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撒说教授很擅长做饭,还会尽量考虑到医学界的观点,就算烹饪方式非常古怪也不需要担心。
“走吧,把舞台让给专业人士。”凯撒说。
壁炉被点燃,室内迅速暖和起来。
“现在还是秋天呢。”我感觉到闷热,把头发扎起,往后颈窝扇风。
“忍忍,我担心內斯脑子里还有残留的冰晶。”凯撒也轻装上阵,脱下马甲,再把衬衣袖子捋起来,抚平褶皱,看上去很优雅。
凯撒一扫不快,看上去歇歇松松。他喝咖啡,摆弄瓶花,调整花簇位置。看着凯撒,教授说的话回荡在耳畔——
凯撒把我当家人。
我从来没有质疑过他的人品和能力。正因为他很优秀,才让我感到不可思议。凯撒对我认可,远比纸面上呈现的更多,更让我心盛。
“有话想对我说?”凯撒眼珠转动,瞄住我。
我挺直腰背,“我想起您之前说,教授脑子一着凉就要坏事。”
“我替他说两句,这不是他后天自作自受的结果,他天生就是这样。每年从秋天开始就状况百出。今年第一个篓子,把我的委托信误解成领养协议。见鬼,我怎么可能有私生女。”凯撒坐下来,手指有节奏地敲打沙发,“幸好我及时赶到,亲自修正这个错误——內斯,别忘了我不喜欢牛奶!”他头一扭,朝厨房叫道。
厨房里只有流水和煤火燃烧的声音。
“教授他……”
“不用管,他听见了。”凯撒摆手,捞起矮桌上的杂志翻阅,是上个月的《幻想岛》。
“我要不要和教授说一声我的忌口?”我询问。
“不用,我在信里讲得很清楚。”
我张开嘴又顿住。
“嗯?”凯撒合上杂志,耐心盯着我,“想说什么?”
想知道你对我的看法,信里的内容——我全都想知道,可是字句堵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凯撒也不等,站起来,故意似地用力揉我脑袋,把头发揉乱了。
“我去厨房看看晚上吃什么。”
他走了。我独自坐在壁炉前。
教授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离开温室时,他改了主意——
今晚你做不了饭。你打下手的机会都没有,凯撒会把你撵出去。但他也不会留在厨房帮我,一没有这个心,二不具备这方面的能力。
教授这样说。
那我怎么做出把凯撒哄开心的料理呢?我犯难了。可教授脸上写满从容。他给我一把钥匙。
地下室分成三个房间,第一间存酒和干粮,第二间存书和素材。第三间是尽头那间房,是空的,不值得一看。教授这样介绍。
我拿到是第一间的钥匙。教授让我给凯撒调一杯酒。凯撒带我去过酒馆,为了让我了解自己的酒量,免得将来逞强惹出祸事。他喜欢口味淡的酒,甚至越淡越好。酒水酒水,重点是水——他似乎是这样认为的。
教授的酒柜,酒水品类齐全,但不是为了畅饮。他给每瓶酒做了标签,备注酒的性质是烈性、温性还是凉性,使用的植物原料是哪些,是否含有精油、原精或其他合成品。当原料具备行星特质,对应的酒水可以在仪式中派上用场。像是杜松对应太阳,杜松酒可作促进愈疗和保护。玫瑰对应金星,玫瑰酒可促进交流和冥想……
“这下有得学了。”
我感叹着,挑一支低糖起泡酒赶紧上楼。
在温室采了草莓,可以让教授代为煮成果泥。柜子里有草莓糖浆。果泥、糖浆、起泡酒,再注入一些纯净水,就是一杯鲜艳又可口的餐前酒。在酒馆看凯撒点过这种酒,他说这叫罗西尼。但管它叫罗西尼还是罗东尼,希望这杯酒能让他心情彻底好起来。
教授蹲在壁炉旁边,把盛有土豆的容器平放在木炭上。火苗跳动,炉膛间噼啪作响。他的侧脸被照成玫瑰红色,那双眼睛也流光溢彩。我心脏咚咚跳动。
“是起泡酒吗?”他面朝我站起来。我走近他,告诉他我的想法。
“就算你只给凯撒倒一杯清水,他都会买账的。”他笑了。
“这会显得我得寸进尺。”
我没法答应,四下张望寻找凯撒。这时,凯撒拿着一只用铁钩串好的鸡走出厨房。我瞪大眼睛,打量他身上的围裙。
“我只是不想太晚开饭,顺便阻止內斯做得太夸张。”凯撒解释说,把鸡悬挂在壁炉上方,刚好正对那盘土豆。被烘烤后溢出的鸡油滴入土豆里,会让土豆变得鲜美。
“我平时也会给自己准备6道菜作为正餐。”教授说。
“8道?”我惊呆了。
“别担心,不会浪费的。只是一顿的量。”
不不不,教授,您这一解释让我更不能理解了。
“他胃口大得很。”凯撒没好气地说。
我抱紧起泡酒酒瓶,想象不出今晚吃得有多丰盛。
肉食需要更长时间烹煮,他们闲下来。我也有机会制作罗西尼餐前酒。凯撒听到这是为他特别准备的,他高兴坏了,对教授承诺,会免费帮他净化后院的水井,保证明年一整年都有口感绝佳的饮用水。凯撒很擅长和水元素打交道。他说到做到。
教授等他滔滔不绝说完,平静道:“毕竟你的学生也要补充水分。”
凯撒表情冷下来。他看看我,再看看教授,闷头把一杯罗西尼一饮而尽。他喝得太快,脸上很快浮现红晕。
“我把內斯的预备菜单说给你听。”强硬把教授推走,撵回厨房,凯撒告密似的开口——
“红烧阉鸡、大鱼内脏、河鳗酱烤牛肉、牛奶麦粥配野味、黄油酥皮糕点、料酒鹧鸪、杏仁乳布丁、培根鱼卷、米饭配干酪肉饼、鸡汤。”
“啊,这么多?”
“他做得出来,但这是两个钟头后的事。有几道菜是他受宫廷厨师所托,归纳出的作为符合斋戒规定的替代菜。让那群富人不准吃肉,简直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教授还认识宫廷厨师?”
“熟人不少。在他看来,自己的研究和饮食文化具有众多相似之处。也常常有上层人士邀请他,觉得有专业人士在场,再怎么暴饮暴食也不会有事。呵,想得美。”
说起上流社会的吃穿用度,凯撒很厌恶。他嘀咕一会儿后,表情缓和。他对我勾起嘴角——
“我打赌,待会儿在餐桌上,內斯至少会说三声抱歉、两声十分抱歉,外加一句对不起。”
我半信半疑,拭目以待。
一般来说,每天只吃两顿饭。道学家和医生提倡不要多餐,还容易招来罪过,而且人类应当有别于整天都在进食的牲畜。
凯撒对此向来不屑。我待在他身边,渐渐习惯每天吃三顿或四顿饭。而且正餐往往是晚上那顿而不是中午那顿。结束一天的学习,正需要补充能量,可以选择的菜肴理应越多越好。凯撒这样说。有必要的话,晚上九点钟还要追加一份宵夜,通常是容易消化的点心配饮料。
显然,今晚不用吃宵夜。加上餐具,整个餐桌被摆得满满当当,就算已经知道教授胃口很好,我也忍不住想:我们三个能不能把这些料理全部吃光。
“蜂蜜酒还是苹果酒?”教授问我。
“苹果酒,谢谢。”
“可能和你之前喝的味道不一样,我用丁香和龙牙草调过味。如果你觉得太苦或者太涩,我这里有无花果酱,可以舀两勺。”
“好的。”
“你喜欢吃焖炖过的牛肉吗?我临时改了主意,还是把它拿来和红酒一块炖煮了。牛肉是一种相对燥性的食材。烤牛肉虽然好吃,但烤制会让它变得更干燥。”
“我,第一次知道这个。”
“没关系,慢慢来。”
“咳——”凯撒故意插话,用叉子敲了敲餐盘。教授缓缓回神,表情严肃又愧疚,"抱歉,我做了让你为难的事。"他对我说。
怎么开始道歉了?我纳闷,再瞄向凯撒。他眼里的得意藏不住。
"补充说明,他接触冰晶石或冰雾花后也会出现脑子不中用的情况。"凯撒转动叉子,指尖凝聚起一股细流。他显摆对水元素的控制力,语气戏谑,"有年秋天,他去沼泽地找一种可以入药的莲花,晕晕乎乎撞塌了当地人的瞭望塔,还抱着香蕉树唱精灵民谣。"
教授耳尖泛红,捏紧勺子舀一口米饭,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虽然很羞耻,但.…….十分抱歉。"
他被凯撒牵着鼻子走。我很同情,又好奇他道歉的次数是不是都对得上凯撒打的赌。
“还有哦,虽然他不喜欢着凉,但也不要在他着凉后马上带他泡热水澡,否则——”凯撒意味深长看着教授。
不凑巧,教授偏偏这时候朝我望过来,表情局促极了。我也好不到哪儿去,藏在桌下的手指都要拧成麻花了。他和我想到一块去了。哎,要知道会变成那样,我一定只给他生火取暖。
“虽然很难为情,但确实是这样的。我会因此……因此变得酩酊大醉,丑态百出。”教授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她不太了解,所以你要多上点心,伙计。”凯撒拍拍他肩膀,喝一口酒,“你今年过冬准备做好了吗?”
教授沉默。
凯撒加重语气,"內斯……”
他很不愉快,悬在头顶的灯光都快速明灭起来,好像暗示他沸腾的情绪。
“冷静点,伙计。”教授一挥手,照明恢复平静,“要是你夏天给我来信,我还来得及准备木头。不,现在也来得及,只要接下来一个月里有足够多的晴天。”
“那个,教授,我可以帮忙。我知道怎么劈柴和分拣。”
“不需要你插手。”凯撒拒绝,对教授正色道,“正好,你不也跃跃欲试,打破规则吗?”
什么规则?我不解地看着他俩。
教授沉思好一会儿,对凯撒说:“我会挑战的。但也要做两手准备。或者不要太着急,今年冬天你带她到南方过冬,反正你每年冬天都会申请长假。等明年春天,天气暖和起来,我亲自去接她。”他看向我,“抱歉,我没有赶你走的意思。只是我还需要一些时间。”
“內斯,你之前的自信哪儿去了?而且我不会带她走,不然我早做准备了。怎么,你想眼睁睁让这孩子冻死在暴风雪里?”
“你以为我最终还是向冬天屈服了?不,凯撒,你完全没说到点上。你不明白我为什么变得焦虑。”
“你又在操什么心?”
“我——”教授欲言又止。他飞快看我一眼,声音弱下去,“抱歉,就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我只是没想到,自己离开学院这么久,还有学生找我做导师。”
“怪我?“凯撒指着自己,再指向我,”怪她?
教授立即瞪凯撒“怪你通知得太晚。唉。”叹着气,他吃两口米饭,囫囵吞咽,“我只会针对凯撒,如果让你感觉到不舒服,我向你道歉。总之,十分抱歉。”他低着头和我说。
此刻,凯撒脸上的窃喜暴露他的真实想法。我明白了,他一直在故意引诱教授。现在还没完——
“內斯,你只会抱歉吗,你是复读机吗?”
教授再次瞪他,又立即换上温和的表情,对我改口说:“对不起。”
“哈——哈哈哈!”凯撒放肆大笑。我很无语,想朝他头上浇酒。虽然他猜得全对,教授说了三声抱歉,以及两声十分抱歉,外加一句对不起。但他做得未免过火,教授的好脾气都被利用了。
我装作和凯撒干杯的模样,同时问,“您在第一封信里究竟是怎么和教授介绍我的?”
凯撒半眯起蓝眼睛,从容不迫的狡猾模样。
“没什么呀,就说你要来,让他准备好新的房间、实验室,还有一些个人用品。外加给周围人打声招呼,别把寄宿在单身汉家里的年轻女孩不当正经人。你还是学生,既需要像样的老师,也需要生活方面的监护人。
不,内容一定没这么客观。
“我听见你说……‘这孩子’……我在你眼里还是孩子吗?”
凯撒挑眉一愣,无辜地反问我:“这不对吗?在我眼里,你就是小丫头、小不点呀,甚至,小屁孩一个。”
什么?我张开嘴,接不上话。
“你接触的人不多,缺乏心机,不容易分清哪些事有猫腻,哪些事是骗局,又怎么让自己在合理范围内尽可能获取利益——但这不怪你,你几乎一年四季都泡在学院,为数不多的社会经验都是我教的。还是说,你觉得那些烧瓶、置换器和泡在福尔马林里的眼珠子很懂人情世故?”
虽然说法欠妥,但正中我的要害。我确实涉世不深。
“别往心里去,你了解我,知道我没有对你说重话的意思。不主张你积极社交,我也有责任。因为学院里不三不四,不人不鬼的大有人在,我又不喜欢干涉你和谁来往。这一来,你的试错成本实在太高,我干脆让你连这个机会都没有。作为补偿,我在外工作时也尽可能把你带在身边。天气太热的话,我会带你去冰河遗迹,找一家葡萄酒酒庄吃烧烤拼盘。冬天我会申请长假,往南方走。只要够温暖,够安全,想待哪里就待哪里。”
凯撒一番话让我不断回忆从前。对这个男人,我真是又喜欢又尊敬,又忍不住想要和他狠狠顶嘴,和他大吵一架。
教授说:“凯撒,这完全不是课外实践该有的内容。你的行为已经超出教学范畴。
”
“这本来就不是课外实践。玩的时候单纯就是玩。怎么,我工作累了,不该给自己放假吗?而且我为人亲切,体恤学生,所以带她一起享乐,不行吗?”
“为人亲切?“教授大为不解,冷漠地瞥他,“……算了,你开心就好。”
凯撒呷一口酒,“你可以对我有意见,虽然这很蠢。我会把你脸上的阴悒当做你内心迷茫和羡慕情绪的映射。你这人太死脑筋,工作和私人生活不分。再这样下去,你的结局不是在春天或夏天过劳死,就是在某个冬天彻底睡死过去。我没和你玩笑。”
“我说,凯撒,你就不能用相对温和的方式表达关心吗?”
“不能。我的原则之一就是不对蠢货客气,尤其是装傻的人。”
说完,凯撒看我一眼,仿佛在提醒我,让我别被教授的演技骗了。可是教授没有在我面前装腔作势,我感觉他是一个真诚的人。
现在,我也不想再追究信里的内容。教授误解我和凯撒有亲子关系,这不怪胎。凯撒个性强势,和他相处两年,我深有体会。此刻亲耳听他说起从前,加上他仍是一副理所当然,高高抬起下巴不容人反驳的态度,我心情很复杂,既郁闷,又感激,想笑出来,还悸动不定。仔细想想,类似的事他还做过很多。虽然教学时要求严格,谈吐刻薄得能把人逼疯,可无法否认,凯撒是个很好的老师,在生活上也对我照顾有加。
和这两个人有说有笑地吃吃喝喝,一桌子菜转眼间就被吃光。我甚至怀疑房间里有第四个、第五个人。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凯撒和教授的胃口都好得出奇。凯撒说大量进食优质料理是保持健康体能的基本要求。那教授呢,他是不是出于保暖的生理需求,需要大量进食以换取足够多的热量呢?
“要再些甜品吗?”教授问。
凯撒说:“给我一份玫瑰布丁。”他再看我,“给她一份杏仁酪。”
“做杏仁酪需要加半杯白葡萄酒。”教授征询我的意见。我点头说没有问题,凯撒带我测试过,我酒量大得惊人。那天晚上我差点把他喝趴下。
“好的,杏仁酪和玫瑰布丁。”教授站起来,裹上围裙去厨房忙活。
凯撒调整位置,在我旁边坐下,问我,“你觉得內斯怎么样?”
“他很亲切,我很喜欢。”
“谁问你喜不喜欢了。”凯撒嘟哝,酒杯和我的酒杯碰一下。他迅速喝一口,抿了抿嘴唇,“我认识他很久了。他的才能、人品还有性格,我挑不出什么毛病。但他习惯优先考虑别人,我担心他把你惯坏了。”
“可我是来学习的,不是来度假的呀。他先是导师,再是生活方面的帮助者。”
“不不不,他长期公私不分。现在天冷了还好,他没法到处去乐于助人。等春天到了,天气稍微暖和的时候,你就能见识到这个人如何把睡眠优化掉,为满足别人的请求而压榨私人时间。”
“这么严重?”
“对,所以你不能被他带偏,也要把他的生活节奏拉回正常水平。利己主义不总是坏的。不,这一点不坏。总之别为别人而活。”
我答应凯撒。
教授从厨房门口探出头,“谁有空去温室摘半篮子玫瑰花瓣?”
还能有谁,他眼睛直直盯着凯撒。
“辛苦了。”教授把篮子递给他,眼睛眯成一条缝。凯撒不情不愿地接过。我感觉他不是不乐意去跑腿,而是教授的笑容让他不舒服。
“教授,你经常这么对付凯撒吗?”
“算是吧,他抱怨我笑眯眯的表情很恶心。”教授倒一小杯白葡萄酒让我尝尝甜淡,“但你放心,我只想恶心他。”
那真是太让人放心了。我努力憋着笑,又被教授往嘴里塞了蓝莓。他准备在杏仁酪里加入新鲜浆果。我想自己得做好准备,可能教授的慷慨投喂会让我体重失衡。
等凯撒回来后,我们又享用甜品和新的佐餐酒。教授的头脑里仿佛藏着一座美食天堂,以及整部食谱社会史。他能以节庆传统、医学和教会指示的角度制作菜单。
不过现在时候不早,该准备洗漱休息了。
他带我去工作间,教我配制沐浴盐。他戴一副金丝边框眼镜,看上去知性而文静。眼镜、浅色长袍与手套,这是他工作时的搭配。
“三份浴盐、两份小苏打、一份食盐或者硼砂,这是制作沐浴盐的基底。”教授说,并推荐我今晚做一次净化欲,再加入三份天竺葵、两份迷迭香和一份**精油到基底中。每一份都是六滴的量。
“至于凯撒,你就——”
“我不留宿,我马上就走。”
凯撒微微拉开窗帘,他的侧脸映在玻璃上。窗外是一片浓深的夜色。
“您要去哪儿?”我急着问。
“忘了吗,我到这里来,只是顺路吃个饭。我要去炼金协会南方分部,有工作,还有点私事。”
“您又和哪个长老起冲突了?”
“不是哪一个,是每一个。”凯撒耸肩一笑。
“但愿这一次你也能大获全胜。”教授说,“你等我五分钟,我给你做一只防巫魔香包。到时候挂在旅宿的窗户上。”
“谢了。再给她做一只治疗噩梦的香包。”
“啊,我也要吗?”
“有的老不死拿我没办法,可能又要迁怒于你。让你被水妖病和小妖精折腾一段时间。”
“又?”我惊讶,“我不知道这件事,一点感觉没有。”
“要是你发觉了,岂不是显得我很无能?”凯撒微微叹气。
“我早就听说炼金协会混乱的权力争斗,但实际情况似乎更糟。”教授正色道,“那你放开手脚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凯撒。现在她也是我的学生了,不必担心她的安全。”
凯撒无言看着教授,表情信任又凝重。等香包做好,他就离开了。
第二天,我在餐桌上发现一张被压在花瓶下的留言条,附一张地图。
昨夜,凯撒把五公里以内的水源全部检查并净化过,还给周围的小妖精打过招呼,我进出森林不会遭遇它们的恶作剧,也可以向它们打听情报。它们的住所都被标注在地图上,连它们各自喜欢的回礼凯撒也问好了。
“他不是要赶着去工作吗?”心里又震惊又有些说不出的悸动。
教授看过凯撒的留言,他很平静,让我拿来纸笔做好备份。然后他把原件烧了。
纸片被蜡烛火苗舔舐,迅速化为灰烬。我目瞪口呆。
可这些灰烬在空中飘浮,最后竟组合成两行字,是凯撒最爱的花体字——
【祝你们的秋冬教学可以顺利进行。】
【当然,如果你的状态确实不好,我随时可以接她去南方。】
“教授……”我小心翼翼看过去。教授脸色仍然平静,可我仿佛从他眼神里读出两个铿锵有力的字眼——
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