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区里，听南看着门外焦头烂额地走来走去的巡逻员，在宿舍里随口一问：“外面发生什么了？”
其他人面面相觑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知道自从安全里的研究手稿失窃之后，外面似乎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但是因为手稿失窃的事，他们被限制在各自宿舍里的时间更长了。
好不容易出去一趟，还得被一双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时刻禁止他们和其他房间的人交流，以至于他们想了解点外面的情况都无从开口。
赵西因此拿了早饭，颓丧地往自己床上一躺，觉得这其中肯定有问题，却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他只能悲悲戚戚地仰面躺着，说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比起来避难的“难民”，更像是“囚犯”。
睡在他上铺的小情侣闻言，出声安慰他：“囚犯可不会什么都不用做就有饭吃，可比我们现在苦多了。”
赵西努努嘴，抱怨：“但那些饭菜也不好吃。而且我们又不是没交钱。”
“话也不是这么说，”那对情侣一唱一和道，“眼下这个情况，他们就是收我们再多的钱也没处花，充其量就是想堵住部分特别难缠的人，省的他们蹬鼻子上脸地吃白饭还嫌弃。”
赵西见说服不了他们，便转而开始寻求听南的支持：“听南，你说，就这几天的生活，你过得痛快吗？”
听南瞥他一眼，又看了眼谢阳，给出的答案是毫不犹豫的：“痛快啊。只要我跟谢阳都还好好地活着，我就觉得生活有意思。”
赵西一噎。他坐起身来，怒其不争地看看听南和谢阳，又看看他上铺那对情侣，骂骂咧咧地吐槽：“我就多余跟你们这些恋爱脑讨论这些。”
可是他又没办法真的不跟他们几个聊天，毕竟宿舍里剩下的那个单身狗大多数时候都是纯愤青。
到了中午，硬拉着听南闲聊了半天的赵西终于振作点了地起身，去门口领饭。
然而他刚掀开盖子，就彻底傻眼了：“不是！怎么那样的菜品都还有下降空间？！”
上午还在言辞恳切地安慰他的上铺小情侣见状，也着急忙慌地掀开了自己的午餐盒，最终确认是大家的菜品都变差了地苦笑。
唯独听南，眼皮都没抬一下地沉默着接受了。
他想，反正他有加餐。
也幸亏他有加餐。
不然就那个一小勺子的茄子搭一小块坑坑洼洼的蛋糊的，大中午的非把他饿死不可。
他没几分钟就扒完了两人份的菜，却在即将盖上盖子，把一次性饭盒送进垃圾桶之际，听到那对小情侣问他：“那个，我看你还有一份米饭没吃过，如果是不要了的话，能不能给我们？”
听南没怎么犹豫地点头，只是有些好奇：“就这么点菜，三份饭，你们吃得下去吗？”
问话的女生面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她包里还有些榨菜咸鸭蛋之类的咸菜，配点开水，也能吃下去。
“主要是……中午这饭量也比之前少了将近三分之一，我男朋友有点吃不饱。”
听南没再追问，顺手把饭盒递了过去。
无独有偶，晚饭也是如此，惹得宿舍里又是一轮怨声载道。
那对情侣疑心是不是赵西白天吐槽的话让外面的巡逻员听去了，所以有意要惩治一下他们宿舍。
赵西因此讪讪道：“至于吗？”
却也因为心虚而不敢断言今天这忽然减少了的盒饭和他没关系。
只有听南对于这种显然改变不了的事不甚在意。
他提前把一份米饭扒拉给了那对小情侣，然后把饭菜端进帘子里，掩耳盗铃般地当着谢阳的面，一个人吃完了两份菜。
只是当晚，他却彻底睡不着了。
直到夜半时分，其他舍友都纷纷入睡，阵阵鼾声已经响起，他才凑近了点地把谢阳搂住，小声“夸”他这个世界是不是纯粹来报恩的。
谢阳没接话，只是不再装睡地睁眼，黑曜石般的眼睛里明明白白地写着“疑惑”二字。
然而他很快就会后悔自己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听南。
因为听南给出的答案是：“要不在这个物资紧缺的世界，你怎么还不吃不喝都能活下去的，一点物资不浪费。我就是不囤粮食都饿不死。”
谢阳闻言，彻底懂了：对方先前那话哪是真夸他啊，分明是终于忍不住捅破窗户纸了的“阴阳怪气”。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是该继续装傻，还是干脆点认错地说自己不是刻意想瞒对方的。
但在他思虑出一个结果之前，听南的下一句质问已经紧接着地来了。
对方捏着他的脸，用最轻最温柔的语气，说出了最气愤的话：“而且连睡觉也不用，以至于我都不用担心睡着之后有危险了，反正有你二十四小时守着，堪称在末世找到免费保安了。”
谢阳这下彻底没话说了。
他张了张嘴，想问听南具体是什么时候发现的，但是思忖再三，还是闭上了。
他只是无声地把两人的距离又拉近了点，捧着对方的脸，含含糊糊地说了句“对不起”，却被听南红着脸地拍开了手。
问就是不许他在这种严肃的“仲裁时刻”故意撒娇。
“就算你这样，我也还是要生气的。”听南假意生气道，只是一双漂亮的眼睛在漆黑的夜里水汪汪的淌着水儿，实在骗不了人。
谢阳因此又含含糊糊地说了一遍“对不起”。
这次听南假意嫌弃地怪他撒娇，只是仗着天黑对方看不真切地随便抹了下眼睛，闷声应下了。
殊不知谢阳其实将他的眼泪看得清清楚楚，也因此几次三番地欲言又止。
最终他还是顾及解释起来太麻烦，又难免会把听南卷进更复杂的事态当中地闭口不言。
好在听南也没有再深究，他只是在大致收拾好情绪之后开口：“谢阳，对你来说，我是可以信任的人吗？”
谢阳深黑的眸子望着他，毫不犹豫地点头。
听南见状，胸口处郁结着的气散了点，但是心里盘旋着的问题还有很多很多。
例如那你为什么什么都瞒着我？
为什么不跟我说你其实什么食物都吃不了，反而配合着我演了那么几回？
昨天下午那两套防护服又是从哪里来的？
你身上唯一的半成品试剂不是那天已经给那个拦路抢劫的家伙了吗？怎么又凭空变出一支来？
你那天晚上出去见的人到底是谁？你和他们又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我最近依旧总是梦见那个如同鬼影般瘦瘦高高的家伙？
这些问题如同毛线团上缠绕着的线，乱七八糟地扭成一团，以至于听南看着，甚至一时不知道该从何开口。
他回望着谢阳深邃的眼眸，最终撇下了那一切都问题，唯一问出口的只有一句：“我们俩，在这个世界里真的会一直在一起，不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分开，对吧？”
哪怕他原本想问的并不仅限于这个世界。
哪怕他除了“会一直在一起”之外，更想问的是谢阳在这个世界还会一直喜欢他吗，会不会在生离死别面前变心。
但他最终还是嫌自己矫情地改了口。
“嗯。”这是谢阳的答案，“会一直在一起，永远永远。”
他像是看出了听南的不满意，于是在短暂停顿后，笨拙但真心地继续道：“只要你愿意，那么不仅这个世界，下个世界，还有下下个世界，包括回到现实之后，我们都可以一直一直在一起。”
“只要你愿意。”谢阳补充，时刻提醒自己，他才是那个爱而不得的家伙。
听南听着谢阳的这个答复，眼眶又不争气地有些湿润。
但他倔强地并不想让谢阳看到他的懦弱的眼泪，于是他松开手地背过身去，选择对着空无一物的冰冷白墙悄么声息地抹眼睛。
就在谢阳误以为自己得不到他的回应之时，他才忽然又闷声开了口，说的是他愿意。
那一刻，谢阳疑心是变异久了，所以终于开始产生幻听了。
然而他却还是呼吸一滞地凑近，不可置信地问听南方才说的什么，能不能再重复一遍。
听南跟块硬邦邦的小年糕似的被谢阳翻过身来，比他重新诉诸于口的话更早俘获谢阳的，是他眼角还没抹干净的那两滴眼泪。
他感受着谢阳轻柔抚过他眼底的指腹，轻声道：“我说，我当然是愿意的啊，不然我问你做什么。”
谢渊：人类的悲喜总是互不相通[托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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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