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认真啊……看那得意样子,真当自己是县令了?老县令轻笑一声,强忍住不悦,不想在众人面前暴露自己的卑鄙无耻。
嫉妒,早已席卷了自己心头,老县令说完便闭上眼睛。
苏浅柔细细品着,聪明伶俐的她也早明白了,在老县令说完后,她诚心感激着他,便把他亲自送走。
走出县令府,老县令便松了口气,他张望四周,四下无人,再也无人打扰,他露出了真正面目,龇牙咧嘴,冲着苏浅柔便嘲讽道:“呦,这新县令可真够嚣张,这么着急送我,可真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送我走了,自己便当上县令了,我呢,一个人贬职,你可倒好,自己一人升官发财,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这么年轻,只会把兰溪整得一团糟吧。”
苏浅柔看着他,顿时明白,原来这老县令是要贬职,自己才上任,可这并不是老县令挤兑自己的理由,自己与这老县令无仇无怨,老县令却要如此仇恨自己。
苏浅柔感觉这老县令无理取闹,便反驳道:“请不要这样说,长江后浪推前浪,我定能在兰溪做出一番大事业,不会辜负兰溪百姓对我的期望。前辈你也不要灰心失望,卷土重来未可知。”
听了苏县令的话,老县令更是哈哈大笑,不由嘲讽道:“我如此落魄,定是你在皇上面前说了我不少坏话,加上皇上也荒淫无度,我才被贬,你如此歹毒,我今生今世不会放过你。”
苏浅柔不悦,这人竟血口喷人,便再也忍不了了:“你为何这样说,你自己被贬职,为什么不想想自己的问题?”
老县令刚想说什么,又被苏浅柔所打断,苏浅柔道:“我认真对你,是我把你当前辈,可就算这样,你也不能污蔑我清白!恐不是你那可怜的自尊心作祟,刚才竟敢辱骂君王,若是皇上知道,绝对饶不了你!”
老县令瞬间冷汗直出,他又颤颤巍巍后退几步,本想着新来这县令年轻好欺负,可没想到最是个得理不饶人的。
可老县令还是嘴硬道:“哼,你这家伙,毫无经验,能干成什么事情?我当年为兰溪可是卖命了,你未必能做到我这个程度。”
苏浅柔问:“那你说说,你为这兰溪干了什么?”
老县令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什么话,决心蒙混过关:“在你之前,我一直为了兰溪心心念念,鞠躬尽瘁,从无私心,只怪那兰溪县人太过愚昧,兰溪才发展不起来,你去了也无济于事。”
苏浅柔笑了:“我想起来了,兰溪百姓老说他们的县令,自私自利,贪图享乐,虚报税收,想必就是你吧。”
听了这话,老县令更是羞愧难安了,苏浅柔说的一点不错,他确实为了一己私欲,虚报税收吃喝玩乐,老县令一次不镇定了。
“所以说你就不要怨天尤人了,自己种出的因,自己迟早要还的。”苏浅柔义正言辞,老县令坐不住了,也是理亏,四下张望一下,看四周没人,便慌张逃离。
跑得真快,苏浅柔长叹一声,见老县令这衣裳还没有拿,便大喊准备叫住他,老县令也没有回头,只得抱头鼠窜。
真是莫名其妙啊,不过,我和他可不一样,我会让兰溪重返繁荣的,苏浅柔愈加有信心。
兰溪过去那繁荣,可是赫赫有名,是全国最大的粮食枢纽,可却因天灾就此没落。
人定胜天,相信自己,苏浅柔沉下气,缓慢回到了府邸,他可要好好准备准备自己前行要带的东西,尤其是有关兰溪的笔录,更不能丢。
收拾得很累很累,苏浅柔忽然想到了钟鸿影,自己答应过他,要在临走之前去看他,没想到却那么急,明日就要走了。
苏浅柔在收拾完,也是顺势躺下,看着外面大雨倾盆,更是没了动身的心思。
雨声无穷无尽,整个京城,仿佛都弥漫在这烟雨朦胧之中,成为一副绝美无比稍纵即逝的山水画了。
虽在下雨,可我苏浅柔,并不是失信之人,无论什么困难,自己都不能退缩,苏浅柔告诉自己,于是她咽下一口气,收拾收拾便纵马扬鞭,举着油纸伞便前往大理寺。
“大人?”下人们见苏县令如此,便慌忙起来,担忧起来。
“不用担心我,我一人去便可,我答应过一人,便绝对不会食言。”苏浅柔斩钉截铁道。
唉……下人们心中不免担忧,这新县令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太过执拗,认定一件事情便不撞南墙不回头,也不知这到底是不是好事。
不知他在大理寺吗?苏浅柔想,不知他此时在干什么呢?
我想他干甚啊!苏浅柔不禁羞红了脸,他这个家伙,老是一副义正言辞之态,虽最为冷漠,却对任何人都不错,时不时就会观察其他人的动向,照看其他人的身体或情绪,唯独对自己却时常刁难,不知为什么,真是奇怪。
自己去那只是因为自己答应了他,苏浅柔想,去那之后,还要拜托他一件事情,既然自己要走了,自己还是希望可以临别前给自己的官场朋友们送一些礼物,可自己早已没有了时间。
虽说官场之中无真正的友谊,但苏浅柔并不相信,他觉得是有的,但比较少,遇到志同道合之人,更是难上加难。
不过,就算是一面之缘也好,送些礼物留作纪念,毕竟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策马扬鞭,踏雨而行,不一会儿,苏浅柔就到了大理寺前,她擦了擦额头上那雨,伞早已被风刮走,不翼而飞,到了大理寺门前,苏浅柔才发觉,自己忘记带大衣了。
马匹稳稳停下,大理寺也隐于那烟雨朦胧之中,苏浅柔轻轻下了马匹,总算到了,她心中那一块大石头也总算落地。
“苏县令前来!”下人慌忙报道,钟鸿影沉默了,这大雨天,她来干什么,定有要事,便连连道:“快放他进来!快!”
这大雨天也不怕风寒,怎么这么不心疼自己的身体?钟鸿影有些无奈,从床上起来,衣裳也没整理好,赶忙出来迎接他:“苏县令,这大雨天,怎么就这样跑来了?还是孤身一人,也不带个下人?”
苏浅柔叹了口气,这大雨天,她实在不忍心让下人同她一起遭罪。
钟鸿影拿出毛巾,立即走过去,想给苏浅柔擦汗,苏浅柔一惊,立即躲避,生怕被钟鸿影发现了女儿身。
钟鸿影有些纳闷,怎么还躲避了?
苏浅柔灵机一动,知道钟鸿影起了疑心,便赶忙道:“大理寺卿大人高高在上,而我只是一名县令,让大理寺卿给我擦雨,实在不合适了。”
钟鸿影听了便点点头,转过身去取衣裳:“你怕是冷坏了,换件衣裳吧。”
苏浅柔有些担心,怕换衣裳时被发现是女子,便连连摇头,钟鸿影忍不住笑了:“怎么?都是男子,还要如此拘谨,那里有隔间,可以去换衣。”
苏浅柔连连点头,一下子钻进隔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换好了衣裳,生怕暴露身份,她换好衣裳便出来了。
见苏浅柔如此慌张,钟鸿影不由笑出了声:“这大雨天这么着急找我,何事啊?”
“我明日就要赶往兰溪赴任,我答应了你,临走前要来看你,不能违背诺言。临走之际,我想拜托你给京城的官员们送些临别礼物,不知可好?”苏浅柔有气无力道。
钟鸿影正笑着,可听到苏浅柔这话他却笑不出来了,他迟迟愣在那里,待他反应过来,知道发生了什么,方才点点头,答应了苏浅柔那请求。
没想到这一天这么快——钟鸿影百感交集,他也搞不懂自己在想什么,心里如此不舒服。不过苏浅柔让他送官员礼物他还是没想到的。
钟鸿影抬头望着苏浅柔:“你明日就走,这么快?”
苏浅柔应:“我明日就走。”
钟鸿影苦笑笑,望着苏浅柔那张熟悉的脸,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钟鸿影注意到,苏浅柔脸色发红,便伸出一只手去试探苏浅柔那额头,苏浅柔眼疾手快,赶紧躲开:“干什么?”
钟鸿影见苏浅柔如此惊恐,觉得有些好笑了,没想到苏浅柔竟如此害怕自己:“你好像发烧了,我来试试。”
苏浅柔有些害怕,不过自己确实太过恐慌,再这么做自己的身份会不会让钟鸿影怀疑呢?她有些担忧,于是决心硬着头皮上了,便道:“你试试,肯定不热,我没有发烧。”
钟鸿影便伸手去试,分明感到一阵热气:“不好,你发烧了,肯定大雨天淋着了,快去休息。”
苏浅柔一听,倒觉得自己头确实晕晕的,她自己身手去试探,果然一股热气直冲上来,她扭头一看,外面大雨倾盆,似不停歇,风声怒吼,若是此时有人出去,必会被那烈风吹到十万八千里。
“这时你就别担心你明日上任之事了,身体要紧!明日我会向皇上说明,你就放心吧,你看这大雨倾盆,你就别回去了,在我这大理寺养好病再说。”钟鸿影急了,便要拉苏浅柔休息,生怕苏县令这急性子不肯休息。
苏浅柔看窗外大雨倾盆,也回不去了,便只好点点头,先就在大理寺休息吧,待到明日雨过天晴,自己再出发也不迟。
顺着那指引,苏浅柔躺在床上,她早已劳累不堪,加上头愈来愈晕,不由闭上了双眼,钟鸿影看着愈发心疼,自己便叫会医师去熬制些药物。
钟鸿影坐在苏浅柔身旁,看着苏浅柔那楚楚动人之态,愈发寝食难安,他见苏浅柔晕晕沉沉,便拉出苏浅柔那手。
应该只是受凉了,并无大事,钟鸿影告诉自己。
钟鸿影的父亲曾当过一段时间医师,对医术颇有研究,他小时曾和父亲学过把脉,于是他决定给苏县令把脉,看看病情。
他轻捏着苏浅柔的手腕,感受那脉搏的跳动,可越捏越感到不对劲,怎么苏县令身为一个男子,脉象却如此弱,这本不应该啊,这脉象倒像是女子脉象。
钟鸿影大惊,细细观察苏浅柔那面相,愈发感觉像极了女子,他看向苏浅柔脖颈,也没有喉结,钟鸿影一下汗流浃背,苏忆清啊,苏忆清,你不会是女子吧,你若着是女子,那该如何是好,若是被发现,可不就犯了欺君之罪?
钟鸿影忽然想到,苏县令总是与他保持距离,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她要伪装男子,真是辛苦了。
这件事情不能被任何人知晓,钟鸿影告诉自己,这个秘密,只有他一人可知。
这时,医师已熬好中药,钟鸿影生怕苏县令被发现是女子,急切接过了中药,说要亲自喂苏县令,便把医师拦于门外。
“来,吃药——”钟鸿影认真地叫起苏浅柔,苏浅柔迷迷糊糊地,也不做声,抢过钟鸿影手中那药壶,将药一饮而尽,并没有让钟鸿影喂自己。
“好苦!”苏浅柔忍不住感叹道。
“是药哪有不苦的?”钟鸿影道,一边接过了药壶,放在床边木桌子上。
苏浅柔喝了药后,困意袭来,稍微一低头,便陷入了梦乡,钟鸿影见她睡得正香,便知是药效发作便为之盖好被子,怕她中寒。
待万事俱备,钟鸿影便拉灭灯,一人退出了房间,抬头看,便思绪万千。
苏县令此行,很可能凶多吉少,钟鸿影有些担心他,看来,今日是睡不着了,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想着,他便不由想起来苏县令对自己的邀约——“若是大人愿意,可同我一起来到兰溪,我们共同治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