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诡谲魔心缠道士

小道士,要酒喝伐?

奴家这里有刚酿的春酒。用新柳拂花,清水浣洗。

小道士,喝伐?奴家在这屹然魔山峰等着你前来。

小道士。你要来哦。

以上,便就是几日前,魔君垣玹在清风道楼骤然下的战书内容。说是战书内容,其实也不大准确。

这一切的源头,还有从一月前说起。

魔君垣玹,天地至邪至暗恶灵化身,传闻此人乃是汇聚了世间极恶之相而成的生灵。乃是俗门里无数以正义化身的道门喊打喊杀的最大反派。而俗门道教中,而要以清风教谓之第一。

沈风端,便是清风教中掌门长弟子。可谓说是清风教下一任继承人也不为过。

这魔教教头,和这清风教下一任继承人之间,本来可以说是毫无瓜葛的。

让他们有瓜葛的,是一月前的一场大雨。那天暴雨连绵而不绝,整个天地明明还是昼时,却沉的如同黑夜寂静,那沉寂的天空,就仿佛随时要塌下来一般。

那天的垣玹,正是他一年一度的劫难病发。素闻魔教灵力高超,所习教法更是令天地失色。而正是因为这样强大的教法,在带来了极强大的灵力之时,同样亦带来了极为强大的后遗病症。

但这个病症,唯有一法可解。

而这法,便是双修。

传闻垣玹身高八尺,面露恶煞,乃是百年不遇千年不出的极恶之相。甚至民间对垣玹此人的画相,也都是以地狱八热八寒中的厉鬼面容来代替。久而久之,在世人的心目之中,垣玹,便就是如此恶相。

但实际上,垣玹真正的面容,不过是一个十六七岁面容清秀的少年。但这,无人知晓。

一个月前,尘落谷中,沈风端被魔教之人所袭,身露重伤,又因大雨不绝,天地黑暗,联系师门更是妄想。故躲在尘落谷暗处养伤。

恰逢垣玹从此地经过,见到了这一面露冠玉的青年。一瞬间,见这青年面容,便色从心起,恰好双修之日临近。便可以说是,强要了这青年。

但这强要又不同以往的强要。垣玹从小生长在淫风暧日之中,对于男女之事,男男之事,可以说是熟稔至极。那天,他看着这青年端正的面容,周身不被凡俗侵扰的气质,他的心中,出现了一个奇妙的联想。

这世间,真正让人能够心生有趣的,那便是毁权威于尘土,让周身信仰正教之人毁灭道心落于灰烬。

那夜过去后,垣玹又强要了这青年几夜,直至双修日过,天地明朗,遂才放了这青年回去。沈风端回去过后,每隔几日,总会有书信传至清风道教之中,而收信人名字,却赫赫写着沈风端。

而每次,信中内容都污秽不堪,像今日这封,可谓说是历封信函之中,最为正常的一封书函。

幸魔君垣玹每次信封传书都均未署任何自身一名,故实至今日,道教之中无一人发现这其中真正的联系。只以为不过是魔教新出的侮辱手段,暗指清风楼不正,其余倒无常。清风楼其余倒是觉得无常。但沈风端却是真正明白,这战书究竟是什么意思。

自那日过去,如今已一月有余。沈风端立于尘世,并不是什么都不知的青年。而对于魔教这每隔几日必会来的信封侮辱,他选择无视。

但他在无视时,清风道楼千万里外的屹然魔山峰的垣玹,却是等待不了。

垣玹如今其实不过就是十六七岁的少年。说到底,垣玹这个名字,其实亦不是他的真名。垣玹此名,乃上一代魔君姓名。

如今上一代魔君逝去,作为他的继承者,这个少年并没有放出任何魔君垣玹已然逝去的消息。

这日沈风端回到凝道山朝阁,就见屋檐房梁上正稳稳当当的坐着一个少年。这少年赤足/交合,两手两脚踝上均系着血色的铃铛。长发青丝无任何点缀,只虚虚的用了一根玉色的发带缠绕。其余身上轻纱披拂,其下肌肤,可以说是若隐若现。

如果忽略现在的场合时间地点,这少年,可以说是极端尤物。这少年的脸颊白皙,相貌精细清朗,但细看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眼神轻流微暼,莫名透出一股风流婉转的意思出来。

“风端,连续几日奴家给你寄信,你都不回。”少年轻启唇魅,话语却是极为轻柔娇弱,仿佛极端媚音徘徊耳际,任是圣人在此,也难免其抵诱惑。

沈风端轻而凉的看着这少年。魔教在中原数久,积威甚高,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更为让人心境胆寒的,便是传闻那魔君垣玹,赤若鬼煞,一若现世,非千里鲜血不得现行。

而如今细看,面前这少年。脸上表情纯真无邪,见底下人在看他,这少年轻揉着发丝,婉转无邪一笑。

沈风端看即半响,垂下眼眸,面容平静,细看右手食指却有轻微的颤栗,他静静出语,声音不大,但却掷地有声,响彻天际:“你如此大胆进我清风教楼中,真不畏性命之险吗?”

这少年听此言语,骤然从房梁上跳了下来,正正当当的落在沈风端的面前。也正是因为垣玹从房梁上跳下,站在沈风端的面前,才发现,这青年居然比他高一个头不止。

这个发现,微微让他升起一丝挫败,随后,他倒也不在意这些,玩弄着自己垂下来的发丝,整个人身体微微向前倾,虚虚掩着靠在沈风端的胸前,恍若娇嗔道:“你数日前和我的情谊难道你都忘了不成?”

说即此,垣玹微微垂下头,恍若委屈娇羞道:“你难道忘了,数日前,你是如何有力,如何凶猛,如何将自己放置在我的身体之中,你的东西又是如何流向——”

“够了!”骤然间,沈风端低吼出语,向是听见了极为污秽的话语一般。

垣玹听此责怪,倒也无任何心虚,只是照常婉转落泪道:“那日奴家看你受伤,心中不忍,想要替你疗伤,奴家自小修得是魔教邪功,从来就是被你们正道人士所看不起。”

话语说到此时,垣玹便又嘤嘤了几声。“我知你看不起我,但当时奴家力所能及能够最好为你疗伤的办法就是双修。”

说即,垣玹骤转娇弱委屈道:“奴家知你可能不擅此法,故不想让你初次尝得太多疼痛,就连体位,都是你在上,我在下。如今,你夺去了奴家的第一次,还如此翻脸不认人——”

“奴家虽为魔教人士,但清白二字,对于奴家来说,亦是有的。你强侮了奴家的清白,如今,还…还…如此恶语,奴家…奴家…还有何脸面…”

沈风端漠然看着面前这少年的演技,半响没有作声。垣玹见哭泣殊多并未惹得面前这男人的心疼,瞬间便就抑制住了哭泣。

只稍微还带着点委屈的哭泣道:“我喜欢你。风端,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如果你只是觉得我为魔教中人的身份不好,你告诉我,我立马退了魔教,转修道法。”

说即,垣玹的委屈哭泣声抽抽噎噎。

沈风端见此,面色透寒,只冷冷的看着面前这个看着年龄还要少他几岁的妖魔少年:

“——垣玹,你想过没有。你为魔教中人,如今进我道教之地,真以为能够全身而来全身而退?”

“哦?”这面前看着十六七岁的少年瞬间止住了哭泣,轻噢了声,瞬间里像是泛起了无数般的好奇,慢慢倾身附在这青年耳畔,轻柔婉转道:“我虽为魔教中人。可我和这世上俗门弟子其实也亦没有什么区别。无论你是怎么要的我,换句话说无论你和我发生关系到底是不是真心情意,可你的确是真真实实的要了我。既然你已经要了我。按照俗门规矩,你便是我的夫君,是奴家一辈子需要依靠的人。我来我夫君的场地,为何还要全身而退?”

话即此,垣玹似乎还觉得不甚过瘾,在面前这青年耳际间还微微舔了下,如同魅鬼般下咒道:“风端,沈风端。你可中意于我?”

霎时间,天地鸣鸣作响,整个天地世间万物都在不停的抖动,霎时之间,便如镜面一般破碎百片。

沈风端站在道楼之下,看着此时仍旧坐在楼檐上系着血色铃铛不断晃动着自己小脚的垣玹,骤然出声寒道:“幻境…”

“对。不错,幻境。”垣玹朗朗出语,看着面前沉寂在幻境中‘正人君子’沈风端,霎时笑容婉转,笑靥如花。

“沈风端。清风楼掌教下一代继承人,听说你很得你师父的宠爱,一度被整个道教誉为下一代继承人最有力人选。”

说即此,垣玹仍旧轻巧跳下廊檐,仍旧立在沈风端的面前,乖巧的如同一只猫咪。

“我所习得的幻术,世间少有,几乎正教之中已经失传该术几百年了。所以说从灵力上根本没有破解此术的方法。真正能够让人清楚这是幻境,并能够脱逃出来的,一嘛,便是我自己大发慈悲,愿意放这此人出来。”

说着,垣玹凑上前去轻轻的亲了下这冷面的青年。

“当然除了我愿意,还有第二种方法,那便是这个人道心至坚,不可回转。”

“可是,你说你这糊涂蛋,”垣玹微倾在沈风端身前,轻柔的手指慢慢拂过沈风端穿着戒衣的胸膛。

“如果你真的道心甚坚,根本就不会沦入我的幻境之中。”垣玹轻轻出语,吐出的话语宛如一条邪魅的毒蛇。

沈风端破除幻境之后,看着垣玹的目光显然平静殊多,他的灵神归位,亦就无惧幻相。他看着垣玹,半响之间,像是看着一种极恶的脏物,随即灵力波动在周围慢慢形成磁场。

“你所站的这块地,被世人称为戒行圣地。并不是这块地有多么的神奇。”话至此,沈风端仍旧保持着冷漠,平静,甚至从开始到如今,他的情绪都是始终统一的冷漠。

“只是恰好这个地方,是风水之中难得的道眼。所谓道眼,便就是符咒阵法灵力最强之地。”沈风端的神情仍然十分平静,他的话语至破除幻境,便就没有任何情绪。

垣玹突然想起什么,凝神淡淡的瞥了面前沈风端一眼。

霎那间,天地变色,以他们所站立的道眼为中心,四周瞬间起了个四方的符咒。如金印一般,在地表浮起沉寂在天际。

垣玹霎时抬头看着金色符咒印,半响低沉一笑,“甲神定困符…”

这金色咒印从地表土行而起,沉寂天际,瞬间缩小成一座囚笼。金印虽在缩小,但金印一旁浮现的灵力却仍然在不断加强。

瞬息之间,垣玹便困在这符咒之中,如同四方囚笼,将垣玹四面八方困在一处。

沈风端看着垣玹困在牢笼之中,倒也不顾,径直走向了垣玹身后的朝阁楼。垣玹试着跳了几下,但都被周身的符咒瞬间般的反弹了回来。

他慢慢看着沈风端前往他身后的朝阁楼,无边山河幻景从他身边退过,他笑笑,状似无意却又随意道:“听说一直以来,你在师门之中,你的师兄们就不太服你。”

沈风端听即,仍然在往前走着。

垣玹见此语无效,倒也不急,看着沈风端慢慢踏入朝阁,又笑容清丽,眼眸里像是温婉的含出水来,轻却无比肯定般陈述道:“尘落谷那日碰见你。我的确是意外的。像你的才能灵力,我也很难想象,到底世间有什么人能够伤到你。你回宗后,你的师兄们均说你是因为受到魔教合击所以才奄奄一息。”

话即此,垣玹笑容婉转:“可我怎么不知道那一天魔教中有人袭击过你呢?魔教三千帝众,所来往归途均控制在我之下。况且世间能够灵力超过你等,不过便寥寥几人。我没有动手,魔教其人也没有动手。

沈风端,你说当时动手的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垣玹仍旧站在朝阁楼前,因被符咒控身,整个人根本不能移动任何方位。

如果在平时——

如果在平时,依垣玹的性子,如此一番话语,必然是俯在沈风端耳际浮着热气微语低喃,如同远古的魅妖般浮着禁惑的咒语。

可此时,垣玹困在咒阵之中,无一丝移位,却也偏偏给人一种俯在人耳畔般的喃喃低语。

沈风端定了定心神,半响,他终于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看着被符咒困住无法动弹的垣玹。垣玹见沈风端回过头来,展露一笑,眉宇之间,尽是温柔。但其实这样的温柔是非常可怕的。垣玹这个人的面容,偏偏不属于那种清秀可人。他的两眼之间,尽是媚骨衍生出的惊戾,仔细盯着他的脸颊,只会恍若面临深渊。

而就是这样的面容,突兀间出现着一种十分温柔可人的情绪。

这种,最为让人心悸。

“你还知道什么?”沈风端骤然出语,声音却是极静沉淀下的冰寒。

垣玹轻若一笑,对于面前沈风端出现的情绪像是感觉到意料之中。

他笑的轻,亦笑得随意,仿佛这事情的发展本该如此。自己不是这尘世经历中的渡劫者,而是创写这世间无数折难,高居在虚无凝神中的空界神灵一般。

“风端。我喜欢你,你不喜欢我也暂时没有关系。我知道你们师门严厉,你那个要死不死的师父可谓说是恨魔教入骨。”

说即这话时,垣玹骤然把语气里的癫狂微末收敛了片刻,只慢慢如同世间无数求爱不得的诚恳少年人一般:

“我知道你可能不太相信我的言语。但我喜欢你,是真的,如若你不喜欢魔教,我现在立即加入俗门就可,如果你同样恨及了魔教,我亦可以帮你铲除魔教这三千帝众,让无数世人在凡尘对你讴歌颂德。甚至,顺便帮你铲除你那些觊觎你未来掌教位子的师兄弟。都可以。”

这话语中的无论哪一件事,听起来都似乎不太能够做到。

而这,十六七岁如同少年孩子般的人,即使身困甲神定困符中,却一点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的虚无。仿佛这些事,他都能够一一做到一般。

沈风端看着这身若无骨,体态轻盈静默的少年。眼神静默,仿佛在静凝思考。

垣玹静默,亦同样丝毫不惧这微末的打量,只是看着面前沈风端对他的凝视,仍旧能够体态温柔,笑容婉转从容静默一笑。

“沈大人,就算你不喜欢我。那么看在此时我已经是你的人份上,就让奴家留下来伺候你。好吗。”垣玹娇滴滴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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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心言道
连载中朱知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