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没有闲着,按照墨辞的嘱咐,将账本里的关键内容默记于心,又反复演练着应对突发状况的法子。张猛那边也传来消息,说李嵩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最近府邸守卫骤然加强,连府里的下人都不许随意走动。
“他怕是心虚了。”沙愁将消息告诉墨辞时,指尖微微发凉,“会不会影响我们的计划?”
墨辞正在灯下擦拭一把短匕,刃面寒光凛冽。“心虚才好。”他抬眸,眼中闪过一丝锐色,“越是心虚,越容易露出破绽。”他将短匕递给沙愁,“这个你带着,防身用。”
沙愁接过短匕,分量不轻,握在手里却异常安稳。“你呢?”她问,“寿辰那天,你要入宫?”
“嗯。”墨辞点头,将一块玉佩放在桌上,玉佩质地温润,上面刻着一个繁复的“李”字,“凭这个,我能靠近圣驾。”
沙愁看着那块玉佩,忽然想起他曾说过“李嵩也是我的仇人”,心中疑窦更甚,却终究没问出口。有些事,他若想说,自会告诉她;他若不愿,追问也无益。
寿辰前一夜,月色如水。
沙愁坐在窗前,看着院外的老槐树,心里像压了块石头。她知道,明日一战,成败在此一举。成了,父亲沉冤得雪;败了,她和墨辞,还有所有帮助过她的人,都将万劫不复。
“睡不着?”墨辞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莲子羹,轻轻放在桌上,“喝点东西,安神。”
沙愁接过碗,莲子的清香驱散了些许不安。“墨辞,”她抬头看他,月光落在他侧脸,勾勒出清晰的轮廓,“明日……你一定要小心。”
墨辞看着她,眼中情绪复杂,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放心。”他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锦囊,递给她,“这个你拿着,里面是我求的平安符。”
锦囊是用明黄色的丝线绣的,针脚细密,显然费了不少心思。沙愁接过,指尖触到锦囊里硬物的形状,像是一块小小的玉牌。“你也会求这些?”她忍不住问。
墨辞嘴角难得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看着她,“明日宫门外,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冲动,等我的消息。”
“好。”沙愁将锦囊紧紧攥在手里,像是握住了唯一的希望。
那一夜,沙愁睡得并不安稳。梦里反复出现父亲的脸,他站在烟霞镇的山坡上,笑着朝她挥手,身后是漫天的晚霞。她想跑过去,却怎么也迈不开脚步,只能眼睁睁看着父亲的身影渐渐模糊……
圣上寿辰当日,京城张灯结彩,一派喜庆。皇宫内外更是戒备森严,禁军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连空气里都透着紧张。
沙愁按照墨辞的嘱咐,穿着一身素色衣裙,早早等在宫门外的一棵老槐树下。她的心跳得飞快,手心全是汗,怀里紧紧揣着墨辞给的平安符。
辰时刚过,文武百官身着朝服,陆续入宫。沙愁的目光在人群中穿梭,很快便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李嵩。他穿着紫色官袍,面色红润,正与身边的官员谈笑风生,丝毫看不出心虚的样子。
沙愁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恨意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就是这个人,害死了她的父亲,毁了她的家!
就在这时,宫门内忽然传来一阵骚动,隐约能听到争吵声。沙愁的心猛地一沉,难道出事了?
她正想上前打探,忽然看到一个小太监从宫里跑出来,神色慌张地朝宫外跑去。沙愁认出,那是墨辞安排的人。
小太监看到沙愁,快步跑过来,压低声音道:“姑娘,快!墨公子让你立刻拿着这个去吏部衙门,找一位姓王的主事!”他递给沙愁一个用油布包着的东西,正是那本账本,“宫里出事了,李嵩反咬一口,说墨公子伪造证据,意图谋反!”
沙愁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你说什么?墨辞他……”
“姑娘快走!再晚就来不及了!”小太监急道,“墨公子说,只要把账本交到王主事手上,他自有办法呈给圣上!墨公子他……他会拖住李嵩!”
沙愁看着那本沉甸甸的账本,又看了看宫门的方向,心中天人交战。她想冲进去救墨辞,可她知道,自己现在进去,只是徒劳。墨辞让她把账本送出去,这才是最重要的。
“墨公子他……会没事的吧?”沙愁的声音带着颤抖。
小太监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却还是用力点头:“会的!墨公子那么厉害,一定不会有事的!”
沙愁深吸一口气,将账本紧紧抱在怀里:“你告诉墨辞,我一定会把账本送到!让他……一定要等我!”
“姑娘放心!”
沙愁不再犹豫,转身朝吏部衙门的方向跑去。她的脚步飞快,裙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眼泪却忍不住掉了下来。她不知道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墨辞能不能撑住,但她知道,自己必须完成墨辞交代的事。
这是她唯一能为他做的。
宫墙内,太和殿上。
气氛已经降到了冰点。
李嵩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圣上!冤枉啊!老臣忠心耿耿,绝无半点私心!是李墨辞!是他伪造证据,意图陷害老臣,谋反篡位啊!”
站在殿中的墨辞,哦不,应该叫李墨辞,一身玄色蟒袍,身姿挺拔如松。他冷冷地看着李嵩,眼中没有丝毫慌乱:“李大人,事到如今,你还在狡辩?账本上的签名,还有你与盐商勾结的书信,难道都是假的?”
“是假的!全是假的!”李嵩嘶吼道,“这都是你伪造的!你身为皇子,却觊觎皇位,不择手段,实在是罪该万死!”
圣上坐在龙椅上,脸色阴沉,看着殿中争执的两人,久久没有说话。满朝文武更是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出声。他们都知道,这不仅仅是李嵩和李墨辞之间的争斗,更是一场关乎朝堂格局的风暴。
李墨辞知道,不能再等了。他看向圣上,朗声道:“父皇!儿臣愿以性命担保,账本上的内容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甘受天打雷劈!”
“父皇!”李嵩也连忙道,“老臣也愿以项上人头担保!请父皇明察!”
圣上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最终落在李墨辞身上:“墨辞,你说账本是真的,可有证人?”
李墨辞道:“儿臣已让人将账本送往吏部,交由王主事核实。王主事是父皇亲信,定能辨明真伪。”
李嵩心中一紧,他没想到李墨辞竟然还有后手。他连忙道:“父皇!王主事与李墨辞私交甚笃,岂能让他核实?这分明是他的圈套!”
就在这时,一个侍卫匆匆跑进来,跪在地上:“启禀圣上,吏部王主事求见,说有要事禀报!”
李墨辞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来了。
圣上沉声道:“宣他进来。”
很快,王主事拿着账本,快步走进殿中,跪在地上:“启禀圣上,臣已核实过这本账本,上面的内容句句属实,且有多处证据可以佐证!李嵩大人与盐商勾结,中饱私囊,罪证确凿!”
李嵩脸色惨白,瘫倒在地,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圣上看着李嵩,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和愤怒:“李嵩,你还有何话可说?”
李嵩张了张嘴,最终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圣上冷哼一声:“将李嵩打入天牢,彻查此事,所有涉案人员,一个都不许放过!”
“是!”侍卫们领命,拖起昏迷的李嵩,退了出去。
一场风暴,似乎终于平息。
李墨辞站在殿中,看着圣上,心中却没有丝毫轻松。他知道,这只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