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光在溪边蹲下。
水面犹如镜子，映出她的脸。
与母亲如出一辙的金红色头发和双眼，没有特别精致的五官，组合起来却意外的顺眼。
可惜我没有一头柔顺的秀发。真羡慕三哥啊。
花山家的孩子除了花山旷通，其他全部是卷发。
小光的卷发虽然没有阳马那么夸张，但是也可以称得上“凌乱”。是小鸟喜欢筑巢的那种乱。
要是我的头发可以更直一点……
小光摇了摇头，不再多想，快速洗漱完毕，然后和阳马与彦昀一起离开溪边。
三人从房子的侧门直接进入前厅。
前厅正中央摆了一张大花梨木方几，七位家人已按顺序坐好，空出三个座位等待他们。
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杂粮粥、饭团、红豆馅饼和玉子烧。
小光的父亲坐在主座，微笑着招呼他们：“再不来早饭就凉啦。”
“来啦来啦！”小光挨着晴乃坐下，彦昀坐在修晔（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但头发还是湿的）旁边，阳马则坐在最靠近父亲和母亲的位置。
“我开动啦——”
众人齐声说。
碗碟碰撞的叮当声随之响起。
“呜呜呜这个玉子烧好好吃！”小光鼓着腮帮子，口齿不清地赞美道。
“我喜欢这个红豆馅饼！”喜笑颜开的修晔似乎已经完全摆脱了刚才的阴影。
“哇！饭团！很好吃！”阳马中气十足地大喊。
“杂粮粥也不错呀。”
“就是就是。”
晴乃和静暖一唱一和。
晓夜看着这群孩子笑弯了眼睛：“这些东西全是阿道——你们的父亲做的哦。我只是负责打下手而已。”
“哪里的话。如果没有晓夜帮忙，我说不定要耗费更久的时间呢。”
小光和晴乃相视一笑。
父亲和母亲即使结婚多年，感情也一直很甜蜜。时不时就要像刚才一样小秀一下恩爱。
“爸爸一定起得很早吧？做这么一桌菜至少需要一个小时。”彦昀一如既往地淡淡道。
旷通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下次我们也要帮忙才行。不能光吃不干活啊。”
大家都点头称是。
“谢谢你们。你们有这份心意，我就很开心了。”
道温和地笑起来。
“我先替你们记住了。可别光嘴上说说，到时候真要干活的时候就找不到人。特别是你，修晔！”
晓夜不客气地瞪了修晔一眼。
“真是的，妈妈！干嘛针对我！你说说我哪次干活的时候有偷跑过！”
修晔脖子一梗，维持着最后的倔强。
“多的很呐，要我一次次数给你听吗？就比如说前几天大扫除——”
“妈妈！”
修晔脸红起来。
“噗嗤。”
小光实在没有憋住，冷不丁冒出一声窃笑。
随后，大家突然爆发出一阵哄笑。连彦昀都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喂喂喂！不许笑！有什么好笑的啊喂！”
桌上的菜一点点减少，早餐在一片欢声笑语中结束了。
之后，小光他们帮着父母一起洗了盘子。修晔又不见了踪影。
妈妈的估计果然不错，四哥就是没办法好好干活。
小光一边腹诽着，把洗好的盘子规整地叠好码齐。
“孩子们，该去上课了。”
“是！”
他们乖乖跟着父亲走出主屋。
主屋的西侧另盖了一间敞亮的竹房，这间房间相当于花山家的教室。
花山道担任七个孩子的讲师并进行□□学。哪怕阳马已经二十三岁了也要上课，因为他五年来一直没有通过父亲设置的结业测试。
“我觉得我这辈子都没办法毕业了。”花山阳马如是说。
反观今年二十一岁的静暖，她早在十六岁那年就已经通过了结业测试，但出于兴趣依然每天都来上课。
排行第三的旷通已经考了一年，但他也像大哥一样没能通过，所以准备今年接着再考。
还是先言归正传。
今天的早课上的科目是数学。教室里的七张桌子上各放了一把算筹和一个算盘。
一进教室，小光立刻蹭到晴乃身边，然后挨着她坐下。
“五姐，等会儿要是我回答不上爸爸的问题，你可得帮帮我呀。”
晴乃的数学天赋异常突出，可以在三秒钟内心算出四位数乘四位数的答案。而且从没出过错。
晴乃无奈地笑道：“真拿你没办法。我会帮你的，小光。但是你也必须自己动手计算，不可以什么都依赖我哦？”
“嗯嗯。没问题！”
一阵衣料摩擦的窸窣声过后，大家全在位置上坐定了。
除了——
“修晔呢？”
道蹙起眉头。
“去对付二姐的书了。哼，搞得那么湿，我倒是想看看怎么能弄得‘没有一点褶皱’。”
彦昀冷笑一声，乜斜着眼睛。
“别管他了爸爸，我们快开始上课吧。”
晴乃催促道。
“好。”
然后，道默默掏出一沓写满题目的试卷和一沓草稿纸。
“随堂检测。十分钟后抽查。”
小光倒吸一口凉气。
不！是！吧！这纸正反两面怎么都有题目啊！
接下来的十分钟画风是这样的。
每个人都把算盘拨得噼里啪啦直响。那紧张刺耳的声音就像是欠了一屁股债然后被五十个催债人拍门催款一样。
小光：五姐让我看一眼！就看一眼！求你了！
晴乃：不行呀小光！要先自己算！
小光：二姐救我！
静暖：别指望人家，人家看到数字就头疼呢～
小光：六……
彦昀：呵。
阳马：小光你写完了吗，我还想抄抄你的呢。
小光：……
旷通：小光你想看我的吗？
小光：不用了，三哥。我自己算对得比你还多。
以上内容全是加密通话和队内语音。
站在讲台后监考的道四十五角仰望天花板，假装什么也没听见。
十分钟后。
“时间到。”
拨算盘的声音顿时消失了，竟然令人感觉如释重负。
“小光。”
“是……是！”小光慌慌张张地回答。
“念一下你的答案。”
可是我只算了一半啊？没到合格线！要是不合格的话就要被留堂写作业了！怎么办怎么办我不想留堂啊啊啊啊啊！
小光急得满头大汗。
这时，她身边的晴乃轻轻捏了捏她的手。
“别害怕，小光。先照着你的答案念。”晴乃悄声道。
小光奇迹般地冷静了下来。
“呃……”她大声地清了清嗓子，“我开始了！”
“四千八百七十三！”
“五又八分之七！”
“四十二！”
……
“六百零六！”
小光很响亮地咽了一口唾沫。
她就只算到这里。
“不错，第一面的答案都是对的。继续往下念。”
“唔……唔……那个……”小光翻过试卷，看着上面的一片白茫茫，面露难色。
“一千三百一十七。”
晴乃的声音忽然在小光的耳畔响起。可她却双唇紧闭，完全看不出来在说话。
“一千三百一十七！”
念完后，小光试探地看向父亲。
道鼓励地点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三分之四。”
“三分之四！”
……
…………
“最后一题无解。”
“最后一题无解！”
小光鹦鹉学舌似的喊完了第二页的答案。
“很好。只错了五题。在我故意加大题量的情况下，你还能保持这样的正确率，进步很大。”
小光心虚地嘿嘿一笑。
晴乃考虑得非常周全，特意说错了一些答案，不至于引起父亲的怀疑。
“你可以嘛，小光。我们可是谁都没有算完啊？”
阳马大大咧咧地冲小光竖起大拇指。其他人没有出言反驳，看来确实如此。
“真棒啊小光～”
“值得表扬。”
“哼，你运气好而已。”
“要不要考虑明年参加我的结业测试？你已经具备这个资格了哦。”
“啊哈哈，还是……不要了吧？比起哥哥姐姐们我还差得远哪！”
“是吗。”道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好，下面我们来讲解一种新的速算方法。如果掌握好这种方法，应付这份卷子绰绰有余。首先——”
小光悄悄对晴乃眨眨眼睛。
“谢谢你啦，五姐。”
“小意思。认真听课吧。”
于是小光开始听课。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刚才父亲说，掌握这种速算方法再写这份卷子绰绰有余——
也就是意味着，仅仅用常规的方法可能根本写不完这套题目。
我即使拼了命的算，也只能写一半左右。
父亲自己也说了，他故意出了比之前更多的题。父亲的目的就是通过大量的题目让我们体会这种方法的便捷之处。
小光惊讶地扭头，瞪着五姐专注听讲的侧脸。
她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要用那种方法？
难道她已经提前向父亲讨教过这种方法了？
不对，五姐每天上的课都和其他人一样。能和父亲讨论的时间是在下课后，我没见过她单独留下来。
我也没见过她特意买过与数学有关的书籍来钻研。
她顶多就是帮母亲算算账本——
等等。她在帮母亲算账。至少已经持续了三年。
那么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是她在三年的算账过程中自己无师自通地领悟了这种速算方法。
第二种可能是她一开始不知道这种方法，但她在计算中非常迅速地抓住了这种方法的要领。
所以她是唯一一个算完所有题目的人。
两种可能都令小光咋舌。
这证明五姐具备非常强的学习能力。
果真如此的话，五姐极有可能掌握了更多的速算方法。
五姐，真的好厉害啊。令我望尘莫及。
一时间，小光再次陷入了自卑之中。
笃笃笃。
敲黑板的声音粗暴地打断了小光的思绪。
“小光。认真听讲。”
“啊……是！非常抱歉！”
呜！被点名了！
羞愧的小光努力保持注意力的集中，如坐针毡地度过了两小时的数学课。
“今天就到这里吧。下课。”
小光第一个如蒙大赦地站起来冲出去。
这时，屋门突然被人打开了。
来人伸出一根食指抵住小光的额头。
明明只是一根手指罢了，竟能让小光瞬间动弹不得。
唔！
力气……好大！
“太冲动可不好，小鬼。当心跑得太快受伤啊。”
花山晓夜轻描淡写地说道，咧开嘴心满意足地笑了。
“终于下课了？很好很好，我差一点就要无聊得失去耐心了。”
屋内的其他人脸上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恐惧。
“晓夜，不可以胡来。他们只是孩子罢了。”
尽管面露惧色，道依然绷起脸叮嘱道。
“你少啰嗦，我自有分寸。喂，小鬼们，跟我来。你们的课程远远没有结束，明白吗？”
晓夜身上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是……”
以花山阳马为首，七个孩子耷拉着脸，前去迎接他们接下来的课程。
“哎呀呀，他们会经受怎样的锤炼，又会绽放怎样的光彩呢？”
花山道自言自语着。
“不管怎样，希望他们不要受伤啊。”
道爹：我都生了些什么玩意儿
该配合你演出的我演视而不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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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早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