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完悄悄话,花轿开始偷偷打量车里的人。
最前边副驾驶坐了个干干瘦瘦的年轻人,好像就是大妈的儿子。
他正在和司机搭话,司机在开盘山路,路况不好,他还一直叨叨叨,惹得人心烦意乱,想把他给噶了。
第二、三排有四个座位,左边两个,右边两个
二左坐的是两个男人,二右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穿着高中校服,还有一个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头发花白,脸上布满皱纹。
三左是娇娇和她的便宜男友,三右则是大妈和粉衣女孩。
最后一排有五个座位,但只坐了三个人,分别是花娇,祝鹤,和一个看着七八十岁的老太太,老态龙钟。
车随着山路颠簸一下,老太太就哎呦地呻吟一声,像是要被颠散架了似的。
花娇自己都是个病号,还担忧老太太,但是自己又没什么办法。
祝鹤发现了她的想法,轻推她一把,“管好你自己得了,人说不定比你强。”
花娇:“.......喔。”
车开了一点路,大家昏昏沉沉的,前面有人睡着了,打鼾打得像地震。
忽然第二排穿高中校服的女生拔高声音说了句:“你少管我!”
随后她解开安全带,气呼呼地走到后排来,一屁股坐在祝鹤身边。
祝鹤没看她,花娇心里好奇,抻着脖子躲在祝鹤身边偷偷瞧她。
女生气鼓鼓地坐了一会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委屈地哭了起来,哭得稀里哗啦的。
花娇找了找身上,居然没有纸,兜里空空,只有五十多块钱。
这辈子没这么穷过。
花娇戳了戳祝鹤。
祝鹤扭头,挑眉望着她。
“有纸吗?”花娇用气音问。
祝鹤摸出来一小包纸巾,递给她。
花娇做贼一样小声说:“不是我要。”
祝鹤:“?”
花娇指了指她边上的小姑娘。
祝鹤无奈地把纸递给校服女生。
校服女生一边哭一边接过她的纸巾,“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祝鹤装高手,冷冷淡淡回:“不用谢。”
然后一声不吭。
花娇从她身后探头,安慰道:“妹妹别哭啦,马上就要回家了,哭肿眼睛就不好看了。”
校服女生攥着纸抽抽搭搭,“谢谢你,你也是个好人。”
花娇感觉她这话说得怪怪的,具体怪在哪里又说不明白。
祝鹤偏头小声问她:“发现了什么?”
花娇皱着眉认真想。
“我发现我好像变穷了。”
祝鹤:“?”
“真的。”花娇讲得很认真,“你看,我身上只剩下五十块钱了。”
祝鹤:“?这不挺多吗?”
周围的人听到花娇的“贫穷”发言,也都纷纷扭过头来看她。
花娇茫然:“啊?”
“多吗?”
就连最前面的司机师傅都被她惊动,一边开车一边扭过头来和她说话。
“姑娘,这还不多呐?我这跑一天才赚一两块,五十块钱当我一个多月工资了。”
其他乘客见他双手离开方向盘,惊叫着劝他认真开车。
司机师傅无所谓道:“怕啥,这条路我开二十几年了,闭着眼都能开。”
大家还是劝他,司机不高兴地哼了一声,转过去开车。
花娇小声问祝鹤:“现在是多少年呀,人/民/币购买力这么高的吗?”
祝鹤有些惊讶,“一九九九年,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
花娇心里咯噔一下,看了眼祝鹤,又看了眼周围好奇看着自己的人们。
“没,没什么,我好像有点傻了,五十块,是挺多的哈。”
祝鹤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看得花娇额角都冒冷汗了,脸上的假笑差点维持不住。
祝鹤收回目光,轻笑了声。
“小傻子。”
这三个很轻很轻,轻得花娇觉得自己可能听错了,哪有刚见面不到一天的陌生人会用这么宠溺的称呼。
花娇心想,肯定是因为自己今天被吓坏了,所以才会出现如此不切实际的幻听。
她一个人坐着想了一会儿,又开始想别的事情。
为什么现在是1999年,为什么大家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玩家难道不都是从现代来的吗?
忽然一下到了二十多年前,花娇算了算,这时候自己好像才四岁。
还是个小豆丁欸。
花娇想到这里,扭头偷偷看了祝鹤一眼。
祝鹤的侧脸也好看,甚至比正脸还要好看一点,因为看得不完全,有碎发遮挡着,有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朦胧美感。
1999的祝鹤二十二三岁,那二十多年后的祝鹤,好像四十多了欸。
四十多了欸。
四十多的成熟大姐姐。
花娇心想,四十多岁的祝鹤,肯定更漂亮更迷人,现在就好看得这么勾心夺魄,将来肯定更厉害。
就是不知道那时候的祝鹤有没有成家。
想到这样惊艳的女孩将来也许会变成男人的附庸,花娇有点心疼。
想着想着,她觉得有点困,小小地眯了一会儿。
不知过了多久,祝鹤清清洌洌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到了。”
花娇揉着眼睛坐起身,左右张望。
“这么快就到了吗........”
她看到车窗外翠绿的风景,拉长声音“哇”了一声。
“怎么了?”祝鹤回头看她,顺道伸手扶她下车。
花娇眼睛亮亮的,“好漂亮呀。”
重山叠嶂,云似无涯。
“我们好像在云里欸。”
祝鹤受到她的感染,浅浅地笑着,“只是在山里而已。”
花娇生活在城市里,平时忙着治理公司,没什么空闲出来看山玩水,这会儿开心得像个二十多岁的大宝宝。
司机也跟着他们下车,乐呵呵地说:“我们春来村别的不怎么样,风景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其他玩家愁眉苦脸地站边上,觉得这几个人简直有病。
死到临头了,还挺乐观,不当愁死鬼,要当乐死鬼。
司机说:“好了,我就送你们到这儿,这里面没路,得走进去。”
他指向远方一个小黑点,仔细看好像能看出来那是一个人。
“看见那人没?等会儿就是他带你们走进去。”
有人惊讶地问:“啊?走进去啊?”
司机点头,“是啊,走进去,也没多远,走半天。”
他抬头看了眼天空,天还没黑,“两点半之前你们能回去,没危险的,放心吧。”
花娇觉得他这话有点不太对劲。
两点半之前没危险,那两点半之后呢........?
而且现在天还没黑,也就三四点的样子,走到两点半,快十二个小时了。
花娇怀疑地看了看自己细瘦的一双腿。
祝鹤注意到她的动作,也跟着低头去看。
花娇苦着脸问祝鹤:“真的要走这么久吗?”
祝鹤:“不好说,也许吧。”
祝鹤安慰她,“还没进村,今晚很安全,安全地赶路,总比被鬼追杀着赶路好。”
花娇:........
她感觉有点道理,但不是很多,所以她被安慰到了一下,但安慰的效果不是很好。
接司机班的人是个四十来岁的大叔,晒得黑黝黝的,一口黄牙,很有当导游的潜质,见谁都亲亲热热地喊“小伙子”“小丫头”。
他似乎认识粉衣女孩,还招呼人家晚上到自己那儿过夜。
粉衣小姑娘吓得小脸煞白,直往和自己组队的大妈身后躲。
大妈不想让她躲自己身后,一边和她拉扯,一边尬笑着和男人说:“我家妹子怕生,还是和我们在一起比较好。”
男人把眉一挑,咋咋呼呼喊道:“这明明是我家小侄女,怎么出去读个书没几年回来就变成你家妹子了?”
他大手一招,“过来,二妞,到三叔这来,这什么老太婆,敢拐我们村的闺女,知不知道像这种小姑娘在我们村最金贵,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身边是个什么竹竿子,也配得上我们家妞妞?”
大妈的细瘦儿子莫名躺枪,脸上一道青一道白,但又没胆子顶嘴,只好生生憋着。
花娇在边上和祝鹤说悄悄话。
“他好可怜哦,被骂了耶。”
她虽然说的是悄悄话,但又不是特别悄悄,恰好细瘦儿子耳朵好,大概是上帝给他关上了一道名为强壮的门,为了弥补,给他开了一扇名为善听的窗。
细瘦儿子把她的话听得清清楚楚,气得直跺脚。
“你什么意思!”
花娇往祝鹤身后躲,像只干了坏事就找主人的顽皮小猫。
细瘦儿子于是狠狠瞪向祝鹤。
祝鹤面无表情瞥了他一眼。
他嚣张的气焰瞬间被浇灭,就像泄气的皮球,一下变得蔫了吧唧的,转身朝自己的老母亲卖可怜。
老母亲正在和粉衣小姑娘周旋。
粉衣女孩不想过去,扒着大妈的衣服不肯松手。
“不是说组队吗?我们不是一队的吗?求求你,求你了,别.........我不想过去........”女孩哭着哀求。
大妈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手指,把她的手指掰得劈里啪啦的,听着就疼。
“叫你过去你就过去,不会有事的,听话。”
粉衣女孩哭得梨花带雨,一边哭一边摇头,“我不想过去,我不想过去,呜呜呜呜呜.........”
男人见她半天不过来,大步迈过来和大妈一起拉人。
花娇只看了一会儿,不敢继续看,不忍直视地闭着眼睛躲在祝鹤身后。
粉衣女孩很快就要坚持不住,千钧一发之际,祝鹤站了出来。
“等等。”
男人和大妈一齐扭头看向祝鹤。
男人:“什么事?”
“她是我同学,我们认识,想一块走聊聊天。”
男人说:“我还她三叔呢。”
祝鹤道:“你连女人也防?”
她指了指自己和身后的花娇,“我俩都女的,你这也不放心?”
男人觉得她说得有点道理,扭头看向粉衣女孩。
女孩知道祝鹤是来救自己的,连连点头,“对,我们是同学,我们一个班的,关系特别好,叔叔,三叔,求你了,让我和她们一起吧。”
男人还是有点不愿意,狐疑地瞧着粉衣女孩。
“李铭。”祝鹤忽然开口。
男人扭头盯着祝鹤,祝鹤一点不慌,“你最好想清楚。”
李铭不知道从她身上看到了什么,吓得噔噔蹬往后连退几步。
“给你给你,我把她让给你,行了吧?”
男人一边走一边嘟哝,“真是晦气.......”
等男人离开以后,花娇好奇地从她身后探出脑袋。
“鹤鹤,他是鬼吗?”
祝鹤说:“把这看作游戏的话,他最多算个npc,引路人,小鬼而已,怎么了?”
花娇“哇塞”了一声,“鬼说你晦气欸。”
祝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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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大山中的少女【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