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检完。
白珩请桑黎去尝尝员工食堂。
桑黎很喜欢吃食堂里的巧克力草莓甜甜圈，之前每次体检的时候都让白珩偷偷带出来给自己尝尝。
这次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胡吃海塞。
“你们员工待遇这么好，想到我们在收容所里吃糠咽菜，我就觉得自己是个小哈巴狗，每次都捡你们剩的吃。”桑黎抗议。
“以后不会了，好吃的很多，你每次来都可以找我刷卡。”白珩说。
桑黎长得很漂亮，又是一副全然陌生的面孔，刚刚出现在食堂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灼灼目光看得她有些不舒服：“你不是说那个保护我的脚链会起作用吗？”
“那你也阻止不了欣赏美的眼睛。”白珩笑笑。
“真肉麻。”
白珩拿了碗牛肉面，桑黎的餐盘里都是各式各样的甜点和pizza，她喜欢这种高热量的食物，让人吃起来感觉自己还年轻。
两人对着坐。
白珩拿着筷子慢条斯理地拌着面，眼神却温柔地停留在她的脸上：“最近有个画展刚开幕，是我一位朋友策划的，主打视觉错觉和意识流。你可能会喜欢。一些灵感来源于文艺复兴时期的欧洲贵族艺术。”
桑黎咬着草莓甜甜圈，摇摇头：“我不太喜欢中世纪欧洲耶，而且还有欧洲贵族，欧洲都是黑死病，满地的蟑螂老鼠瘟疫。我可是看过资料，那时候的伦敦家里也没有厕所，家家户户都把排泄物往大街上泼。”
白珩笑了：“那你喜欢什么？”
桑黎想想：“那倒是无所谓，最主要的是感情丰富。画是感情的流露，没有感情就会产生bug。所以我并不喜欢任何的模仿，文字、绘画，都是感情的流露。模仿只能学到技巧，这就是AI和人的区别啊。因为诞生了情感，所以这些艺术才会显得更美好，不是吗？”
“你说得对。对了，你上次不是问我出国的时候能不能给你带一个黑死病护士的手办？我上次没找到，这次朋友看见了，正在海运中。”白珩说。
桑黎一拍手：“还是你厉害！我真的太喜欢这种玩意了，但是我又不敢暴露自己喜欢看丧尸，喜欢看恐怖片，我担心会把我又抓起来。”
白珩笑。
桑黎看着文文静静，其实很喜欢都市传说，鬼故事，看黑暗历史。
自己还有一套独特的暴力美学逻辑。
不过，她隐藏得很好。
遇到同好才会滔滔不绝。
毕竟，被别人发现不太好。
桑黎兴致勃勃：“最近还有个《贵女和丧尸》的电影要上映，讲的是十七世纪伦敦闹丧尸的故事。我有点想去看。要不是你有空的话，我现在是自由之身，可以请你呀！”
白珩还没开口，突然。
——砰！
桑黎身边的椅子被拉开。
陆烬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旁，干脆利落地拉开了她身边的椅子坐下。
一脸阴沉。
就像谁欠了八百万一样。
就像，看到自己老婆出轨了。
桑黎惊奇：“你怎么来了？”
陆烬顺手把一杯奶茶放在她面前：“你做完体检了，我怕你血糖低。”
是外面那个火到限购的网红奶茶品牌——奶盖厚厚的，珍珠温热软糯，还贴心地选了半糖。
“诶，这个不是管理局的奶茶吧？”桑黎惊讶，“你什么时候出去买的？”
“你在体检的时候我就订好了。”陆烬看了她一眼，语气平静，“不舒服的时候吃点甜的，心情好，他动作太粗糙。”
白珩：？
“哇，你还挺贴心的。”桑黎刚想捧着奶茶猛吸一口，忽然想起什么，抬眼笑道，“不过白珩也很温柔。我们两个很熟了。”
陆烬的手顿了一下。
不太满意这个回答。
不，是很不满意。
他侧头看了一眼对面的白珩，神色不变，语气却凉飕飕的：“嗯，他是医疗部的，本来就该温柔点。”
白珩微笑不语，搅拌着碗里的面。
桑黎左看看右看看，觉得气氛有些不对，低下脑袋不说话了。
***
这几天，陆烬开始全力追查“画中人”事件的真相。
他行踪变得不再固定，时常一通电话就急匆匆出门。
孟晗也被他拉着跟着上山下海、跑遍生态管理局各个角落。
家里逐渐变得像个临时指挥部，客厅现在摆上了一块大号液晶黑板，黑板上密密麻麻画满了时间轴、线索节点和红线标记出的“画中人”目击路线图，几乎每晚都要更新。
他盯着那块黑板的时间，比盯她的时间都多。
每天上班下班，做完晚饭，就开始研究。
桑黎抱着抱枕窝在沙发角落，一边啃着新买的爆米花，一边看着那块闪着蓝光的电子屏，她算是第一次见到陆烬工作时的废寝忘食了，她这都不敢去问陆烬什么时候可以把她的玻璃窗修好，所以每天晚上还在乖巧的睡在他身边。
桑黎也不愿意回屋躺着，吃完饭拿着ipad坐在沙发上画画，顺便好奇陆烬的思考路径：“已经两周，还没有抓到吗？”
陆烬把资料递给她：“你有什么想法？”
【BEAM-0248】
【BEAM-0248，别名“画中人”，样貌未知。根据目击证明，目击者描述各有不同。】
【BEAM-0248拥有若干画作，画作是祂的道具。】
【BEAM-0248的异常特性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 视觉引诱：任何观察者注视画作超过3秒钟后，会被画中人物“注视”，并产生强烈的情感反应（如熟悉感、眷恋或不安）。超过10秒，观察者将不可避免地陷入异常效应，会被吸入画作中，成为画中一部分。】
【2. 角色操控：画作内的角色由被吸入者转化而成，这些角色的言行完全受BEAM-0248控制。】
陆烬拿着文件夹坐在沙发对面，眼神还停在黑板某个标记点上：“BEAM-0248会制作很多画，盯上就会被吸入其中。”
“三天前，南环的老展馆里发生了一起目击事件。有个画商深夜入馆，站在一副旧画前莫名失踪了十五分钟，后来又突然出现，被人发现的时候处于昏迷状态，瞳孔放大、无法交流。”他顿了顿，把照片递给桑黎，“监控拍到他在画前站了整整十秒，然后消失的。”
桑黎接过照片看了眼，是个中年男人，倒在铺满灰尘的地板上，背景是一幅漆黑背景、轮廓模糊的人像画。
她盯着那画，忽然想起了什么，歪着头想了一下。
突然好像觉得，有一刹那，什么东西在透过照片凝视自己。
“这感觉，”她轻声说，“好像咱们那天去看桃花情人那幅画的时候。”
陆烬眸色一沉，缓缓抬头：“你也有那种感觉？”
“就，那种，画里好像有人在看我。不是看，是盯。”桑黎说着下意识蜷了蜷身子，“也许咱们早就被盯上了，或者说如果……”
桑黎突然睁大眼睛，站起来：“你把图标缩小，我要看地图！”
陆烬一怔，但还是照做了。
他拿起遥控器，将液晶黑板上的视角向后缩，整个城市区域图立刻收拢成一张更完整的街区地图。
密密麻麻的红点在图上渐渐铺展开来。
那是每一起“画中人”目击事件的发生地点。
桑黎迅速绕到黑板前，手指飞快地在一圈红点之间画线，一圈、又一圈，眼神越来越凝重。
她不停比对着地标与红点的距离，就像有强迫症一样。
最后，落笔。
陆烬眯起眼睛。
桑黎：“陆烬，你有没有发现，这些案发点，它们不是随机的。”
陆烬靠近一步，眉头紧蹙。
桑黎指尖一点一点按在黑板上：“看这里，从第一个事件开始，是在东城的古董馆。接着是南环的展馆、旧码头的仓库、再到上个星期的二号艺术街……它们看似分散，但如果你把这些红点连起来看，就会发现，它们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她顿了顿，抬起头看着陆烬：“而这个圈，正在一点点——向咱们住的地方收紧。”
陆烬的眼神彻底沉了下来，唇线紧绷。
他盯着那图，许久没有说话。
那些红点像是活着的眼睛，正一颗颗逼近、围猎，朝着他们的生活圈，一寸寸包围。
仿佛下一次“画中人”出现的地点，就是他们家的某一扇窗后。
桑黎屏住呼吸。
不会吧？
“冲我来的？”她不可思议看向陆烬。
桑黎：“如果那些人没有从画里‘吐’出去，会出现在哪里？”
陆烬：“根据情报，会出现在0248画中世界，会形成一个完整的世界，受害者就是他的居民。”
桑黎嘴角动了动：“不太妙啊。”
陆烬的脸色彻底变了。
他语气严肃：“别动，待在这里。”
下一秒，他已经像风一样冲进了房间各个角落。
每一本画册、报纸、杂志，甚至连客厅角落堆着的旧刊物都没放过，全部进行异常检查。
电子设备——电视、平板、手机、电脑，也查看是否被篡改过信号，是否出现过不明图像。
“不要看任何未经我确认的图片。”陆烬警告道。
桑黎也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抱着抱枕坐在沙发上没敢乱动，只是默默跟着他的目光看他翻找。
几分钟后，他走向窗边，仔细检查每一扇玻璃。
最后，他再次检查墙角的报警器，重新校准参数，调整了安全感应范围。
整个家仿佛一瞬间变成了一间无形的监牢，光是空气里都透着绷紧的紧张感。
陆烬走回她面前，蹲下身看着她的眼睛，神情前所未有的认真：“从现在开始，你不许离开我的视线。”
桑黎微微一怔，还没反应过来。
陆烬继续，语气低沉坚定：“哪怕上厕所、睡觉、去便利店，都不准一个人走。不管你觉得事情多小，只要你离开，我都没办法保证你不——消失。”
他咬着牙说出“消失”两个字时，胸口沉了一下。
他知道自己也在害怕。
桑黎愣了一下，抿了抿嘴角，轻轻点了点头，声音软软的：
“……好。”
她没有笑，也没有调侃。
只是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算是重大突破了吧，要不今晚早点睡？”
陆烬看起来太紧张了。
虽然紧张是应该的。
半响。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