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布灵舒人正坐在工位前，手就放在键盘上，电脑上的方案正做到一半，手边的咖啡还散发着温热的余香，像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加班日常。
布灵舒靠回椅背上，双手环抱在胸前，看着电脑屏幕冷笑。
她现在一定是在梦里。
先不说这份方案她上周五就做了七个不同的版本，电脑上显示的初版早就被她毙了！
就说她后台居然没开着听书软件？这怎么可能！哪个打工人工作的时候不听歌不听书？
布灵舒活动手指，本来想站起来看看公司的保险柜，忽然，公司的外墙玻璃上毫无征兆地出现一个阴影，阴影的面积逐渐越变越大，甚至隐隐能能隐约辨别出人体的形状。
布灵舒狂喜，天呐，外星人终于要入侵地球，炸掉这狗公司了吗？！
随着时间流逝，那阴影越来越立体，就像是有人试图用身体钻过一片保鲜膜。
窗户，墙壁，百叶窗，被突显的阴影挤压而变得扭曲，像是一张脆弱的照片。
呲啦--
公司的墙壁被撕开了一道口子，一张人脸钻了进来。
布灵舒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那张脸。
皮肤很白，白得有些怪异，质感像是电脑cg，不太有活人味，没有眉毛，整个眼眶一片纯黑，仅仅是与其对视，布灵舒久由衷感到一阵不适。
说真的，长得像伏地魔表哥。
“&%#@？”惨白人脸侧了侧头，张嘴发出了一种像机械又像鸟叫的声音。
布灵舒想了想，指了指对方嘴的部位，再指自己的耳朵，再摇了摇头。
“#@#人…龙…聋哑人？”惨白人脸有些困惑地歪了歪脑袋，没有毛的眉头一皱。
布灵舒无语，但她还是努力边比划比试图和人脸交流，“炸公司，好，你，来。”
没想到那惨白人脸很快缩了回去，露出一个空洞。
那空洞外明明是一片漆黑，却莫名吸引人，布灵舒忍不住想向里张望。
但很快，伸进来一双和脸同样色号的胳膊，遮住了布灵舒的视线，那惨败胳膊四下摸索了一下，很快抓住刚刚钻出来空洞两侧，看起来像是准备撕个大口。
基于胳膊的裸露面积，那奇怪生物很有可能是果体爬窗户，她选择暂时闭上眼。
…然后偷偷看一眼。
一颗没有毛的惨白色光头紧紧贴在她的眼前。
“你、好、地…地球人。”惨白光头露出一个惨笑。
布灵舒：……
要不是担心昏过去后会被分尸，她一定尖叫着晕过去。
估计是看布灵舒的脸色没有比自己好多少，惨白光头向后退了退，歪着脑袋看着布灵舒，似乎是在思考。
果真是果体，布灵舒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视线，固定在惨白光头的脖子以上，不看往下看，因为脖子以下会违规。
惨白光头突然原地高速旋转，快得只留下残影，停下来时，惨白果体消失了。
眼前的男人穿着一袭紫色长袍，黑色长发垂至腰间，眉眼精致，苍白如人偶。他看着布灵舒，神色漠然，瞳孔是无机质的黑。
布灵舒的表情有些奇怪。
男人有些得意似的地扬了扬下巴，轻轻挥了挥衣摆，“尊贵的奥米大人，亲自分析了你这劣…地球人的记忆，合成出了你记忆中最具魅力与亲和力的外表。怎么样，还满意你所看到的吗？”
好糟糕的台词。布灵舒嘴角抽动。
救命！伏地魔表哥变油腻霸总了！
这人顶着她那已经去踩缝纫机的前老公的脸，穿的是大学时她表演穿的影楼风古装，配了一个黑长直的假头套，她当时觉得美爆了，现在只想灵魂升天。
怎么实验材料平日里受尽折磨还不够，现在还要被翻出赛博案底来羞辱是吗。
“…你是谁？”
“吾乃尊贵的奥米大人！蠢笨的地球人。”男人斜睨布灵舒一眼，“至于奥米大人的身份…”奥米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团扇，轻摇了摇。
“换个你能听懂的说法吧，在联邦那帮阴险小人的嘴里，奥米大人，伟大高贵的因斯特。被称作虫族。”
布灵舒倒吸一口凉气，双目因惊讶而睁大，她声音颤抖，“虫族…！”
奥米轻轻扯了扯嘴角，笑得三分高傲三分凉薄。
呵，看来联邦虽然都是腐朽的垃圾，但至少知道向弱小的地球人科普他们一族的强悍伟大，还不算太蠢。
下一刻，布灵舒忽然面无表情地歪着脑袋问，“是什么？”眼神清澈且愚蠢。
……不知道还演个屁啊！
奥米有些恼怒的收了扇子，“你居然敢问…因斯特是什么？！”他的语气几乎称得上是咬牙切齿，表情却空洞平淡，看起来分外诡异。
很明显，他生气了，要开始发疯了。
布灵舒还是谨慎地向后挪了挪，她的内心十分后悔，早知道不贩这个剑了！
“都怪联邦那帮阴险小人！不肯告诉我如此高贵伟大的因斯特！”布灵舒表情愤恨。
“奥米大人，咱们去把阴险无耻的小小联邦给灭了吧！”
布灵舒握拳，表情真挚诚恳且愤恨。
奥米直视着布灵舒，黑色的瞳孔渐渐弥散整个眼眶。它冷笑，“奥米大人已有三十星年未曾离开过这具躯体…你问虫族是什么？你很荣幸，今天就让你看看……何谓因斯特的荣光。”
这绝对不是好事，布灵舒转头就跑。
明明没有风，奥米的头发和衣摆却开始晃动。他半垂下眼睑，声音轻如梦呓 “奥米大人必将赐福于信徒。”
然后…奥米就不动了。
布灵舒跑出来了几十米，却听见身后没有动静，她找到一张办公桌后面当掩体，警惕地探头观察。
过了好一会，奥米还是没动静。
这家伙不会开了个大招把自己开死了吧？
忽然，奥米的头顶的头发动了动，有什么东西缓缓的探了出来——
哈？！
布灵舒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之后，她的心情更复杂了。
奥米脑袋上冒出来一个淡绿色椭圆形的软体动物，头顶两个小触角，身体上还有个椭圆形状的色块，像斑点又像眼睛的形状。这形象布灵舒可太熟悉了。
这不是痞老板吗？？
布灵舒感到一阵羞愧。海洋，高等智慧，虫形，雄性地位高，谁能说痞老板不能是虫族呢？是她狭隘了啊。
“痞老板”的触角动了动。
下一秒，布灵舒耳边猛地炸响尖锐的噪音，持续且高亢，且穿透力极强。恐怖地像是要钻穿她整个头骨，突如其来的巨痛让布灵舒眼前都发黑，胸膛不住起伏，险些呼吸不上来。
她无法自控地跪倒在地，双手成爪抠挖着双耳，试图借此摆脱恐怖的噪音，直到手心摸到一股湿热液体，噪音才停了下来。
“卑贱生物也敢对我流露出那样的眼神？”虫化的奥米本体居高临下，本体发出的声音如机械般冰冷，有种奇异的回响。
布灵舒瘫软在地上不住喘息，浑身是汗，她摸了把头上的汗，眼前一片猩红。此时此刻，布灵舒才第一次深刻的体会。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客套话到此为止。接下来，让我们谈谈正事。”奥米驾驭的躯体微微俯身，头顶上虫化的本体逐渐靠近。“想回家吗，异乡人？告诉我，告诉奥米大人…你最深处的愿望……”
奥米驾驭的身躯投下的阴影笼罩了布灵舒，她闻到了一股很特别的甜味，像糖果又像花。布灵舒的双眼渐渐发直，“想…回家…一夜暴富…不打工…十八个男模…”
贪财好色，这真的是她内心最炙热的愿望。
“那么，成为奥米大人的信徒吧…我将赐福于你…神明护佑…终归家园…”宛如恶魔附耳轻语，如梦似幻，是人类无法拒绝的蜜糖。
布灵舒无意识的点了点头，额头凭空出现一抹血痕，却又很快消失不见。
虫族的标记，镌刻于灵魂，终止于死亡。
布灵舒回过神，大脑一片刺痛。
“你已经是奥米大人的信徒了。除我之外，你不可有他神。”奥米顿了顿，眼看着触角又要动，布灵舒连忙疯狂点头，表情充满认同，十二万分的真诚。
“另外，你的身体里已经被我种下神之印…不要低头看了，我不会对信徒做那种事！”如机器般冰冷的声音都能听出三分恼羞成怒，三分咬牙切齿。布灵舒默默停下了掀开领口的手。
这么插科打诨一下，大脑里的刺痛悄悄平息。
“神会监视信徒的一举一动，如有背叛，即刻处决。你大可以用生命来试验真假。当然，神的慷慨也会恩赐最虔诚的信徒。”
奥米的触角又动了动，布灵舒感到额心涌出一股热流，传遍全身，耳朵的余痛已经消失了，身体更是前所未有的轻盈飘然。
“神罚的创口已经被治愈。足够虔诚的人类信徒，在危险来临之时，奥米大人会护佑你三次。”
说完这一切，奥米的虫化本体忽然缩回躯体里，奥米的躯体睁开半垂的眼睛。
“时间不多了，有些需要你做的事情奥米大人会后续告知你。”
“那我怎么与您联系呢？尊贵的奥米大人！”布灵舒起身半坐着，双手交握抵在下巴，满脸写着“我很虔诚”四个大字。
“呵，心随神动，神明无处不在。”奥米下巴微抬，“愚蠢的地球人，你信仰的可是因斯特的荣光！”
布灵舒一脸恍然大悟。
“像我们这种小小地球人怎么能直接称呼您的名讳呢？简直太不尊敬了！所以…”布灵舒忽然笑得有点不好意思，看得奥米眉头紧皱，“尊敬的奥米大人，我能称呼您为痞老板吗？”
“痞老板？”
“是的，痞，在地球文明里代表能力强大，老板，则是地位尊贵的象征！您尊贵而强大，尊称您为痞老板，简直是实至名归！”
还没等奥米回答，眼前场景忽然毫无征兆地消失了，灵舒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沉重地下坠。
虽然不知道过了多久，但布灵舒短期内对睁眼闭眼又睁眼的事已经感到厌烦了。
是的，她又睁眼了。
这一次没看错的话，她现在躺的地方应该是300星元一小时的精神修复舱。
“19号苏醒了，元首。”有人这么说着。
布灵舒撑着身体坐起来，两个胳膊扎满了各种仪器接头，头上还顶着个头盔，她却未不在意，因为她的视线隔着透明防护玻璃，看到了另一个人。
这个国家最高权力者，联邦元首之贺。
导致她来这个陌生的国度，被关起来承受精神实验折磨的罪魁祸首。
布灵舒很快低下头收敛了视线，像是刚醒来的茫然无措。
记住他的脸，以后一定会杀了他。
“报告元首，19号精神体检查到虫族痕迹，请问是否进行毁灭处理？”又有人问。
之贺看也不看布灵舒，他手指在空中滑动，应该是在浏览光脑上的数据。
“她没什么价值了就销毁吧。”
之贺说得随意，像是处理一个不太好用的工具。布灵舒听完后背却炸起了密密麻麻的细汗。
她现在求饶还来得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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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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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梦中交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