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意，子意？”男人轻轻地推了推一直在发呆的宋子意，试图把他飘到九霄云外的思绪拉回来，“教授叫你回答问题。”
宋子意猛然回神，“哦”了一声，站起来看向教授指向的地方。往日里宋子意的随堂小测成绩都是第一，教授对他予以重望，此时正满眼期待地看向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嗯……”宋子意略一沉吟，便给出了正确答案。教授满意地点点头，低下头继续给大家画期末重点。
这周已是期末周，同学们都在紧锣密鼓地复习着，为即将到来的期末考做准备。虽然大家都已经是大学生了，父母对于成绩的要求也不再严格，但是如果门门挂科，回家过节也确实不太好看。
宋子意刚一坐下，Oliver就轻轻戳他的手肘，用不太标准的中文问他：“你这几天好像有点休息不够的样子。”
是吗？好像是有点。宋子意搓搓脸，心不在焉地编瞎话糊弄：“嗯，快期末了，有点紧张。”
Oliver闻言轻笑：“次次小测都拿第一的人，也会担心期末考吗？”
“可能是上高中留下的后遗症。”
这话不假，毕竟Z国高中的严苛程度可是举世闻名的。Oliver虽然没去过Z国，但在tiktok上刷到过不少关于Z国高中生日常作息的视频，难免感到同情。
“好吧，”他拍拍宋子意的后背，“不要太担心，以你的能力，不会挂科的。”
实际上根本不是因为考试而精神不振的宋子意：“好，谢谢你。”
中午放了学，蒋时隐照常到宋子意班门口来接他一起走。明明两个人上课的楼差了好远，宋子意也几次跟蒋时隐强调不用过来接，可他就是不听，执意要亲自把人接到门口，说那样才放心。
只不过说“不放心”这几个字的时候，站在离宋子意不远的Oliver脸色不算太好。他虽是在笑着，可看向蒋时隐的眼神不善，甚至是敌意满满。
“那……那我走了？”宋子意看两人剑拔弩张的样子，颇有些尴尬地冲着Oliver说。Oliver回过神来，笑着冲他摆摆手。
“明天见。”
“嗯，明天……”最后一个“见”字还没出口，蒋时隐一个猛子拉住宋子意衣角，把他拖离了Oliver三米远。
“走了。”他凉凉回头，冲着Oliver轻哼一声，“不见。”
从生物教学楼一直到车上的路程里，蒋时隐一直没开口。宋子意也不是那种爱跟人聊天的人，只是跟在蒋时隐旁边，跟他并排着走。如此尴尬的气氛延续到了两个人坐到车上，宋子意再木头也忍不住有人用在北极的方式冷暴力他，率先开了口。
“你到底跟Oliver什么仇什么怨，怎么感觉你们两个每次见面都跟火星对火药一样？”
蒋时隐先偏身将宋子意那边的安全带拉了过来，这才回：
“我挺烦他的。”
至于烦的原因嘛，蒋时隐还是觉得把被人骚扰过的事告诉自己的crush很丢脸，便自动省去了。他知道宋子意是懂界限的人，他要是只说一半，另一半没说的宋子意就不会再去刨根问底。
果然如他所料，宋子意只是点点头，便低下头去玩手机。
自从上次把他跟蒋时隐的情况发给林蔓蔓后，对方对于他这种搞不清自己情感的情况进行了深刻的剖析，然后建议他去看看别人是怎么样恋爱的，说不定会有启发。
宋子意想了想，最后找宋子雅要了几篇**小说看。
“哟，哥，怎么突然想起找我要这个？怎么，你跟你那金主少爷有发展了？”宋子雅贱贱地给他发消息，“啧啧啧，没想到咱们家还是要绝后了……”
“宋子雅，”宋子意面无表情地打出这三个字，虽是隔着屏幕，却让宋子雅感受到一股来自于哥哥的威压，“你如果很闲，就去刷套题。你忘了自己现在高几了吗？需要我再给你复述一下你上一次模拟测的成绩吗？”
宋子雅那边静了静，五分钟没发出消息来。直到第六分钟才发过几个TXT文件，之后便没再回复。
毕竟成绩一直是宋子雅的软肋。
宋子意丝毫没有刺痛妹妹的愧疚，心安理得地接收文件，认认真真地研读起来。
之前明明只需要钻研学习，到了蒋时隐身边又多了个研究菜谱。而走到现在，他竟然还要研究**小说里面的男主攻和男主受是怎么谈恋爱的。
宋子意打开了一篇名叫“错把初恋当替身，白月光你哪里跑”的文件，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这篇文章他看了大半了，已经看到了脸盲的主角攻幡然醒悟，得知一直给他白月光当替身的那位就是他的白月光本人。而白月光此时已经心灰意冷，踏上了出国的航班一去不复返，主角攻悲愤欲绝，发誓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也要找回白月光主角受。
后边便是狗血的追妻火葬场。宋子意看得正上头，连蒋时隐叫他名字都没听见。
“宋子意——”蒋时隐以为是自己刚才有些敷衍的态度让宋子意不高兴了，连忙找补。宋子意终于迷茫地抬头，长时间聚焦手机屏幕的眼睛有些难以调整焦距，以至于他本就有点近视的眼睛在看向蒋时隐时更模糊了。
“怎么了？”
“今年你要不要让你爸和你妹妹一起来我家过年？”蒋时隐说着，指尖不自觉地握紧了方向盘。
其实是想趁机给爸妈透个口风。
宋子意视线渐渐聚焦，落在了蒋时隐眼下的小痣上，面上涌现了一丝为难。
“不好吧。”
“这有什么不好的，”蒋时隐故作轻松，实则内心慌得一批，“人多了多热闹啊。”
“你家没有家族聚餐吗？”宋子意问。他也是看小说的时候才知道原来有钱人家过年都是要家族聚餐，便开始联想蒋时隐家会不会也这样。
“家里没有多少亲戚，就算聚餐也用不了多久，”蒋时隐说，“而且去年的时候我爸妈跟很多亲戚都闹掰了，今年应该不会再去了。”
宋子意点点头，心下了然：“豪门纷争嘛，我懂。”
“不是，”蒋时隐被他的想法逗乐，灵活地转动方向盘，“我们家不是豪门，纯属就是我小时候我爸刮彩票刮到大奖了，然后开始拿着那笔大奖做生意，正好赶上国家扶持创业，这才攒了一些积蓄。”
“说白了就是暴发户。”他毫不留情地戳穿本质。
“哦……”宋子意低头，说，“那也不去。”
虽然是意料之内的回复，但蒋时隐还是差点一口老血呕出来。
“为什么？来我家过年又不是会少了你们吃喝住。”
可宋子意还是摇头，“不行的。”
“你们一家三口不冷清吗？”
“是一家四口，”宋子意顿了一下，纠正道：“而且你家不也是一家三口？”
“冷清啊，”车正好停在红绿灯前，蒋时隐踩了刹车，偏过头来跟宋子意对视：“你凑三……四口，我家凑三口，这不正好凑七口人，谁家也不冷清。”
“不行，”宋子意仍拒绝，“我们家每年过年都有安排，没时间去。”
看他态度如此坚决，蒋时隐也没法再要求下去，只能作罢。他还是有些不太死心，便问了一句：
“那你还在本地吗？”
宋子意点头，“在。”
只要还跟宋子意在一个城市就行。蒋时隐暗自想。至少这样还能找个理由去再见他一面。
回家途中，两个人顺便去了一趟超市买了些菜回家。途经一家书店，宋子意低头看了两眼手机，便跟蒋时隐说自己去买两本教辅，让他在车里等自己。
蒋时隐不疑有他，把买来的蔬菜分分捡捡放在后座，然后坐到驾驶座上等宋子意出来。
宋子意进了书店，满目的精装书将他的视线填得满满当当。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要买的书目，抬头发现根本找不到，老老实实找了个售货员去问。
只是拍那人的肩膀时，转过来的却是一张宋子意怎没也没想到的熟面孔。
“林蔓蔓？”他有些诧异，“你怎么？”
林蔓蔓似乎有些见怪不怪，正在摆书的手一顿，“我来这里打工攒回家的机票。”
这句话让宋子意大受震撼。他一直以为出国留学的除了自己都是那种家里非常有钱，就像蒋时隐和李诚那样的人，没想到还有像林蔓蔓一样勤工俭学来的。
“没什么好惊讶的，”林蔓蔓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我是高考成绩好，学校给了个出国的名额，家里没有太多的钱供我，我又不想放弃，所以才打工来的。”
宋子意点头表示理解。他其实还想问为什么不能找李诚借一点，反正两个人是情侣关系。但想了想可能林蔓蔓这个人不愿意攀附别人，便只是冲她笑了笑，说了句“有困难可以来找我”，把自己要购买的书单递了过去，拜托她帮忙找一下。
林蔓蔓接过宋子意的手机，刚扫了一眼就没忍住勾了勾唇，“你确定是这些吗？”
宋子意脸一红，“给我妹妹买的，她喜欢看。”
林蔓蔓没有揭穿他为什么因为妹妹喜欢看所以要每种买两本，只是转身，很是熟练地把他要的书一一找齐递给他。
“你跟蒋时隐几号回去？”她问。
“还没定呢，但我看蒋时隐好像想赶紧回，我回去再问问他。”
“回去可以告诉我，我跟你们一起回去。”林蔓蔓刚说完，后面就又有顾客叫她帮忙找书。她只能歉意地笑笑，说：
“我先去忙，有事手机联系。”
看着林蔓蔓忙碌的背影，宋子意有一瞬的怔愣。他点了点头，去把书结账，走出了书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