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山雨欲来【81】

秦博吟满意地合上盖子,来到书桌旁,摸了摸绢布,发觉之前的颜料已经彻底干了,便执着喷壶,均匀地把其中的液体喷洒在绢布上。

一边喷,一边吩咐道:“在靠窗的柜子里有一组烫具,帮我拿出来。柜子上面有一缸清水,你直接用那个水灌进烫具里就是。再把炭放入烫具上方,点燃。待得稳定之后,就把风门开到一半,交给我就是。”

孟煊弈依言行事。

秦博吟这边连连对绢布,喷了三遍那混合液,才止。

秦博吟摇了摇喷壶,又打开盖子瞧了瞧,发觉混合液刚好用完,眼眸中的满意微微浮现。

将喷壶扔进瓷缸中之后,秦博吟又取来扇子,冲着绢布猛扇。

很快,在扇子的帮助之下,绢布变干。

之前涂过颜料的地方,有了深深浅浅的紫色。颜料涂的次数不同,紫色的深浅便不同。

其余没有涂过颜料的地方,则是绢布的本色。

除了变色外,这原本涂过颜料的地方也变得模糊起来,像是在绢布上笼罩了一层雾。之前这画卷上到底画的是什么,都被隐藏在了这么一层雾之下。

孟煊弈拿着烫具走过来,在秦博吟身旁站定,瞧着绢布,眼眸中流露出了一丝兴味。

秦博吟接过孟煊弈递来的烫具,小心地在绢布上有颜色的地方缓缓压过。

被压过的地方,无论颜色深浅,在高温下,很快这紫色就褪尽,将画卷原本的样子展露出来。

在一旁抱臂而立的孟煊弈,瞧着这神奇的变化,心头啧啧称奇。

将整张画卷烫完,秦博吟把手中的烫具交给了孟煊弈。

孟煊弈把烫具拿回原处,处理了炭和把烫具中的水倒掉,收拾妥帖。

孟煊弈在一旁忙活,秦博吟则就站在画卷面前瞧着。

孟煊弈回到秦博吟的身旁,也细细端详起这幅画来。

秦博吟画的也简单,就是一个美人浇花图。

但其中却运用了多种笔法,不仅仅美人栩栩如生,那花儿也栩栩如生。

甚至颇有一种眼睁睁就看见有那么一个美人儿正在浇花儿的样子。

好像那浇水壶中倾泻而出的水,在触碰到花盆沿儿的时候,还迸溅到了美人儿的身上。

美人儿十分爱花,对这么一个小插曲,可是毫不在乎。

日升月落,那花儿也由花骨朵儿变得盛开再凋谢。

孟煊弈简直都不知该如何去形容他那种震撼的感觉。

他感觉,秦博吟的这一幅丹青好像有了生命,早已不是一幅丹青那么简单了。

直到腰间传来一股尖锐的痛,孟煊弈才眨了眨眼,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缓了缓,才环顾四周。

这...

这不是...

这是怎么回事?

他刚才...

孟煊弈缓缓转过头,看向秦博吟。

此时,秦博吟也看着他,眼眸中晕着几分忧心。

孟煊弈再眨了眨眼,猛地看向画卷,又看向秦博吟,来回几次之后,控制不住地后退了几步,使劲用手揉了揉眼睛,再揉了揉眼睛。看了秦博吟一眼,再看了画卷一眼,使劲摇了摇头,再使劲咬了一下舌尖。剧痛自舌尖传来,孟煊弈的眼睛一下就聚焦了,但却说不出话来:“你...这...到底...”

秦博吟清淡地笑了笑:“你这次带来的酒,是竹叶青,二十年窖藏。雁荡山的雪水,华山的淡竹叶。十年前,翻过一次坛,往里面加了一斤淡竹叶。三个月前,才滤过,出窖。出窖后,还一直放在地窖里。我说的,对吗?”

孟煊弈又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几步,不知道该指向秦博吟,还是该指向画卷,颤抖着嘴唇:“你到底是谁?”

秦博吟目光一凛,当机立断,从怀中掏出一根青色的管子来,两步上前,抓过孟煊弈那伸出的手指,将管子往孟煊弈的手指上一按,再冲着管子尾部一压。

瞬间,孟煊弈的脸就扭曲了。

但孟煊弈却喊不出声来。

额间的青筋更是一下就暴起。

冷汗也跟着浸出。

秦博吟迅速拔下那只管子,拨弄其尾部复位,往怀里一揣:“你觉得我是谁啊?”

孟煊弈有些狼狈地抬起头来,此时他的眼睛好像才恢复正常了:“你是博吟~”

秦博吟抬手,按住孟煊弈的肩头,揉了揉:“再问一遍,我是谁啊?”

孟煊弈皱了眉头,还伸手去试了试秦博吟的额头:“你也没发烧啊~在说什么胡话?一直都在问你是谁?你这是失忆了?这是什么新玩法吗?这种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玩~”

秦博吟略带深意地看着孟煊弈的眼睛:“你还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吗?”

孟煊弈越发觉得秦博吟很奇怪,但还是答了:“我们刚才不是在看你的丹青吗?你画的是...”

孟煊弈忽然住了口,警惕地看向秦博吟:“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会看见你在浇花?画卷上的人,到底是谁?”

秦博吟拉起之前被他刺过的孟煊弈的手,举到孟煊弈眼前:“你先吸两口你自己的血,吞下去之后,我再回答你的问题。”

瞧秦博吟说得认真,虽说孟煊弈的心头还是有点狐疑的,但还是按照秦博吟的意思做了。

秦博吟收回手来,抱臂而立。

孟煊弈的嘴里,此刻充满了血腥味。

虽然孟煊弈并不喜欢,但却早就习惯了这种即使是在梦境中也会闻到的味道。

慢慢地,孟煊弈放下了手。

秦博吟轻微挑了一下眉:“我是我,他是他,我们不是一个人。若是不信,你就咬着舌尖,回到书桌前,再仔细看看。”

孟煊弈有些将信将疑,但心头还是觉得方才之境太过离奇,遂还是按照秦博吟的指点,前去书桌前一探究竟。

待得再次看到画卷时,孟煊弈的眼睛一下睁大。

这画卷上的人,确实不是秦博吟,只是一个长相阴柔的美男子罢了。

也没有什么花开花落,就仅仅是一盆盛开的花而已。

也没有水渍溅落在美人儿的衣服上。

这美人儿除了眼睛有一点点像秦博吟那双狐狸眼外,别的什么都不像。

孟煊弈感觉整个世界都玄幻了。

秦博吟转过身来,走到孟煊弈的身边,抬手钳住孟煊弈的下巴,把孟煊弈的脑袋转过来:“现在看清楚了没?”

孟煊弈看着面前的秦博吟,有些讷讷的:“嗯~”

秦博吟浅浅笑笑:“知道什么叫做酒不醉人人自醉吗?”

一下,孟煊弈醍醐灌顶:“他不是你,你也不是他,是我喝醉了~”

秦博吟的眼睛中流露出了满意:“二十年的酒,怎么可能不醉人?之所以不醉,是因为人麻木了~”

孟煊弈握上秦博吟的手,轻轻把秦博吟的手摘下来:“这是你新发明的乐子?”

秦博吟小小白了孟煊弈一眼:“也是啊~我可比军务繁忙的孟大将军清闲得多,还有时间来搞发明创造呢~”

孟煊弈轻轻拍了拍秦博吟的手背:“你什么时候能够改改你这喜欢阴阳怪气的毛病?不知道好言一句三冬暖,恶言相向六月寒啊?”

秦博吟轻微耸了耸肩:“抱歉啊~我还真的不知道~”

孟煊弈搂住了秦博吟的肩头:“刚才,我肯定惹你生气了~你别介意~成不成?”

秦博吟推开孟煊弈的手臂,转过身去:“我可不敢生孟大将军的气~指不定什么时候,这孟大将军就要来这国师府攻城拔寨了呢~惹不起~惹不起~”

孟煊弈失笑着摇了摇头,一步上前,将人搂入怀中,下巴就搭在秦博吟的肩头:“我刚才没认出你和他来,是我的错。我眼拙了~竟然都分不清这天仙和凡人的差别~当真罪过~当真瞎了狗眼~我错了~为了弥补我的过错,我...”

孟煊弈慢慢侧过脸,几乎贴紧了秦博吟的耳朵,气音了一阵。

又把下巴放回秦博吟的肩头:“我的大国师,不知道这事儿咱办的如何啊?若是办的好,可将功补过了么?”

秦博吟柔柔地笑笑:“答案藏在凡人的眼睛里哦~别咬舌尖哦~咬了舌尖,凡人就不会告诉你答案了哟~”

孟煊弈一愣,眼珠子一转,连忙松了怀抱,转过身去,双手撑住书桌边缘,看向了画卷中男子的眼睛。

秦博吟低下头,嘴角轻微勾起一个邪肆的弧度来。

片刻,秦博吟敛了所有情绪,转过身去,背对着书桌,后退半步,靠着书桌,抱臂呆着。

半晌,孟煊弈抬起眼来,看向秦博吟。

察觉到孟煊弈的目光,秦博吟转过头来,看向孟煊弈,笑得似那小狐狸般狡黠:“我的孟大将军,你找到答案了吗?”

孟煊弈眉间凝重:“你当真是‘紫衣龙王’的高徒啊~”

秦博吟抬手按住了孟煊弈的肩:“我想,‘紫衣龙王’也为你感到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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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弱国师河豚帝
连载中慕容泫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