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盛夏,天干物燥,蝉鸣扰人。
这一日,苏明轩正在庭院树荫下与顾楚楚喝茶纳凉,侍女花枝和夜露在身旁给他俩打扇。莫小兰脚步匆匆,俯首在苏明轩耳边低语几句,苏明轩一瞬间眉眼舒展,难抑激动,反问道, ”有眉目了?“ 莫小兰点头,看了顾楚楚一眼。
顾楚楚明白想是寻妹子之事有了消息,便盈盈一笑,对苏明轩道,“看来夫君是有好消息呀,你快去处理吧。” 苏明轩也不多耽误,带着莫小兰便直入书房。
苏明轩走后,顾楚楚一边吃着侍女剥的葡萄,一边说,“你们说他这个妹子,为啥早不找晚不找,偏偏只等他当了城主才找?他到白马城也十一二年了吧?我早就知道他是有个失散的妹子,也从未阻拦他去找。”
夜露一边递手帕,一边说,“许是掌了城主之权,找起人来才能动用全力,事半功倍吧。”
花枝在一边哼了一声,道,“也不知找的这位姑奶奶是不是就是过来坐享其成,怕只是来享福的吧。也不知是哪里来的乡野丫头,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一朝倒变成了大小姐。”
顾楚楚看了花枝一眼,夜露赶紧示意,道,“你好大胆子,敢妄议城主的出身。”花枝立即诚惶诚恐给顾楚楚赔罪。顾楚楚也没说什么,主仆三人继续闲话家常。
到书房稍一坐定,苏明轩便迫不及待地问莫小兰道,“是什么消息?” 今日他穿了一件白色的轻纱长袍,与这炎炎夏日倒是显得相得益彰,轻灵,干净,超凡出尘。他望着躬身向着他的侍卫,莫小兰的脸庞倒映在他因激动而略张的瞳孔中。
“今日午间,有人将这个放在了大门口”,说着,莫小兰就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纸,上面字迹潦草地写了, “要寻的女子在明州城” 这几个字,仅此而已。
明州城,正是发了布告的三州五城之一。
“是谁送来的?”
“门房没有看到何人送的信。”
“这么说,是没有人来领赏了?” 苏明轩眉头一皱,思忖道,重金悬赏,提供了线索却无意赏金,有点意思。
“有可能只是捏造的。” 莫小兰说道。
“大热天的,图什么呢?不是更应该骗点赏钱吗?这人人都知道我们在大张旗鼓地找人。你再看看这字迹,虽是潦草,却不难看出写字之人是通文墨的。” 苏明轩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无论真假,苏明轩自是不会放过任何线索。便轻声在莫小兰耳边道,“叫重阳明去查。”
莫小兰回到, “他已经在路上了。”
苏明轩看了一眼莫小兰,满意地笑了,拍了拍莫小兰的肩,便让他出了书房。自己倒又斟了一盏茶,若有所思地喝了起来。
明州城在离都的东北部,路途倒也不算遥远,且一路都是官道坦途,快马也就两天便能到了。重阳明被莫小兰支使着去明州,心中忿忿,心想着你我皆是城主的一等护卫,凭什么你就可以支使我?一路也没有快马加鞭,反而该走就走,该打尖也不亏待自己,优哉游哉,就当公费出游了。随行重阳明的是个叫张老头的仆从,帮着张罗打点吃食住宿。张老头五十多岁,看着老实憨厚,实则圆滑伶俐,藏巧于拙。
张老头见重阳明郁闷,便开导他说, “城主的这等寻人大事自是交给心腹之人去办,我们目前也只知那女子在明州城,明日到了城里,少不得要东西打听。那莫护卫少言寡语,必是自知无法担此重任才敢劳烦公子出马不是?公子能言善辩且一表人才,办事妥帖名声在外,我看正是此事的不二人选!”
重阳明把马修整完毕,翻身上马,睥睨了张老头一眼,道“我看你能言善辩的功夫可不在我之下呢。你这一通话把你自己也夸了进去了不是?”
张老头讪讪道, “哪里哪里。”说着二人便又重新出发,向着明州城疾驰而去。
第二日一早,两人便已到明州城,找了客栈安置后,二人便思忖怎样去寻人。明州城也是一个大城,人口众多,前些月寻人告示也贴到了城里,只是并无任何可靠的消息。如今,找的人就在明州城里的消息竟是直接送到了几百里外的白马城门上,想来这消息不大可能来自明州城的人,必是某个有手眼通天情报之能的离都人吧。只是这一介女子,可能都不常露面,不然几个月的悬赏早就有了消息。该怎样去寻呢?二人一筹莫展,两面相觑。
“对,女子!” 重阳明一拍大腿,“你想一下,我们且认为这人在明州城的消息为真,那这人是怎么确认该女子就是我们要找的人呢?这告示发出后,前前后后也有不计其数的或半假或根本就牛头
不对马嘴的消息。而这次给消息的人,既没有现身也无意赏金,仿佛就是很笃定他消息是真的。”
“这么说来,公子的意思是,那告示上的特征是全部都对得上的,不然此人为何如此笃定?”
“我看是**不离十。”
“那跟我们寻人有何助益啊?”
重阳明哼地一笑,道“你且就说这告示所述‘后下脖颈处形似猫爪的胎记’这一点,平常的闺阁女子也不会轻易示人......”
“难道说,我们要找的是风月场所的女子?” 张老头若有所思。
“不排除这种可能,不过我有个更好的办法。” 重阳明向张老头靠近了一点,说道,“城里人男女定期沐浴搓澡已成风尚,我想这明州城也不例外,即使高门大户建有私浴,搓澡匠也是去外面的浴堂请的,这样一来......”
张老头已然了然于胸。
二人便即刻出发,向城里的浴堂一间一间地询问过去。
晚饭时分,二人已经寻到目标。那是一间中等规模的浴堂,起初老板不愿透露。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一个区区生意人。见了银钱,老板眉开眼笑,将所有搓澡妇叫到重阳明跟前,叫她们有问必答。
重阳明将那特征标志一讲,一中年搓澡妇便认出来了要找的女子。“她肩头那个胎记真真是奇特,三条纹路并列,确实像是猫抓的,那姑娘看着像是习武之人,又约么瞧着是侍女,性情倒不大看得出来......” 妇人还欲滔滔不绝,张老头瞪了她一眼,提高嗓门,嚷道, “说重点,是哪家的姑娘!”
妇人被张老头一吓,顿时萎缩了下去,忸怩道, “是...是...太守府上的侍女。”
“名字呢?” 重阳明问道。
妇人思索了一下,摇摇头,“这我还真记不清了,可能是丽姑娘,还是叫纪姑娘呢,又可能是云...”
“是玉?” 重阳明说。
妇人如梦初醒,道, “是,是,很像,就是叫玉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