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易叙舟和商案闹得不大愉快,出发去云隐山庄前易叙舟仍是提出他想自己也开一辆车,因为怕万一公司有事,方便赶回来。
商案正厌弃他,除了不想如他的愿之外还可能不想跟他待在一块儿,说不定会同意两人各自开车,就看哪种情绪更强烈。
结果是商案强势地否决了,没有给任何理由。
易叙舟清楚只要对方否决,那他说什么都没用,于是连半句争论的话都没说。
之后去云隐山庄的路上两人也没有说话。
快要到云隐山庄时,易叙舟收到宋澜庭发来的消息,宋澜庭和父母已经到达云隐山庄,在房间里休息,等易叙舟和商案到了就可以一起吃午饭。他没有立刻告诉商案收到的消息的内容,直到两人到达云隐山庄他才转述。
商案只点头,嘴巴没张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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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澜庭、易叙舟和商案三人的房间是连着的,宋澜庭先到,入住了边上的一间,之后易叙舟和商案同时到达,商案直接选了剩下边上的那间房,于是易叙舟只能住中间。
房间里有私汤,封闭室内式的,旁边有一扇很大的玻璃窗,可以边泡温泉边欣赏窗外的山景。本是十分闲适的场景,易叙舟看到后却心脏一紧,接着关上了百叶窗,遮住了山景。
他的不适感源于恐惧,而恐惧来自商案。他知道商案喜欢各种不同的地方,越能让他羞耻,对方越欢愉。即使这次出行有宋澜庭的父母在,对方也不一定会安分,何况在宋澜庭在的情况下羞辱他,一定能让对方更加满足。
想到这儿易叙舟焦躁不安,他告诉自己不要再预想没有发生的事,很可能是他杞人忧天,而杞人忧天除了徒增烦恼没有任何作用。
好在没一会儿宋澜庭便来叫他吃午饭,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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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事实证明易叙舟的担忧不是多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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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父宋母向来和蔼,晚辈和他们相处不会拘谨,午饭期间大家其乐融融,不过聊到婚恋话题时,气氛有了微妙的变化。
“赵家一向喜欢大场面,前段时间他家小儿子订婚时请的无人机团队用了上千台机器进行表演,场面确实壮观。”宋父面带微笑,“上周一起喝茶,老赵还把团队推荐给我们呢,他就是个热心肠,什么私厨、艺术顾问的都喜欢推荐。你们年轻人要有兴趣,倒是可以联系联系,现在能用到无人机的地方还挺多。”
“订婚是得热热闹闹的。”宋母抓住了她想抓的重点,她边说边看向宋澜庭,“我记得赵家的小儿子就比澜庭大两岁吧?人家都订婚了,我们家的怎么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妈,我这不是还在上学嘛。”宋澜庭正准备喝水,拿着杯子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您提的读研也非常正确,能学的时候就该多学点,我要继续读下去。”
“说到读研这事,其实主要是留学生喜欢读研,如果没想搞科研什么的,也不是非得要读研。你看商案,明年一毕业就能完全接手家里的企业,多好。”宋母忽地察觉不对劲,“哎,不对,读书和恋爱又不冲突,你上的是大学,又不是小学。”
“恋爱得有合适的人选呀,缘分这种事不好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宋澜庭晃了下手中的杯子,“说不定明天就出现一个我喜欢,对方也喜欢我的人了呢!”
“呵,说来也有趣,现在的年轻人要么早早结婚生子,要么一点也不急。”宋父笑着朝宋母使眼色,“谈恋爱始终是孩子们自己的事,顺其自然,顺其自然。”
“你也就嘴上不急。”宋母盯了宋父一眼,然后看向其他人,“我不是真的着急,也不是催促,只是作为长辈有些事始终要提醒着你们,就像你们小时候提醒你们要好好吃饭一样。”
“嗯,是长辈对晚辈的关心。”宋澜庭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姐比我大四岁,毕业快两年了才恋爱,妈你也没催她呀!我明白的。”
“长辈总是要离开你们的,爱人才能陪伴你们更长的时间。”宋母的眼神和语气皆十分温柔,“商案和叙舟要是有了对象,一定要告诉宋姨哦。”宋母和宋父知道商案的性取向,因此提到商案时会用“对象”代替“女朋友”。
“当然!”在长辈面前商案一向嘴很甜,他眉眼带笑,“上小学那会儿我见宋姨的时间比见我妈的时间还多,要有对象了,肯定第一个跟宋姨说。”
宋母看着商案长大,对商案的关心、照顾并不少,听到这话自然眉开眼笑:“好,宋姨期待着。”
易叙舟礼貌地颔首微笑。他不想出声回应,因为对于他来说答应了的事就得做到,而事实是他做不到。当年母亲还在时常常带着他跟宋母见面,宋母对他很好,后来他上高中回到A市,宋母也会关心他,就连他大学毕业开始创业,宋家也暗中帮了些忙。他非常感谢宋家,必然不愿欺骗。
宋母是最能理解易叙舟因为母亲的事不愿步入婚姻的人,但同时她也希望易叙舟能走出阴霾,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她冲着易叙舟笑了笑,笑容里包含了许多没有说出来的东西,她知道易叙舟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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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过后是午休。
回房间前宋母拉着易叙舟单独说了几句话。
“宋姨知道你不想结婚生子,但有个人做伴总是好的。现在不愿意结婚生子只谈恋爱的女性也不少,万一有合适的,别排斥,试着接触接触没坏处。你是个好孩子,往后的日子还长,肯定能遇到好的女性。”
“日子是过给自己的,别总想着不好的事,美好的事也很多,要真有什么麻烦事,还有宋姨在呢!”
“爱你的人,都希望你过得幸福。”
易叙舟明白宋母是真心希望他好,他郑重地点头并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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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跟宋母说话,易叙舟比商案和宋澜庭回房间晚一些,单独回房反倒让他更轻松。然而他刚走进自己的房间,正准备关门,一个身影挤了进来。
“怎么一看到我脸色就变了?”商案大步往房间里面走,“我有那么可怕吗?叙舟哥。”
易叙舟僵在原地,他的手还抓着门沿,他深呼吸了一下,关上门,然后转身走向屋内,语气平静:“这次是和宋姨、宋叔叔一起出来,我们……正常点,好吗?”
商案坐到床上,双手后撑,扬起下巴看着易叙舟:“我们之间还能正常吗?”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见宋姨对你太好,愧疚了?”商案勾起唇角,“你说假如宋姨和宋叔叔知道你对宋澜庭产生了那种感情,他们会是什么样的反应?愤怒还是恶心?应该都有吧,毕竟白眼狼太可恨了。”
易叙舟的气息变得紊乱,他咬牙道:“我和宋澜庭之间没有任何可能。”
“让他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你和他之间才会真正没可能吧?”
“商案!”易叙舟顿感心脏抽痛,他不希望任何人知道他和商案之间的关系,“你折磨我就够了,不要再把其他人牵扯进来。他,是你的朋友……你不能因为要折磨我就去恶心他吧?”
商案用轻蔑的眼神盯着易叙舟,他忽地笑了:“说说而已。我当然不想恶心别人,只要你别惹怒我。”
易叙舟蓦然松了口气,然而商案的话却没有说完。
“可是我看着你就不爽,就想折磨你,该怎么办呢?”
“我可以立刻从你面前消失。”易叙舟说出这话时恨不得马上离开,让他步行走回去他都愿意。
“那不是便宜你了吗?”商案才不会放过易叙舟。
“以后你想怎么都可以,这个周末……不要……可以吗?”
“不可以。”商案的声音冷冷的,他顿了几秒,又挑眉道,“不过,要是你乖点,主动点,或许我可以温柔些。我还没在温泉里玩过呢!反正是私汤,你不用担心。”商案说着扭头望向窗边。
“现在是午休时间,下午要……”易叙舟咬紧牙关,双手不禁握拳,他很想转身就走。
“我又没说现在。”商案十分满意易叙舟的反应,他后仰身体,岔开的修长双腿动了一下,“不过……总要让我试点没试过的东西吧?”
易叙舟愕然失色,脑袋一片空白,耳朵嗡嗡作响,他难以置信地盯着商案,说不出话来。
商案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眸光却隐约泛着寒光。
易叙舟太过惊恐,在原地呆立不动好一阵,而商案幽幽地等着,不达目的不罢休。
回过神来的易叙舟意识到对方不会给他其他选择,他感觉身体里有酸涩的东西在翻涌,快冲到他的喉咙处,无比难受。他强忍了几秒,接着一咬牙,转身准备离开。
“我现在就可以把易赫昀送进局子里。”商案不紧不慢地开了口,“还可以让你和易明德陪他一起。”
易叙舟像被无形的大网拦住,他停下了脚步,身体晃了晃,呼吸变得沉重。
“或者你希望你在床上的样子被众人传阅也可以。”商案的声音比鬼魅还可怖,“你的模样相当诱人,我作证。”
易叙舟浑身不住地发颤,从头到脚冰冷一片,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双手紧握到青筋暴突。他喘息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颤抖着转过身,朝着商案走去,每一步都无比沉重,他觉得自己就是在走向深渊。
商案露出胜利的微笑,像盯猎物一样盯着易叙舟走到他面前,看到对方发白的嘴唇,他的眸光闪了闪,扬起下巴淡淡道:“跪下。”
易叙舟何止嘴唇发白,他面如死灰,寸心如割,呼吸混乱到快要窒息。他颤颤巍巍地先单膝跪地,他知道这远远不够,可每一步对于他来说都极其困难,陌生而屈辱。
商案的眼神中透出几分迷离,继而逐渐被享受侵蚀。
……
“叮咚——”门铃声乍然响起,像惊雷重重落下。
“叙舟哥,是我。”门的另一边传来宋澜庭的声音。
惊惶失措,狼狈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