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
酒楼内一片狼藉,桌椅东倒西歪,瓷片碎屑洒落满地,就连门窗也被凿出数个破洞。几个伙计忙碌许久,仍未能将残局收拾干净。
没有人知道陈施何时潜入酒楼,更不知他在帐房中已经待了多久。
陈施怒火中烧,却无处发泄。此刻若有人撞上他的枪口,以他那暴戾的性子,那人必定难逃厄运。
所以霍双一直悄悄躲在隔壁的包间,她屏息凝神,连心跳都压得极低,生怕发出一丝声响。
“来人!来人!”陈施的吼声如雷霆般炸响,震得整座酒楼都在颤抖。
霍双心中暗忖,她可不想成为今夜从后门抬出去的尸体。正欲翻窗逃至楼顶避祸,楼梯处却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她好奇地往门边探头一瞧,竟是龙九。
他怎么又来了?
霍双迅速缩回门后,决定暂且观望。
龙九早已瞥见她鬼鬼祟祟的身影,却未作停留,径直朝帐房走去。
恰在此时,陈施多次呼喊无人应答,怒气冲冲地推门而出,正与龙九迎面撞上。
龙九未发一言,刀光如电,直逼陈施咽喉。
陈施原本愤怒的面容瞬间扭曲,惊恐之色溢于言表。他屡次败于龙九的手上,心中早已生出畏惧。
龙九的刀出鞘如龙吟,寒光一闪,撕裂了夜色。
陈施只得硬着头皮迎战,剑锋一抖,如银蛇吐信。
刀剑相交,火花四溅,炽热而狂烈。
陈施剑招灵动,剑影如织,试图以巧破力,却始终被龙九雷霆万钧之势压制,喘不过气来。
龙九身形如鬼魅,刀势如瀑布倾泻。
陈施从一开始便处于下风,身上多处刀伤,鲜血染红衣襟。
片刻之间,刀光如闪电,晃花了陈施的眼。他的剑招渐渐凌乱,身上刀伤越来越多。
陈施眼中满是惊恐,本以为龙九会像前几次一样,在他无力招架时放他一马,以示威吓。
然而这次,龙九并未停手,瞬息之间,七十二道刀光残影在他身上狂落。
每一刀落下,都带起一蓬血花。
鲜血溅在地上、墙上,触目惊心。
陈施已面无血色,他的眼神渐渐涣散,他的手在微微颤抖,指尖的力气仿佛被抽空,再也无法紧握那柄剑。
剑身在空中划出一道黯淡的弧线,最终“铛”的一声,重重跌落在地。
陈施踉跄后退,鲜血从无数伤口中涌出,汩汩砸在地板上。
至此,龙九才停了手。刀锋上的血珠顺着刃口滑落,一滴滴砸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冷眼凝视着,陈施终于无力地倒在血泊中,鲜血在其身下缓缓蔓延,染红了地面。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波动,一切都似乎与他无关。
事情办完,龙九转身欲走。就在他即将踏下楼梯的瞬间,忽地停下脚步。
他目光如电,扫向房间。随后他身形一闪,迅捷如豹,从门后一抓,将霍双揪了出来。
霍双像一只被捕获的猫,被龙九牢牢扼住后衣领,令其动弹不得。
她的心跳如擂鼓,淡淡的血腥味,萦绕在鼻尖。
“转告陈王……”龙九的声音低沉而冰冷。
还在滴血的长刀贴着她背后的衣衫。
刀锋的寒意与湿冷在她衣服上缓缓擦过,令她每一根神经都紧绷到了极点。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刀刃的锋利,仿佛稍有不慎,那刀尖便会刺入她的背心。
“他儿子,是我龙九杀的!”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霍双浑身僵硬,仿佛被无形的寒气冻结在原地。
血迹被她的衣服擦得干干净净,刀身重新泛起冷光。
龙九这才满意,终于松开了她。
霍双心中一阵无力。
她艰难地闭了闭眼,回过身来,想说平安城里并非所有人都是陈王的马仔。
可当她抬眼看向龙九时,那凌厉的眼神斩断了一切解释的可能。
她无奈地点了点头,他的刀快,他说了算呗。
曾经在酒楼里被陈施打死,抬出去的人不计其数。想不到,有一天,被从酒楼里抬出去的,是陈施他自己。
目击者霍双把事情发生的经过,还有龙九那番嚣张的话,都一五一十地告知了三安卫。
本以为是龙九干的事,与她无关。万想不到,陈王这老狗,竟然却龟缩到这种地步。就连儿子被杀,他不敢出面就罢了,还不敢对真正的杀人凶手追责。
当三安卫回去复命没有多久,又再次回到酒楼,居然要气势汹汹抓拿霍双。
他们竟说杀死陈施的,是霍双。
只可惜,他们翻遍酒楼上下,都没有找到霍双。
她此时,正躲在酒楼的屋顶上。
冷风拂过她的脸颊,带来一丝寒意。她心中思绪万千,原本以为陈施的死会引发陈王与岳铮的冲突,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却出乎她的意料。
陈王不仅没有与岳铮开战,反而选择避战,将她推向风口浪尖。
霍双明白,自己是成为了陈王用来平息事端的替罪羊。
她此时非常好奇,这个陈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是真的不敢得罪岳铮?还是另有奇招在布探中?
无论怎么样,眼下全城通缉的指令让霍无处可逃,她必须尽快找到藏身之处,否则等待她的只有死路一条。
三安卫在酒楼寻她许久不得,只能离开。眼看着那些人走远,她这才悄悄从屋顶跃下,身影如猫般轻盈,迅速消失在夜巷中。
她必须赶在天亮之前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避开三安卫的追捕。
三安卫手持火把,穿行于大街小巷之间。
当他们经过树下那群乞丐时,目光一扫,只见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蜷缩在墙角,未多留意,匆匆离去。
待脚步声远去,霍双才取下披在身上的破衣,递还给何老大。
何老大声音发颤,“你快走吧,别连累了我们。”
张老二与另外两人紧靠在一起,看着她的眼神里满是惊恐,仿佛她是什么十恶不赦的江洋大盗。
或许他们也相信,是她杀了陈施。
不过霍双转念一想,心里倒挺开心的,即使他们害怕惹祸上身,可刚才他们却选择冒着生命危险掩护她。确实义气!
霍双抱拳一礼,“谢啦!”
何老大双手摆得飞起,低声狂叫,“快走!快走!”
霍双不再多言,她迅速起身,融入街道的人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