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前就是这个样子吗?”“那倒不是,是从我妹妹失踪开始,其实我妹妹失踪,古飞比我还着急,但是一个活人不是你着急就能急出来的,这三年我也想开了,只要没有消息,那也许就是最好的消息,我也劝古飞看是不是再找个女朋友,可是这家伙死心眼,就是不听我的。”贺逸有些得意又有些失望地叹气摇头,得意也许来自于古飞对于他妹妹的痴情,而失望也许来自于对朋友长期孑然一身的关心,早期古飞还不是这么冷傲孤僻,但是贺逸妹妹千千的失踪,已经彻底改变了他,他开始没有理由的固执,开始排斥周遭的人和事,不想费心去经营人际关系,把自己禁锢在自己的圈子里,于是这三年来,贺逸是唯一一个可以开导,可以走近古飞的人,也许因为他们惺惺相惜,又也许他们都牵系着同一个人,古飞现在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去,一方面他需要它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另一方面他也可以借助自己的身份,更好地去探测一切能够找到千千的蛛丝马迹。
“你会不会也觉得他很难搞?”贺逸忽如其来的一句,让葶君措手不及,只得笑笑:“就像你说的,他不擅长与人交际。”一杯牛奶喝完了,她还想再喝,可是冰箱里的存货没了,想着估计楼上的应该不会那么快结束,她想着下楼去买一些,贺逸起身:“我跟你一起去吧宣小姐。”“不用了,超市就在楼下,很近的,我马上回来,不会有什么问题。”葶君知道这几天他们日以继夜地找线索,估计已经熬了几个通宵,贺逸眼睛下面挂着的黑眼圈就很好地说明了问题,她的目的很单纯,让他多休息一会。
另一个目的,她不想身边再有警察跟着,哪怕就去一趟超市的时间。
葶君很快到达超市,回忆一下好像冰箱里鸡蛋和水果也没有了,于是又选了一些日常的果蔬,她的目的很明确,所以花费的时间不长,很快到达了结账台。
在付完款走出门的一刹那,葶君忽然心里略过一丝不安,没来由的不安,女人总是天生的侦探,她下意识回头观察一下她刚刚光顾的店,又环顾一下四周,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深出一口气,她暗暗嘲笑自己想多了,提起袋子就往家走,走到楼下刚要开楼道大门往里走,口袋里忽然电话铃声响起,她接起来一看,是爹地:“葶君,这几天你还过得习惯吗,你现在方便不方便,爹地去看你,你表姨昨天晚上给你熬了猪蹄汤,让我给你送过去,那个保护你的警察的地址是什么,爹地忘了,你再告诉我一遍。”
葶君微微一笑:“不用了爹地,我现在在……”
忽然,她瞳孔放大,因为她看见,刚刚本来进了楼道里只有她一人,地上也只有她一个人的影子,却在刹那之间,另一道影子就重叠了上来,盖住了她的影子,迫人的气息覆盖上来,这是属于一个高大男人的气场,葶君头脑嗡地一声,一个命令砸进来——跑!
然而已经晚了,站在她身后的人的手法快得不可思议,瞬间就从背后掐住了她的喉咙。葶君嗓子里发出一声低哑的喘息声,下一秒,双脚已经离地,被那人掐着脖子从地上提了起来。
她把她手里可以砸向他的东西都朝后方砸去,可是这个破坏力实在太小,且她也使不上气力,她感觉到男人的手是戴着手套的,死死地钳住她的脖子,他的呼吸似乎也很用力大口地喘着气,连同他的手,葶君被他掐的眼前发黑,张口想要吸进一点空气,可是都是徒劳,她的脖子好像在此刻断开了和她身体的联系,呼吸越来越困难,喉咙像被火烤,对周遭的感知已渐渐模糊,朦胧间似乎断续听到了有人跑下楼来的急促脚步声,随即她感觉脖子一松,身后的气场迅速消失,整个人瘫软在地上,从楼上冲下来脚步朝她逼近了,有人一把抱住她,声若寒冰:“怎么回事?”
她抬起模糊的双眼,看不清面前抱着她的人是谁,只是觉得眼前渐渐暗下去……
他来迟了!
本来只是想乐观地认为凶手也许不会找到她,可是他们最坏的猜想在这一刻变成了现实,古飞望着葶君在自己的怀中晕厥,立刻打横抱起她踹开门冲向自己的车,小蓝和国仁在冲下来的第一时间前去逮捕嫌弃人,可后者明显是有备而来,等他们追到外方,只见车水马龙,哪里能见到凶犯的身影,更何况,如果对方心理素质够高,迅速隐蔽自己成为一个普通的群众,他们又怎么发现得了!
这应证了江凯山和古飞的猜测——他是熟手!
医院——
葶君头痛得似乎要炸开,她吃力得睁开眼睛,只觉得脑袋有千斤重,她的视线仍旧模模糊糊,好像眼前被蒙上一层纱,她以为自己走在了黄泉路上,但是她看不清前方的道路,于是想努力拨开这层纱,避免阻挡她的路途,她眨着双眼,没眨一下就觉得眼睛很酸涩,有泪水流出,于是模糊的视线在泪水的清洗下渐渐明朗,有人用温热的湿巾很小心地擦拭了自己的双眼擦去多余的眼泪,紧接着她看到了一张大黑脸凑在自己的面前——
“你醒了。”
“……”
“还认得我是谁吗?”
“……”
“失声了?”
葶君终于忍不住了,动了动嘴,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很厉害:“我没死?”
古飞这才知道她没反应过来的是这个事情:“你没死。”随即端了一杯温水小心翼翼地递到她嘴边,葶君浅浅喝了一口,居然是蜂蜜水,很甜润,顺着干涸的嗓子顺流而下,沙哑的声音似乎受到了润泽变得自然一些了:“谢谢。”
“是我们对你的保护不力,我们不该心存侥幸的。”难得看到面前这个大黑脸做出低头的姿态。
“抓住他了吗?”想要杀她的人,葶君真切感受到她遭遇到的危险,她一直以为是警方小题大做了,可是没想到……
古飞摇摇头:“我们晚了一步,被他跑了。”
意料之中。
“你有没有看清楚他什么样子?”“他一直躲在我后面,我根本看不到他。”如果要是能看到他,估计她现在就不会躺在这里和他说话了,而是真的要躺在棺材里了。
葶君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的同事,没事吧。”“你说接替我的同事?”“是我自己要求独自去超市的,不是他偷懒不去,我想我有必要和你说清楚。”
古飞不动声色地扬了扬眉毛,内心忽然如同膨胀的海绵,某一角忽然就被人戳了一下软软地陷下去:“我会和江SIR说明这个情况的。”
葶君稍稍点点头,复而道:“帮我打电话给我爹地,我刚刚没有和他通话完,我怕他会担心,会胡思乱想误以为我遇上了什么事情。”
古飞依旧面容未动,只是点点头:“我会和他通电话的,至于如何解释,你放心。”他知道应该怎么措辞,葶君这才放心地微微一笑,古飞说道:“刚刚恢复一点,不要说这么多话,你休息一下。”她刚刚被掐得几近窒息,如果宣告脑死亡她就没救了,万幸的是他们赶到及时,在勘察完现场之后古飞就立刻下楼想找到葶君,可是得到的回复却是她独自去了超市,他立刻冲至楼下想与她会和,结果,竟然在他们眼皮底下,她出事了,被掐得脖子青紫脸色惨白,他顿时怒火连天——
好嚣张的罪犯!
但至少,在凶手没有得逞行凶的情况下,这种谋杀方式不会伤及她的内脏,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很快能恢复。
古飞起身替她掖了掖被子,就出了病房,对在门口等候的江凯山等人汇报:“没事了,她醒了。”
江凯山点点头,似乎舒了一口气,身旁的贺逸一脸愧疚:“江SIR,你怎么处分我的失职,我都没意见,这次真的很抱歉。”
“我们是以处分为目的吗?我们是要以保护证人为重。”江凯山虽然年轻,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是掷地有声。
“宣小姐刚刚和我说明,是她要求独自去超市,不关贺逸的事情。”虽然这个解释并不能在江凯山那里减免多少对贺逸的怒气,但至少,他传达到位了。
贺逸诧异地望向古飞,似乎有点不敢相信他说的话,倒是小蓝反应过来:“哇,大哥你真是好运气啊,证人都快被掐死,都不怪你。”
江SIR只是稍稍带了小蓝一眼,她便立刻不敢吭声了,江SIR这个人平时虽然很宽容柔和,但是该把量的尺寸他非常能够运用到位,这么淡淡一眼,不怒自威。
“宣小姐虽然不怪你,但是这次是你的失职,你怎么可以让证人脱离你的视线范围,回去交一份报告给我。”
“yes,sir。”头儿已经手下留情了,这件事本来责任也在自己,如果不是自己偷懒,宣小姐也不会在楼门口位置被袭击,贺逸心里微微一叹。
江凯山转头对古飞交待道:“这里交给你了。”古飞点点头,他现在也已经不放心把她交给其它的同事。
葶君打了一瓶点滴,也多亏她平时经常运动,身体素质很好,恢复得也比较快,只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她的心理压力还是非常大的,出院之后,眼神变得凝滞,也不愿意多说一句话。
“想吃点什么?”古飞边把控着方向盘边抽空瞄了她一眼,破天荒地主动打破沉默,葶君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胃口。”
“你不吃东西可不行,吃东西总比在医院给你打营养点滴来得好吧。”
葶君沉默,她现在满脑子一点点对食物的兴趣都没有。
古飞等不来她的回答:“那这样吧,我做给你吃。”
“你会做饭?”葶君淡淡反问,换来古飞颇带点神秘莫测的一笑,脚下的油门不自觉地加了速度,似乎想赶紧验证一下自己的水平。
芦笋鸡肉粥、香菇鸡蛋面、佐以咖喱焗豆,甜品是简单的芝士蛋糕,当然芝士蛋糕是在甜品店购买的,当这些清淡简约的菜色被堆到葶君面前,散发浓烈香气的时候,这才能体会到肠胃的确在打鼓。
葶君舀了一勺粥,小心吹吹送入口里,肉粥很顺滑,芦笋也很嫩,两样搭配有种恬淡的欣喜感,虽然没有大厨做得引人入胜,但是可以尝到制作人熬煮得用心。
终于微微一笑:“看不出来你外表这么粗犷,对待食物倒是很细心。”古飞淡淡又略带得意地一笑,将咖喱焗豆往她面前稍稍推了推:“人呢,最不能亏待的就是自己的胃,我这么多年自己照顾自己,从来不会马虎。”
葶君点点头,打趣道:“生活态度不错。”粥没有什么太大的负担,顺着嗓子就滑落下去,胃里升腾出一股暖感,忽然鼻尖就略略一酸,她赶忙将头低了低,祥装吹粥,说不委屈,那是骗人的,但也要庆幸,她还活着,面前坐着的不单单是保护她的警察,也是救她一命的人,人是奇怪的动物,情绪千回百转,当初多看他一眼都觉得讨厌,现在自己和他是恩人与受人的关系,他现在在她看起来非但不会觉得厌恶,反而给了她一种充足的安全感。
古飞没有察觉到她的变化,他切了一块芝士蛋糕递到她面前:“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家甜品店的芝士蛋糕,试试看,相信你会喜欢。”
葶君眼尖地认出蛋糕包装上的店名,是温召带她去过的那一家,人真是奇怪,同样一家店的甜品,但是坐在对面的是谁和谁一起吃,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觉。
蛋糕口感很软糯香甜,葶君曾经看过一篇评价甜品的文章,一款精致完美的甜品,吃下去应该让品尝者尝到幸福的滋味,面前这块蛋糕还没有达到那样的造诣,但对于食客来说,它已经是一块很完美的佐茶之物,葶君就这么淡淡地将它们全部扫进自己的肚子里,肠胃的回暖,让她心情愉悦了一些,似乎气力也足了一点。
坐在对面的男人,一直在配合她的进食速度,没有多余的话,只是放了一首舒缓的歌,葶君忽然觉得,他的冷漠是不是伪装,其实他也是心细如发的,懂得女性的心理,也会适时候做出让步,葶君在心里嘲笑自己,作为心理学家,她控制自己的情绪显然是不及格的,而且对于身边人的感知,也全凭感性,讨厌他的时候,多看他一眼就想退避三舍,可是现在他们却安静无声异常和谐地共同吃完一顿午饭,葶君自己也承认,女人真是矛盾的动物。
“谢谢。”葶君用餐完毕,起身想收拾碗筷,古飞摁住她的手阻止她的动作:“我来。”
语气不容置疑。
她便不再坚持,想要回屋休息,他在她的后方淡淡一句:“我会一直陪着你,不用担心。”
葶君身形微微一顿。
她怕死,谁会不怕死,他是刑警,恐怕很多时候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死则死矣。她却和他不同,她从出院开始就一直在怕,她担心她死了,爹地怎么办,表姨怎么办,她自己也还有好长的路没有走,还没有结婚,没有孩子,没有度过一个女人该有人生的圆满,就这么死了她会不甘心,她委屈,可是她明白自己在他面前没有立场去痛哭,她怕爹地和表姨担心,也不能告诉他们,那么最终只能是她一个人抚着自己的伤口舔舐自己。
他的一句话,看似随意却带着一种信诺,他在告诉她,面对危险的时候她不是一个人,她委屈的时候他也会一直在他身边,哪怕他们连朋友也不是,哪怕他们只是较为熟悉的两个陌生人。
古飞何尝不懂,千千消失之后,这种落寞感伤孤寂和无奈,他已经尝到饱,如果不是贺逸陪着他两个人一起分担了这种负面情绪,如果不是贺逸天生乐观时时开导他,恐怕现在他得抑郁症都有可能。
无论男人和女人,脆弱的时候总希望有个人能陪在身边,即便不说一句话也好,古飞想,现在的葶君也许就是这样。
“谢谢。”
最终吐出这两个字,她进了房间,哭不出来,那就好好睡一场。
“头儿,我们彻查了昨天的摄像头,袭击宣小姐的是一名男子,身高在一米七八左右,壮实身材,被我们发现之后他迅速跑出楼道,之后跑出了摄像头监控区,再然后我们就找不到他了。”小蓝将一份报告递给江凯山。
“有看清行凶者的脸吗?”这是他最关心的。
“没有,他是有备而来,拿围巾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手上戴着手套,尤其楼门口的光亮度太差,根本没办法辨识。”
凶手逃逸后,小蓝和国仁立刻追出去,但是他们本已迟了一步,外方寻不到凶手踪迹,小蓝低头观察是否有脚印,但是水泥地上留痕太难,他们继续往前搜寻,有意外发现,不远草丛处有一条围巾和一双手套,看得出来被扔得很急,小蓝和国仁不确定是不是凶手持有物,将围巾和手套装在证物袋离带回。
“这样看来这围巾和手套一定是凶手的物品,小蓝你马上把证物交到检验科检验DNA。”
“是!”
验证的DNA资料在犯罪记录里并没有找到相关记录,也即是说凶手没有犯罪前科,如果杀死女记者的凶手和袭击宣小姐的凶手是同一个,也应该有犯罪记录收录才对,难道江凯山和古飞的猜测是错误的?凶手其实只有一个,只是故意制造出混乱与精致的冲突对比而已?
然而这只是小蓝的猜测,轮侦破能力与经验,她当然远远比不上江凯山和古飞,既然他们两同时提出作案者可能会有两个人,那么定然有他们的道理。
案件侦破到这一步的时候,忽然峰回路转,有居民提供线索,案发当日,曾经看到过有人出入那位女记者的房间,那个男人,正是负责这片居民区域的保安队长袁强。
警察迅速对袁强做出审问,他的身高大概在一米七左右,身材很壮实,虽然身材符合但是好像身高并不符合监控里的男子背影,一开始袁强很不配合,扬言说并不认识女记者,但是随同审讯的微表情分析专家,很容易就辨别出他在说谎!
“有目击者称,你当晚出入过女记者的房间,我们不是无缘无故把你请来,如果你配合我们的工作,事情可以很快解决,但是如果你不配合,我们不介意四十八小时之后再把你请过来。”
“那你们到底要问什么呢,也许你们所说的那个目击者只是和我有点过节,故意污蔑我呢?”袁强有些虚张声势的气急败坏。
“你放心,我们得到我们想要的答案就可以,不会再为难你。”审讯人员开始做笔录:“案发当晚你在哪里?”
“我在值班。”
“有谁可以证明?”
“没有人,因为当晚只有我一个在值班。”
“期间有走动吗,比如说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