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凛冽寒风里,露茜的脸庞被冷意拂过,连她那垂下的长睫也似被一层薄霜轻轻覆盖。
“前段时间,几乎每天都会有一批又一批伤兵被从周边前线紧急运往下来,运送圣堂的医疗所,但近来却越来越少了,这段时间甚至完全看不到运送伤兵的队伍了。父亲上个月还从南域调来这一队护卫保护在我身边。但自从哥哥一月前踏入[繁花之都]的城外,被调送来首都的守卫军团却是越来越少了,我也已经好久没有收到来信了,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呢?”
阿瑟望着她。
这位卡佩家族的长女,温柔贤淑之名在南域远近闻名,她并不像外表那样柔弱,她内心同样有着坚韧,不仅精通歌舞,更在医术上有所造诣。他常常见她穿梭于军部医疗所,默默为军人疗伤,有城主之女的身份,却毫无骄矜,经常来到军营在他身边帮忙,躬体力行慰问战士。
“会没事的,小姐。”
阿瑟轻声安慰。
他回想起前段时间那些从前线撤下的伤兵,血肉模糊,模样惨状,每一个看上去都似乎奄奄一息,仅仅是从那些退下战场的残兵口中了解到的片面消息,也可以轻易猜测出南域战事的严峻程度。
他沉默了片刻,又坚持说:“会没事的……”
他将露茜扶上马车,自己则跃上一旁的骏马。白马嘶鸣,车队在夕阳的余晖中继续前行。簌簌落叶随风拂过马车,阿瑟死死地抓着缰绳,手指因用力而显得苍白。
在如今这样的时局里,人的生命都仿如浮萍。
未来会是怎么样呢,他们又能捍卫住自己想守护的一切吗?
遥远的前方,等待他们的又是怎样的命运?
越过这片森林,穿过枯萎落叶,这一队车马疾行在夕阳落幕的尽头。
黑夜将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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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堂。
矗立在皇家城堡的脚下。
这座巍峨而恢弘的建筑,充满了“伊莉亚女王时期”的传统艺术风格与古典主义色彩,也承载着这座城市的厚重历史。
露茜的车队在深夜抵达这里。
卡佩小姐抵达的消息传到圣堂之后,里面的修女嬷嬷便带着一众身着白袍的圣堂职员出来迎接,伴随着里面隐隐吟诵的祈祷歌声,露茜走下马车,深夜太过寒冷,她不自觉地紧了紧肩上的披肩。
她一抬头,就望见来迎接自己的一众人中,有一名黑裙女子逆光而来。
她显然不是圣堂职员,也没有穿着修女的白袍。她一身简洁的黑裙,端庄而矜贵。
女人随意盘着黑发,有着仿佛是雪光萦绕的肌肤,容颜透明似水,眼睛黝黑冷锐,月光朦胧洒在她的身上,举止娴雅却带着一种冷寂与疏离感。
那是——
露茜的目光一亮,“黛安姐姐!”
她面露一丝喜悦,快步走向黑衣女子。
黛安见到露茜的面容,唇角也露出温柔的笑意,她的容貌带着些清冷古典的韵味,这样轻轻一笑起来,像是身上原本所带着的疏离瞬间散去,整个人都显得明丽且韶光照人。
黛安,这位昔日彼岸城城主的女儿,与蔷薇城的少城主多年前就订下婚约,是杰诺·卡佩青梅竹马的未婚妻。黛安来自南域统治下的重点城市之一——彼岸城,她的父亲同样是南域主城蔷薇城的城主旗下封臣之一。
她敞开双臂给露茜一个拥抱,相抱间都感到一阵久违的温馨。“露茜,许久不见,这一路舟车劳顿,可还安好?”
轻轻的拥抱后,露茜点头,微笑问她,“你这边怎么样?”
黛安牵着她的的手,领着露茜和她身后的守卫们走进圣堂,“圣堂是神圣的庇护所,目前尚且安好。”
阿瑟也随着修女和白袍职员们一同进去。
幽幽黑夜,一阵沉寂笼罩在整片土地,冷光月华在隐约中闪烁,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
露茜走进了圣堂内。
小时候,父亲曾带她和哥哥,还有绮莉斯来过这里,来首都这座著名的殿堂参观和祷告。
这里已经与以前大不一样了。
她从没见过这座恢宏圣堂如此拥挤的场面,也从没见过这常年幽暗的古老建筑如此明亮,无数支蜡烛铺满了祭坛,光芒照亮了每一个角落。
这里是南域的彼端,成千上万的人涌入圣堂。人们在轻轻唱歌,声音随风远去,穿过河流,浮荡在云霞之上。
露茜想,诸神真的会听到凡间卑弱渺茫的呼声吗?
露茜一踏进大殿,一旁的大修女高声道,“全员请安静,向南域的领主之女,首都守卫军团的上将之妹,卡佩家族的露茜小姐致敬。”
她的衣着简洁,姿态婉约,容颜秀美。她稳重地走过来,每一举动中,无不透露着良好家风的底蕴,如同面对夏夜的清风,给人安宁之感。
众人热切的目光望了过来,老人,平民,妇女,儿童,那一双双黑色的眼睛,齐齐望向她,憧憬,热切,慈爱,景仰,喜悦。
充满着一种纯粹,淳朴,真挚的感情。
她来自卡佩家族,她是那位曾为国家建功立业,威望隆重的当代名将的女儿。
“诸位,夜安。”露茜露出腼腆的笑容,站在祭坛的高处,温柔地向众人回以慰问,人群也响起一阵热切的欢呼。
露茜知道,民众这些朴素真诚的情绪并不只是对她。
而是源自于她的父亲。
源自于那位国家重将曾创造过的荣誉和功绩。
她心里一暖。
大家爱戴父亲。
……
巨大的彩色光束透过琉璃高窗纷纷洒落进来,四周的高台摆满了燃烧的蜡烛,满目都是如群星一般闪烁夺目的火焰。
在这光辉的映照下,修女们仿佛被神圣的光辉笼罩,这座城内许许多多的子民都聚集在这里,铁匠,商人,花艺人,流浪歌手,伤兵,妇女和孩子……他们的祭坛前也摆满蜡烛,这些微小的火焰汇聚成一片光海,使这大殿亮如白昼,一张张面孔在光影中显得沉静而深邃,仿佛各自怀揣着不为人知的故事与祈愿。他们有来避难的,有来寻求保护的,有来祷告的,有来祭拜神明的……
而祭坛的中央,一座高台巍然耸立,上面矗立着一尊令人望之惊叹的女性神像,神像伫立在这个尘世,仿佛是绽开于尘埃中的繁花,令人心旷神怡,女人身着一袭圣洁的宫廷长裙,黑色长发柔顺飘散在身后,她的神情清淡如水,而她的面容,仿佛是将古今之美质都汇聚了,既有辉煌盛世的典雅风韵,又不失乱世烽火中的锐气。
那是传说中千年之前的灵之神裔——伊莉亚女王。
她赐予世间多彩的生命和盎然的灵气。
她是仁慈,悲悯,温良,美丽的代表,是存在于千年前那个辉煌时代的象征。
——不朽的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