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昊缓慢地挪了过去,殷晁霆苍白的唇角微微上扬了一下,脚轻轻碰到了那双温暖有力的腿,微微蹭了一下,祁昊被冰的忍住再把腿缩回去的冲动,就听一个疑惑的声音:
“你穿了毛裤?”
屋里骤然寂静了片刻,随后身边传来了一声极轻的笑声,反应过来的祁昊羞恼地立刻把腿缩了回去,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你自己睡吧,我伺候不起你这大少爷。”
下一秒他的手臂被一个力道极轻还有些发颤的手指拉住:
“和你开玩笑的,我错了,咳咳咳...”
身后的人一句话没说完就咳的好像要过去了一样,祁昊赶紧回头,就见殷晁霆一只手按着心口,咳的喘不过气似的,身子摇摇欲坠,他赶紧坐下扶住他有些发慌:
“你没事儿吧?”
眼看着他咳了一会儿才平静下来,手臂上传来轻微的触感,是殷晁霆在用手指轻点。
祁昊看在他要死了的份上,算了,就当积阴德了,判官大人可一定要记得给他记上这一笔。
他刚钻进被窝,殷晁霆的腿就又贴了过来,他忍不住微微动了一下,都是男人,腿上怎么会没有毛?他正动着手臂就忽然被人握住:
“别动,痒。”
喜被之下殷晁霆缓慢向着祁昊那边挪着:
“你是不是睡不着?”
祁昊点了点头,他并没有择床那种富贵毛病,爷爷去世后他都是一个人睡,只是不习惯睡觉的时候身边忽然多个人,何况还是个病入膏肓找他冲喜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口气上不来就死了的人。
“害怕吗?”
祁昊侧头,看向那双乌黑的眼,忽然觉得这双眼和他家小黑看着他的时候有点儿像:
“怕你吗?你有什么可怕的,又打不过我。”
他连村子里那么能打的二虎都不怕。
身边的人又笑了一下,被子下祁昊的手臂被人挽住,他有点儿不舒服,不过为了积阴德忍住了。
“不怕就好,我也睡不着,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祁昊...这有钱人家的大少爷真难伺候,睡觉还要让人讲故事?他哼了一声:
“大少爷,你比我大三岁呢,要讲也是你给我讲。”
殷晁霆侧着身子,望着祁昊的眉眼舒展含笑:
“叫什么大少爷,我比你大,你叫我声哥哥听听吧。”
祁昊没什么哥哥弟弟的,叫不出口,索性白了他一眼装死。
殷晁霆却扯了扯他的短袖衣袖,声音低弱:
“我听人说人死后都是后代晚辈给烧纸才能收到,你看我也没儿没女的,你叫我一声哥哥,等我死了你给我烧点儿钱,我也好在下面过日子,你叫一声吧,你叫了我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祁昊一把薅住马上被这人拽到肩膀的领子,转头看他,就看到了他眼角都红了,好像他不叫他一声哥哥他以后就要在下面穷死了似的,真是服了,这是哪里传来的谬论?
殷晁霆就这么红着眼睛看着他,祁昊不擅长拉扯:
“别拉了,我领子都被你拽松了。”
他转过头,木着脸:
“哥哥,行了吧。”
那双泫然若泣的眼睛立刻焕发光彩,水雾似乎从来也没出现过一样:
“好,那我给你讲,嗯,就讲我的故事吧,我都想好了我的寿衣穿什么样的了,不要那种盘扣的爷爷式的,也不戴那种傻子似的帽子,我要穿白衬衣下葬,我...”
不等他继续说祁昊就打断了他:
“别说了,哪有人还活着就想死了穿什么的,嘴里没个忌讳。”
这大少爷才二十出头,虽然是病重了,这些东西最好也不要提,谁知道阎王爷会不会手软最终放他一马?
再说,冲喜不是也有冲好的吗?没准他就真的能把这大少爷给冲好呢。
“那我就没有故事给你讲了,我总也不出门,什么故事都没有。”
身边的人声音低落消沉,祁昊心软的毛病又犯了:
“好吧,我给你讲,你喜欢听什么故事?”
身边的人晰晰索索地凑了过来,他能感觉到殷晁霆的脑袋就在他的枕头边上,低沉的语气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声音中有几分期待:
“就讲讲你的故事吧。”
“我?我没有什么故事可讲。”
“今天我们也算是洞房花烛吧,随便讲讲吧,不然以后我也听不到了。”
祁昊转过头去,皱着眉出声:
“哎,你又来,你家人没告诉你不要总乱说话吗?”
殷晁霆一下抬手捂住了嘴巴,一双黝黑的眼睛里有点儿心虚地眨了两下,祁昊哼了一声:
“我叫祁昊,19岁,家在厚德村,我小时候父母就没了,和爷爷住在一起,前年爷爷也没了,他生前的时候有个棺材寿衣铺子,他走了我就继续开这个铺子...”
这故事怎么听怎么也不像是个睡前故事,祁昊说了一半又闭嘴了,刚闭嘴他就感觉手臂上有个凉凉的手摸了他两下像是在安慰他一样,他不喜欢这种类似被同情的感觉,不自在的出声:
“你干嘛?我不用你同情啊。”
身边人像是轻笑了一声:
“手艺人我敬佩还来不及,做白事的在村子里很有地位吧?”
祁昊抬头望着天花板,殷晁霆手指在他的手臂上点了两下,就见烛光映着祁昊长长的睫毛轻颤了两下:
“做白事的在村子里是挺受人尊敬的,不过村里人都觉得我不吉利,太小的时候的事儿我都不记得了,但是从我记记事儿开始村子里的人都叫我怪胎,晦气种,没有小孩儿和我玩,反正我也不稀罕他们。”
殷晁霆侧头,眼底晦暗不明:
“小时候的事儿你都不记得了吗?”
“我爷爷说我五岁的时候得了一场肺炎,发高烧,可能伤到脑子了,五岁以前的事儿我都记不得了。”
殷晁霆的瞳孔微微紧缩,五岁,果然是五岁的时候,不记得也好,不记得了最好。
祁昊不是很习惯身边有个人贴的这么近,浑身有点儿不自在,正要找个借口睡觉,就听身边的人出声:
“你开棺材铺,手艺如何?都会做什么?”
殷晁霆的声线低沉动听,因为身体原因而有些低软的尾音就像是一把带着绒毛的小刷子一样扫在祁昊的耳边,有些考教意味的话让祁昊微微扬起唇角:
“我会的可多了,合葬的龙凤棺,老人用的仙鹤棺,莲花棺,我都会。”
“那我现在死了应该用什么棺材?”
祁昊这一转头,什么也没说,就沉沉看着身边的人,殷晁霆一下住嘴:
“我不问了,你除了会做棺材,纸人你也会做吗?”
“纸人?你说童子童女啊?当然会啊,我爷爷都说我做的非常好,一点儿也不死板。”
祁昊说的快,没注意到这句话后身边人有些异样的神色。
这一晚两人不知道谁先睡过去的,祁昊只觉得这晚像是有什么东西缠在他身上一样,越来越重,还冷,和掉进了冰窟窿一样,早晨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身上攀着一个人,这大少爷是真把他当暖炉用了,手脚并用地把他抱在怀里。
他轻轻推了推,身边的人没反应,他又推了推,又没反应,祁昊的心跳都快了起来,不是吧,不会睡了一晚他把人冲死了吧,他手轻轻探向那人的鼻息,感觉好像,好像也没进气的感觉呢?他一把扣住殷晁霆的肩膀,使劲儿晃了晃。
刚晃了一下人醒了,咕哝着出声:
“唔,晕...”
祁昊一口大气这才出来,额头都被他吓出汗来了。
殷晁霆浓密的睫毛颤了颤,睁开了一双乌黑的眸子,发现他现在被祁昊搂在怀里,这人还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这个样子让他非常满意,他眨了下眼睛,初醒的声音比昨晚还要低弱一些:
“怕我死了?”
祁昊不自在,抽出了被他压在身下的手:
“你半天叫不醒...”
殷晁霆倒是不在意地笑笑,看过来的目光若有深意:
“你放心,我要死的时候会提前告诉你的。”
祁昊坐起身,哼了一身没接话,他这身板都可能睡着睡着直接睡过去还提前告诉他呢,托梦告诉他吧...
早晨祁昊是和殷晁霆一块儿在这栋小别墅的餐厅吃的饭,殷晁霆走路很慢,但是好在还能走,去餐厅的路上路过正厅,祁昊扫了一眼外面,不知为什么,刚才在卧室里看着外面明明应该是个大晴天,但是从正厅看出去这院子里却总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让人很不舒服。
“这大夏天的怎么在你这院子里都没听到蝉鸣啊?”
殷晁霆也看向了外面,那明明是上午却给人一种暮色沉沉的感觉一样的院子落在他的眼底:
“可能是爷爷怕我嫌吵,所以用了杀虫剂吧。”
祁昊想起他们村里每年大剂量用的农药地里好像确实虫声小一些,点了点头,顺嘴说了一句:
“你爷爷对你还真好。”
殷晁霆的步子停顿片刻,脸上挂起了无懈可击的笑容:
“爷爷对孙子哪有不好的?”
推一本双重生文《大仇得报后重回新手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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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我要死会提前告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