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人不识京城第一废女——褚令徽！”
“礼乐射御书数样样不通，吃喝嫖赌一样不落，京城内臭名昭著的女霸王。”
仿佛所有不好听的话放在褚令徽的身上都能适配。
一旁的路人三五成堆的斜眼看着褚家的马车在停靠在听香阁旁。
一个丫鬟急忙的催促着自家小姐上了马车。
“小姐，老爷正在到处寻你呢，要是让他知道您又来听香阁，定要给你坏脸子看。”
褚令徽坐在马车内，单手撑在桌子上，闹心的揉了揉太阳穴：“烦啊。”
“哟，褚妹妹今日这么早就归家了。”
谢翊骑着马放缓速度跟在褚令徽的马车旁，用折扇轻轻的敲了敲车窗，妄图透过被风吹起的车窗帘看清褚令徽，颇有风流公子的韵味。
“大庭广众的，谢小公子还是莫要同我讲话，免得回去吃谢丞相的脸子。”
褚今徽的语气极其不耐烦，好似下一秒能提着剑出来砍人一般。
谢翊轻笑着，手里攥着麻绳，看似明媚的笑声倒是惹的褚令徽更加心烦。
“咱俩被世人亲切的称为京城双废，就这一点想必我父亲定不会再在朝堂上与令尊作对了。”
褚令徽的心烦并非与往常一般是突如其来莫名其妙的，右眼皮猛猛的跳，她一招手，丫鬟便知道小姐的意思。
“快些回府。”
谢翊疑惑的看着马车越来越快，离自己越来越远，他略显疑惑的看向一旁的侍卫。
侍卫尴尬的解释道：“今日，丞相又参了褚将军一本。”
“汗颜呐。”谢翊看着已经离去的马车，调头朝相反的方向驶去。
褚令徽心有余悸，上一世也是此时，满京城也是这般无二的传言。
“褚将军虽然有军功在身，还大破秦国，但是褚府始终没有男丁。”
“那还不是，褚将军荒淫无度，好似那个……不太行了。”
“这……哎可偏偏他岳丈家男丁兴旺。”
“可是江家都是胎胎都是男孩，褚将军能不着急吗？”
褚令徽被外面的声音吵的心烦。
“宝珠，老爷说找我何事了吗？”
“好似要去金钟寺祈福，还要带上姨娘她们。”
褚令徽叹了一口气，假寐思索了一路该如何逃避那场灾难。
马车摇摇晃晃，褚令徽思索着竟真的睡了过去。
夜里无聊褚令徽追着一只野鸟到柳姨娘院外，看着柳姨娘的房屋内灯火通明，隐隐约约听到了父亲的声音。
听起来不似之前那般温馨，倒是想再商议计划着什么，褚今徽好奇的趴在门外仔细的偷听着。
“哼，江幼依做梦都没想到她的女儿被我养成了废物。”
“我的女儿是京城贵女，而她的女儿是一个只会闯祸的废柴”
柳姨娘没有白天宠溺温柔的样貌与口吻却是冷笑着，语气中充满着阴险和狡诈，让人感到不安。
门外的褚令徽不敢相信里面说话的人是对自己视如己出，疼爱有加的小娘。
“当年那一箭没成想，竟真能一箭穿心，让那贱人当场毙命，要怪就怪她背叛了我，我要她在天上看着，她的女儿从出生就是个笑话。”
褚健手里紧紧攥着茶杯，平静地述说着，但话语中却流露出阴险和邪恶的气息，嘴上却是不怀好意的笑容。
“轰——”
乌云密布，将原本明亮的月亮全都遮了去，一道惊雷穿过云层，轰了下来，击碎了她这么多年的“幻境”。
她思绪混乱想要逃离，却被接连砸下的几声闷雷，吓得哆嗦了几下，不慎摔倒，却又迅速站起步履蹒跚的逃离这个院子，惹的一旁草木发出声响，惊动了屋内的狼狈为奸的夫妇。
褚健眼神迅速变得凶狠起来，拿起弓箭朝门外赶去，柳姨娘紧跟在他的后面。
两人警觉的环视着整个院子，没有发现有人的身影，便以为是大鸟飞落弄的响声。
褚令徽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让自己发不出一点声音，她的心仿佛要跳出来一般，紧张的躲在后山的一块石头旁。
外面电闪雷鸣，却没有一滴雨落下。
她眼神愧疚不甘，虚弱破碎的走到祠堂，重重的跪在自己母亲的牌位前，脸颊上的泪水浸湿了她的衣衫，她咬着的牙“嗑赤嗑赤”的作响。
“娘亲…女儿今日方知何为剜心之痛。”
少女染着蔻丹的指甲深深抠进青砖缝。
“您教我背《柏舟》'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却认仇人做了十年的母亲。”
褚令徽前几年一直活在悔恨自己的世界里，府中下人说是她克死了她的母亲，母亲是因为生她落下病根，最终郁郁而终，可真相却是……
“女儿总以为爹爹偏疼，原是拿金丝雀的笼子锁我灵窍！”她猛地扯散满头珠翠，玛瑙簪尖划过牌位时火星迸溅。
“好个李代桃僵！”
她忽然低笑出声，将碎玉碾入掌心血痕，“他们既把我养成痴儿，让娘亲外祖沦为京城的笑柄。”
“我势要他们通通下！地！狱！”
第二日褚今徽面色苍白强装镇定的跟随褚家人往金钟寺祈福。
街道上到处传着褚健那方面不行的传言，褚健心虚的只好带着家中女眷去金钟寺求子，而褚今徽打算在金钟寺对褚家人下杀手。
夜深人静，金钟寺的最后一声钟声敲响，原本要行动的褚令徽突然被外面的吵闹声吸引。
宝珠带着她走到院落外，便看见金钟寺火光滔天，还伴随着“嗖嗖嗖”的射箭声。
当褚令徽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的时候，一支箭朝她射来，宝珠迅速护在她身前，一箭穿心。
褚令徽抱着宝珠，却不料此时她的父亲，姨娘，都站在了她的面前，眼神阴鸷的看着她。
她计划傻掉她们，却没想到她们早就已经计划好没有想着让她活着出去。
“乖女儿，只要你死在这里，我放火烧杀金钟寺的事在陛下那里就有可转圜之机，你被和尚杀死了，我爱女心切烧了金钟寺，陛下说不定还要褒奖我。”
明明他还是担心讨好的模样下一秒却透露出阴鸷与威胁。
褚健手里握着弓箭“怜惜疼爱”在箭上弦之后就荡然无存了，褚令徽站起来准备逃跑。
就在她回头的那一刹那，褚健的箭已不在弓上，笔直的插进了她的心上，她脚下踉跄坠落在莲花池里。
冰冷的池水，混杂着胸口的剧痛，嘴角却轻轻挂起一抹苦笑。
“我要为我的母亲复仇我不服……。”
或许是死前的记忆返照，她竟看见了母亲，捧着自己的小脸稀罕的亲了又亲，又看见外祖父，舅舅，还有几位表兄宠溺的看着自己。
可惜……她这才明白自己竟在柳姨娘的教唆下与外公一家关系越来越远。
可岸上的人装模作样的高声呼救，却迟迟未有人下水。
褚今徽身冷心痛，她没有挣扎，只是静静的看着岸上惺惺作态的人，只见褚健将一个火把扔进房屋内，黑夜瞬间被火焰照如白昼。
“扑通一声。”
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身上插着数十把箭，坠入莲花池内。
两人上下相望，胸口不断流出的鲜血在水中相容，眼神中皆是不甘与愤恨。
或许……她没死成，醒来时自己已经被架在断头台上了。
褚令徽眼神恍惚仿佛看见跪在朝堂上认罪的褚健，可是遭人唾弃的却是自己的名字。
原来是褚健大义灭亲说是自己杀了七皇子，畏罪潜逃烧了金钟寺，却被护卫发现中箭后不慎掉落莲花池中。
即便看上去褚健是被冤枉的，但还是收到了皇帝的责罚，流放了褚家男丁，女眷贬为奴籍。
可褚健却被皇后救下，在京城外一处院子里拿着皇后给的银两又娶了三妻四妾，过的如痴如迷。
“是你杀了七皇子。”
判官威严的嗓音响起，拉回了褚令徽的神识，她这才惊恐的喊到：“我没有。”
此刻她在人群中看见褚健虽是平民的装扮，眼神狡诈得意的看着自己。
“斩！”
褚令徽惊的睁开了眼，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枕着柳姨娘的腿睡了一小会了。
柳姨娘面露担忧之色：“徽儿，怎么了可是做噩梦了。”
褚令徽额头布满汗水侵湿着额前那绺碎发，显的整个人慌乱虚弱。
“见你睡的香甜，便没让人叫醒你，现在我们去金钟寺祈福正好为先夫人送些纸钱。”
褚令徽又搂紧了柳姨娘腰肢几分：“吓死我了，我梦到小娘，爹爹都死了，剩下我一个人，我害怕极了。”
看似不经意间吐露梦魇实则心里就是希望他们下地狱，既然无法改变，那就迎难而上，谁都可以死，唯独我不死。
褚令徽眼神坚毅的看着被风吹起的窗帘外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