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眼底如缀着光,音符在指尖淌过连成章。
温南懿贝齿嗑在塑料吸管上,她坐在钢琴边沿,两条长腿前后摆动着,搅乱了橙黄光晕。
没几分钟后金宝三抽泣着边抹泪走进来,抱怨丁小雨破坏他的计划害他当不了终极一班的老大。
饶有兴致从窗边探头去看,温南懿发现原本气焰跋扈争锋相对的一群人都蹲在地上哭。
她不理解,至少确定这琴声里没有下什么迷幻剂。
他们为什么要哭?
从口袋掏出蓝牙耳机戴上,温南懿拎起斜挎包,朝丁小雨挥手告别,“bye同学,我先走了。”
没等他回应,也没去看他,她身上飘出的冷冽清香,在他鼻端绕着,不刺鼻,却也不可忽视,带有几分侵略性,跟它的主人一模一样。
机车在路上飞驰,街角小巷传来的打斗声引起温南懿的注意。
更准确的说,是石中剑。
猛地一个刹车,她长腿一跨,随手将黑灰色头盔脱下来,海藻般的发散乱地披在肩上,扬声打断了两帮人的沉闷对峙声。
“嘿同学,好巧。”
下巴抬起,上翘的眉梢带着试探,视线来回扫视后落在王亚瑟身上。
黑狗听见少女的清丽声线,扭过头去看她,“小朋友,这是你们的马子还是帮手啊?”
三百个人打三个人,黑狗势在必得,粗糙的暗黄大手就要落在温南懿肩上。
话音刚落,‘砰’的一声,拳头结结实实落在黑狗脸上。
黑狗变黑熊,两边眼眶都乌黑青紫。
汪大东高挑着眉,“呜呼,温美眉你也太酷了吧。”
温南懿迈着步子朝汪大东王亚瑟那边走,神色自若,“同学,叫我名字就行,不用像个痴汉一样。”
对面的黑狗看不得三人你一言我一语,捂着眼让后面的小喽啰们一起上。
温南懿由始至终都没有使用战力,武功招式流畅凌厉,分析敌人走势精准无误,总是先对手一步击中其要害。
更不要说狂飙战力指数的其他两人了。
异能行者和麻瓜之间本就横亘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直到黑狗落跑,王亚瑟接到了自家老爸土龙的报平安来电,气氛才显得没有这么沉重。
回想起刚才打完架汪大东非要把他们揪来海边,听王亚瑟对着大海发泄怒吼,末了还不忘让她也把烦心事喊出来,温南懿有些无语。
很中二,很羞耻。
不过还好,她没有烦心事,也没有蠢到会对海水说话的地步。
王亚瑟转过身面向汪大东和温南懿,似是请求般地看着两人,“拜托你们一件事,这件事不要告诉别人。”
他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堂堂土龙帮小少爷会在海边又哭又喊,太俗了,他必须维护自己那高人一等的自尊心。
汪大东又是连声答应又是揽着两人的肩称兄道弟,还夸温南懿打架真的是太帅了。
后者默然退一步,与他们保持距离,她不确定这种中二病会不会传染。
“同学,我不需要什么兄弟。”
王亚瑟垂着眼睑去看她,长得很漂亮,极富个人特色,只不过冷着一张脸,侵略性十足。
他白天里只顾着思考终极一班的事了,压根无暇去关注转学生。
只记得她上课的时候跟汪大东呛声,还给他戴了顶绿帽子。
想到这里,王亚瑟‘噗呲’一声笑出来,随即又提出要请他们吃冰。
温南懿觉得金时空的人很奇怪,白日里还在争夺老大之席的两个人现在称兄道弟,要不是因为石中剑她还真不想来。
特别是这位石中剑剑奴,体质还算健康,锁剑石还在,就是有点娘。
打扮得花里胡哨的。
汪大东只穿了件无袖背心,将制服外套跟斜挎包随手一扔,乐呵呵地招呼着温南懿点单。
“你也点啊温同学,自恋狂说这家冰店超赞的哦。”
温南懿很抗拒他的自来熟,挪着椅子尽可能离他远些,“不了同学,我不喜欢吃冰,我就是想来看看东区的夜景。”
海浪无声翻滚,带过一缕风吹拂,蝉鸣虫叫,树叶沙沙作响。
倏忽间头顶传来嬉笑声,抬眼去看,丁小雨正被三人组压着肩膀走来。
汪大东王亚瑟跟金宝三的对话温南懿没去细听,因为她发觉丁小雨在看自己。
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毫无波澜,却在瞧见她时荡出一丝涟漪。
没有回应,因为温南懿瞥见了从不远处走来的黑狗等人。
汪大东小朋友一句‘你们是来买单的是不是?’,王亚瑟同学附和一句‘我看他已经被扁上瘾了。’
默契程度堪比唱双簧戏。
黑狗被激得抓狂,囔囔着让金宝三他们不要多管闲事。
汪大东和王亚瑟先后在温南懿面前昏着跌倒在座位上,冰店老板实则为黑狗的接应,耍阴招在冰里面放了一种名叫沉睡森林的麻药。
温南懿:倒还是不倒,这是一个问题。
还没等做出反应,丁小雨已然往前一步挡在她身前。
少年身形单薄,一字一顿掷地有声,“不准把人带走。”
有意思,温南懿干脆靠着椅背,双手支着下颌看他们。
她从没见过这种路数的异能行者,无论对方怎么打他也只是一脸淡然,哪怕鼻血直流嘴里还在重复着那句‘不准把人带走。’
或许是金时空的诡异程度一次次颠覆温南懿的认知,又或许是午后的琴声优美动人,在胶着之际,一只手搭在黑狗肩上。
同样的动作,熟悉的寡淡女声,尾音带着挑,“大叔,我还在哦,欺负高中生可不行。”
黑狗颤颤巍巍转过身对上她的脸,慌乱之中捂住了自己的左眼。
抢在温南懿之前,丁小雨凝聚在左手的战力泛着蓝光,一拳击飞了黑狗。
不喜欢暴力,所以忍受。
因为想去保护,所以使用暴力。
“同学,谢谢你今天的琴声。”一包卫生纸精准落入他手中,温南懿捋了把头发,不疾不徐地整理着凌乱起了褶子的衣领,粗略扫一遍四周,眸光又在丁小雨身上落定。
很特别,这种力量就像是冰山的隐蔽一角,却因为达到身体极限无法发挥最强威力。
转来芭乐高中的第一天到处都是惊喜。
她晃着脑袋走了,身影与黑夜融成一体,不记得有没有跟那个弹琴的同学说拜拜了。
因为她还有其他事要做。
急着找房子。
来金时空这么久,温南懿没有固定的住所,随着转学地区的变动,她多半住在离学校不远的酒店。
她不喜欢租房,不喜欢打扫卫生,更不喜欢自己做饭,这一切都是毫无意义的多余。
台湾的夏夜是闷热的。
夜景飞快的向后流淌,灯影拉成模糊的长线,断断续续的,延向无尽的远方。
街道上行人步履匆匆,霓虹灯将整个城市衬得迷醉,阴冷潮湿的窄角巷子或低或高传来喊叫声。
一栋名为‘黑猫酒店’的建筑引起她注意,七彩的灯牌似乎在提醒大家这是个不正规的酒店。
鬼使神差般的,温南懿没有丝毫犹豫地登上入门台阶。
银行卡随手甩在收银台上,她要了顶楼角落的偏僻房间。
这种酒店的顾客大多都是流里流气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又或者是以秃头啤酒肚为标准的中年大叔。
无一例外的,来这里都是想找乐子的人。
看见漂亮的女人,眼里都放着光,如狼似虎。
她所经之处,总有一瞬间的寂静,紧接而来的,是有排山倒海之势的喧嚣吵闹。
年轻人胆子大,一个看上去不过高中生年纪的男生蹿到她面前,染着一头跟汪大东相似的黄发。
他跟温南懿打招呼,想加她的联络方式,又问她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温南懿扫一眼,轻蔑不屑从眼底倾泻而出,不加掩饰。
啧,又是黄毛。
她眯着眼攥着黄毛想要凑上来的手,狠狠往外一甩。
在旁人看起来不过轻轻一扭,只有温南懿知晓自己力道多大。
后方传来惨叫痛呼,始作俑者只是懒散地打了个哈欠。
房间很宽敞,一室一厅,装修风格简约朴素。
墙面挂着几幅装饰画。
她行李很少,只有简单寥寥几件衣物。
背包深处,暗金色短刀漏出刀柄一角。
似乎嗅到什么气味,她打开门锁朝电梯间走去。
等待时间不算长,也没有其他人。
像是自带雷达,她在街道上穿过弯弯绕绕的小巷。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的响起,屏幕那头的声音如鬼魅呢喃,阴沉得吓人。
“温小姐,我想我们是时候见一面了。”
温南懿蹙着眉,速度丝毫没有减慢,“时间地点。”
击打声越来越近,十几个街头混混持着刀棍正在斗殴。
他们的对面,是一个穿着连帽卫衣的高大男人。
黑色的帽子遮住他大半张脸,气质阴郁冷冽写着生人勿近。
他的脚下瘫倒着几个喽啰。
面对他们的叫嚣,男人不怒反笑,声线低磁,“我说你们,是不是也太自不量力了?”
脖颈左右扭动,他攥着拳头蓄力,周身流动着诡异绿光。
‘砰’,发出巨大声响,霎时间飞沙走石,谁也看不清发生了什么。
拿着木棍的流氓以为今天死定了,正闭着眼等待疼痛降临。
一秒、两秒,时间滴滴答答流逝,流氓疑惑地半睁着眼去看。
不知道哪来的女人,看起来约莫十六七岁,此刻她正一只手抵住了那裹挟着巨大能量的拳头。
她似乎还轻笑了一声,说着他们听不懂的话。
“嘿,找到你了,阿瑞斯之手。”
随之而来的是更加强大的异能波动,透过方圆百里,冰凉脏乱的墙面轰然坍塌。
连屹立不倒的路灯都随之暗下。
温南懿若无其事地拿起手机凑到耳边,唇边是前所未有的盎然笑意。
近乎疯狂的,痴迷贪恋的。
她敷衍地回应着多次询问怎么不说话的那头,
“嗯,知道了,武力裁决所是吗?黑龙先生。”
请多多评论叭-3-。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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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她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