶杯的边缘,玩笑似的感叹:“这样啊,我看他家老二那么肆无忌惮的拉帮结派,还以为是没人管了呢。”
茹澜不知道明易兰对江家了解多少,干笑了一声,只能附和:“管肯定是管的,只是爹妈都疼不中用的儿,边打边心疼,没什么用。”
明易兰把手里的茶杯放下,整个人往后一靠,“也不全是吧。要说不中用,他家老大不是更不中用么,听说他小时候还是被江家那个当郡主的老祖宗亲自教养大的,现在不也一事无成,自己眼皮子底下的项目被亲弟弟钻了空子,现在反倒要个侄儿来处理。”
茹澜见明易兰话里话外都开始聊起江家的事,一时心生警惕,沉默了几秒,连忙把话题拉了回来,“嗐,别说他们江家那些破事了,你好不容易过来看我一趟,我倒是要问问你,以前你二哥就最担心你跟肖勤的日子过得怎么样,现在开放生育了,你们就没想着再生一个,给俏俏添个弟弟妹妹?”
明易兰今年四十四,跟丈夫的感情十分一般,从来没有过生二胎的想法,此时听见茹澜突如其来的问题,她嘴里的茶差点没咽下去,使劲咳嗽了两声,拿纸巾把嘴边的水渍擦干净,连声拒绝道:“我一个普通人,又不像你,能把家庭跟事业都处理好,我有俏俏一个就够了。”
她话虽说得漂亮,但其实心里并无几分诚恳。
明易兰这人向来独善其身,虽然也同情被哥哥蒙在鼓里的嫂子茹澜,但更多时候,她却是觉得茹澜思想落后、封建愚昧的。在她看来,茹澜为了丈夫的事情放弃自己事业,又把独生女教养的不谙世事,没有一点血性。到头来,丈夫在外有私生子,女儿又嫁得不如意,半辈子白忙活一趟,实在算得上可悲可笑。
话题聊到这里,两人便又生疏了,只是还没等明易兰再次开口说话,那边家里的保姆就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对着茹澜喊到:“夫人,小姐在外面演出,下台的时候摔着,被送医院里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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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1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