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半天没得到回应,鹤川只当这妹子是因为被戳穿尴尬到面壁思过去了,也不在意。他摸着黑洗了把手,就走出了浴室,以给这倒霉同学点儿偷偷离开的机会。走廊里的灯也全熄了,只剩几块紧急通道的牌子还在发着幽幽的绿光,在白墙上渗出一层淡淡的青白,静静隐向走廊带弧度的尽头——怎么说呢,要说有气氛倒也的确有点儿,但不多,也就查个寝的程度。鹤川甚至都懒得把灯打开。

寝室内依旧是黑的。这下鹤川真有些疑感了。像零辰这种每天都要洗澡的事儿精,是绝不会下课5分钟内还不到寝室的。除非……他晚饭时已经洗过了。那他今天跑什么?和这妹子合伙恶作剧?明明有男生却让女生进男寝扮鬼未免也太心大了吧?何况……

鹤川往走廊的尽头望了望,舌尖滑过尖锐的虎牙。这恶作剧手笔有些大呀。之前他就觉得不对劲,为什么自己陪那妹子演了那么久都没有第二个人进浴室?现在一看,根本就是整个楼层都没有人嘛!

什么鬼啊那么多人联合起来玩儿自己一个?

果然鹤大人的帅气是无人可敌的。

鹤川默默扬起脸比了个“V”,觉得自己简直是高处不胜寒。眼看着禁寝的时间也快到了,他虽然有些在意广播站那个女生,但也不至于冒着扣分扣穿的风险陪一群神经病瞎玩。不过衣服还是要换一下的。那个妹子装的假舌头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还带着层黏液,抽在身上分外恶心。他打开寝室的灯,正想找件衣服换一下,转头就见自己床上写了红艳艳的四个大字“不要开灯!”

鹤川:“……”条件反射地就把灯给关了。

不对啊,我为什么要听一个神经病的话?鹤川暗自“啧”了一声,又把灯给打开了。他走到自己惨遭毒手的床边,发现那四个大字下还有一行小字,却明显是用钢笔写的了:“就知道你不会听的。不过这次,如果你关上灯等10分钟,就会有奇迹发生喔~”

什么奇迹?整个楼层的人在禁寝前一秒突然出现吗?鹤川对这条零辰风格浓郁的信息嗤之以鼻。还有既然有钢笔为什么要用……等等,上面这四个字是用什么写的?鹤川有些不确定地凑近闻了闻,下一秒,眉间微微皱起。血腥味。不会吧?看这出血量……为了搞个恶作剧,这家伙牺牲这么大的吗?

鹤川觉得有些不太妙。这已经不是普通的神经病了啊。这是个有自残倾向的神经病了啊!这样下去迟早会出事的,他站起身,决定不再按那家伙安排的规则走了,尽快去把这个神经病揪出来。然而,就在他起身的那一刻,熟悉的广播再次响起。

“校规二:你什么也看不见。”

鹤川的目光落在了腕表上,21:40,距离上次播报正好过来了5分钟。如果是5分钟更新一条规则的话……他沉默一会儿,闭上眼,缓缓摸索到窗边关上了灯。

十分钟后,刚好是第三条。

鹤川在黑暗中站了一会,慢吞吞换了身衣服后还是决定坐到了零辰的床上。开玩笑,谁会想坐在一摊血迹上啊体验女生来姨妈吗?他盘起腿大爷似地托着下巴,指节有规律地敲着床板。明明看着是咋咋乎乎的性格,此刻他却等得很安静,兽类的金瞳半眯,在黑暗中闪闪发光。58,59,60。五分钟整,屈起的指节被大拇指轻轻按住,带着电流的女声准时响起。

“校规三:入夜后尽量不要开灯。”

不出所料。

现在是晚上10:00整,鹤川躺在舍友的床上思考人生。

距离熄灯时间已经过去了5分钟,他消失的同学们并没有出现,也没有老师来查寝。现在收集到的校规一共5条,后两条分别是“世上没有不可知之物”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除此之外,还有一条学生守则。

学生守则一:好孩子不要太注重仪表。

这是个什么意思啊?前天学校才刚做过仪容仪表检查你这不是自相矛盾吗喂!而且“孩子”?!啊对我知道这不是重点可是很气呀!

如此帅气的鹤大人,怎么能被叫“孩子”呢?!

门外传来敲门声。不是一两下,而是有节奏的,连续不断的敲门声。鹤川头也不抬,懒洋洋道:“查寝老师的话人没到,不想打地铺了的门没锁。”

敲门声停了一两秒。下一刻,门被缓缓推开了。一个形状怪异的黑影“咚、咚”地跳了进来,停在了零辰——现在是鹤川的床头。

“请问……这是我的床吗?”

声音传来的位置挺低,而且又是个女声。鹤川皱着眉头下一看,正对上两颗掉出眼眶的白眼球。他吓了一跳,“哟,姑娘,你这熬夜熬得挺严重呐?眼球都自然脱落了?”

倒立女:“……”

这年头熬夜危害这么大的吗?!

空气中传来莫明的“噼啪”脆响,黑影又往鹤川的床头跳了一下,几乎就要贴上床沿了。这次鹤川看清楚了,这个所谓“跳”的动作,居然完完全全就是由女生的头完成的,没有半点儿缓冲和阻拦。还没等他关心一下这人有没有脑震荡,女生突然伸手扣上了床沿,整个人就以这么一个不正常的姿势被撑了起来。她猛然凑近鹤川的脸,眼白瞬间变得血红,不怎么清晰的面容在黑暗中扭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她仿佛乐不可支般尖声道:“呐~说呀?这是不是我的寝室,这是不是我的床位?!你怎么不敢说话了?!说呀!!!”

鹤川:“……”

鹤川:“喔。这是男生寝室,所以肯定不是你的寝室,男生寝室里也不会有你的床位。你要不先回女寝继续找?”

“你!……”

倒立女的话还没说完,广播的声音忽而响起,很甜美,却空灵到诡异。

“学生守则二:好孩子入夜后不可以在校园内乱跑,除非有老师陪同。”

鹤川看向倒立女,“听见没,串寝也算乱跑的!诶你先从正过来来行不行我看着膈应。”

倒立女:“……”没聋。不是孩子。我爱倒立关你屁事。

女生沉默一会儿,忽而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尖笑。漆黑的发丝疯长,猛地缠绕上了鹤川的手腕,接着是腰。难以抗拒的巨力袭来,鹤川眸色一凛,发力回拽,竟也只能堪堪与这发丝持平。似乎是发现无法轻易将猎物拿下,女生的笑声愈发尖利,伴随着意义不明的字句,黑发如细小的毒蛇勒上鹤川的脖颈与口鼻,竟是要将他活活闷死在这里!

“哈哈哈,为什么不让我进去?让我进去啊!我们不是舍友吗?外面好冷啊……我好疼啊……哈哈,你让我进……”

“够了!”

女生的狂笑被突如其来的怒吼打断,分明之前就已经被封住了行动的人猛然抬手,一把揪住了袭来的发丝,扭成一束后用力一拔,死死缠绕着身体的头发竟就这么被他拔了下来。鹤川表情扭曲,中二病都被恶心到维持不下去了,“你这假发既然要往人嘴巴上捂就不能洗洗嘛!又油又腥恶心死了啊喂!而且勒脖子是怎么想的?一不小心真的会出人命的啊!还有有故事背景也不知道好好说谁知道你要干什么啊!你们这群女生一个个的真是……零辰人呢?!让他给鹤大爷滚出来!”

女生:“……QAQ”

刚刚还气焰嚣张的倒立女看着抓着她头发的鹤川跟见了鬼一样,又惊恐又委屈,双手一松“咚”地砸到了地上,感觉都快哭出来了。鹤川见她这样以为是自己语气太冲吓到人家了,一下子慌了神。他连忙摆手,“诶,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啊!我就是想知道你到底想干嘛?”

“……我想回寝壁觉……”女鬼很委屈,不过还是尽职尽责地说着台词。

“哦,那你赶紧回去吧。”鹤川一脸欣慰地松手,油腻的长发软软砸回了倒立女脸上。

女生:“……”现在的人类都这么凶残的吗?!

与女鬼面对面(并不是)地对视良久,鹤川猛然反应了过来。“不是吧?”他瞠目结舌,“你要这么敬业吗?”

女鬼:“……”

鹤川:“……一定……要睡在这里吗?”

女鬼:“……呜……”

“好吧好吧。”鹤川举手投降,“别人的床位我做不了主。我的床位是对面那个,你倒是可以躺躺。不过我先说好,现在那上面抹满了恶心人的血迹,受不了的话去暗杀零辰吧别找我。”

女生沉默片刻,转过头,冲着鹤川的床位蹦了几下。

“喂!给我正过来走啊你这样很危险的!而且把假发摘下来再躺上去啊!你一定要那么敬业的话就不让你躺了!”

学生守则三:你身后没有人。

学生守则四:如果有人恶作剧,请不要在意。

第三条鹤川不是很理解,第四条鹤川有点儿理解但是大受震撼。不是,什么玩意不要在意?女生进男生寝室自杀式扮鬼这种事是不需要在意的吗?而且既然都叫人不要在意了你们还扮鬼干嘛呀?!

“咚咚。”

又是一降敲门声,不过没有之前的节率感,又经又短促,有些小心翼翼的感觉。鹤川撇了撇嘴,眼都没睁就懒懒吆喝道,“进来吧——”

敲门声停了,门后的人却是犹豫了许久才缓缓打开门。鹤川挑开一只眼看了看,猛地翻身坐了起来。这居然是个衣着正常的男生!虽来……呃……不认识。但这种时候只要有一个和自己一样被整蛊的正常人就会感动到热泪盈眶啊!

男生显然也看见了他,眼睛一亮,难掩激动地小步跑上前,压着声音兴奋道道:“你,你是……玩家吗?”

尽管鹤川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但毕竟比不上站着的人。他下意识想扬起脸,却又被一股力量给深深压住了。很奇怪的直觉。鹤川脑中不由自主浮现出了女生带着电流的声音。

“校规二:你什么也看不见。”

他深深吸了口气,学着白天卫生间内零辰的样子笑着低下了头,“是啊,虽然小爷我可没有报名参加什么游戏。你呢?”

“我也是我也是!哎,我说,这地方好诡异啊!半天都找不到一个人……安全起见,要不今晚我们待一起吧!”

地方?鹤川挑了挑眉,寝室可不诡异啊,是这个恶作剧很令人无语吧。

然而,鹤川还没来得及答话,就听广播再次响起。

“学生守则五,不要相信你的同类。”

男生:“……”

鹤川:“……噗。”这次是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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