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欢颜太困了，东西也没吃就在李氏的床上睡着了。李氏唤她起床时，她感觉才刚刚闭上眼睛。好多年没见的老娘刘桂兰要手术，那边远的边疆都赶回来了，不能因为睡懒觉迟到。挣扎着起床，突然想起没有和几个孩子串供，昨晚的意外决不能让老太太们知道。
趁着李氏给她准备早饭，揪起睡的如小猪一样的四个孩子，又是威胁又是利诱串好供，才放任她们继续睡懒觉。
临行前，叮嘱李氏在中午前喊醒她们起床吃饭。下午她会有人来接她们去医院看望刘桂兰。李氏笑呵呵地点头答应，催促她赶紧去医院。
沈欢颜走后不久，长期跟随温梁早起跑步锻炼的大碗先醒过来。左看看，小碗睡的流口水的脸正对着她，右瞧瞧，沈承平抱着沈太平的大腿睡的正香。周围静悄悄的，撑起手臂四处打量，这是完全陌生的环境。室内的装修风格和位于迪化的家完全不一样。如果不是墙上父母年轻时候的婚纱照，她都要以为自己和姐妹们还没逃离人贩子的虎口。
这是在爸爸妈妈京城的家里？大碗心想。她实在躺不下去了，一个鲤鱼打挺起身赤着脚下床找人。
才出房门，戴着老花镜缝衣服的李氏看到她了：“哎呦，我的宝贝大碗，快穿上鞋子，地上凉。饿了吧？太姥姥准备了你爱吃的咸粥，先吃点垫垫肚子？”
“太姥姥。”十几天不见这位慈祥的老人，大碗特别想她。飞快地扑上前抱住李氏的脖子撒娇，把李氏撞一个踉跄。“太姥姥，我好想你。”
“好好好。我也想你。先吃饭，昨晚回来你们都是睡着了，也没洗澡。这大热的天，人都馊了。先去吃饭，我给你准备热水，衣服，吃完赶紧去洗澡。”大碗身上淡淡的馊味儿一靠近就被喜洁净的李氏闻到。故意嫌弃地说，推着她往厨房走。
大碗一吐舌头，难得有丝难为情。昨晚怎么回来的都不知道，谁还记得洗澡这茬儿？这时王大娘从厨房里端出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碗粥和两个小菜。她像个欢快的小鸟儿迎向她，食物散发出的香味，让她的肚子咕噜噜直响。
吃完饭，洗完澡，换上李氏给她准备的红裙子。王大娘把她的头发梳成两个小辫，这才总算有了小姑娘的模样。回屋看一眼姐妹们还没醒。她有些无趣，咚咚咚把陌生的家全都逛个遍。
这个家里除了各种木头的家具，连个电视也没有。院子还算宽敞，两缸荷花开的正好。她掐掉唯一一个莲蓬，好奇地打开，里面的莲子米太嫩，不能吃。一颗葡萄树长的枝繁叶茂把院子遮了一半。可惜的是葡萄还是绿色的，一看就酸掉大牙。
“大碗，别在太阳底下晒，小心中暑。葡萄藤下面桌子上放的有白开水和水果。”李氏在厨房准备午饭，没听到大碗的动静。大碗静悄悄，一准在作妖，这是在一起生活六年总结的经验。她不放心地走出来看看，没想到她只是站在大太阳底下仰着脑袋看葡萄树。笑着温声提醒。
“知道啦。太姥姥。”大碗头也没回地喊道。
李氏又叮嘱了几句这才回屋继续准备午饭。
大碗又站了一会儿，趁着李氏不注意，顺着旁边的梯-子爬上院墙。身后的房子都和她家差不多，四四方方，都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极目远眺，前方是车水马龙的喧闹马路和栉比鳞次的高楼，完全不同于她生活的地方。这么喧闹拥挤热闹，和她生活的地方差别特别大。她坐在墙头看着远处的热闹，没多久就腻了。人太多，房子太密，特别怀念辽阔的草原和巍峨的雪山，还有她那匹叫珍珠的小矮种马。
正伤感呢，一丝若有若无的钢琴声不知从何处传来。混在知了的叫声中特别的与众不同。她站起来侧耳听了会儿，确定这声音是从她家屋后面传出来的。她顺着墙爬上房顶，被她家房顶遮住的美景豁然开朗。
原来她家的隔壁有一座非常大的花园。五颜六色的花儿开的正艳，只有在电视里见过那种雕着花纹的尖尖凉亭，假山，池塘。这里的树木花草修剪的非常整齐，和草原天生野长的花草完全不一样。让她想到了营房里列队的战士。
钢琴声是从花园尽头那一排大红房子里传来的。大碗顺着两家共用的围墙往红房子那边走。从外看，红房子很高，房门就像是巨人居住的房子那样高大。此时半开着，可以窥见里面的一部分装饰。她把这当做一次奇幻的冒险，总感觉那里有什么吸引着她去探索发现。
红房子离围墙挺远的，一颗巨大的树的树杈延伸过来，她像个灵活的猴子攀上去。这棵树另外一半树杈延伸到客厅的窗户边。钢琴声越来越近，她往窗户上探头，一眼就看到下面竖着一架巨大的三角钢琴。
由上而下看去，一个穿着白衬衫，黑短裤的少年正坐在钢琴前弹琴。他微微低垂着的头，额发比较长，遮住了他的样貌。只能看到一张紧抿的淡色红唇。从肢体语言和叮叮咚咚地琴音判断，这个少年情绪正不好。
“你在弹什么？怎么感觉像是弹棉花？咚哒哒，咚哒哒。”大碗敲敲窗户上的玻璃，粗鲁地打断对方的弹奏。说完还指着他哈哈大笑。“水平真烂，和我太平姐姐比差远了。”
突来的声音吓得少年乱了琴音，惊慌失措也就一瞬。镇定下来的少年懊恼地抬头寻找罪魁祸首。逆着光，他只看到一个穿着红色裙子的小姑娘指着他笑得嚣张。那笑竟然比阳光还要耀眼刺目。被阳光照成金黄色的双马尾像是两根毛茸茸的松鼠尾巴。
她一脚踩在树杈上，一脚抵在窗户上，他在下面清楚地看到她白色的底裤。即便对方是个小女孩，这个发现也让他耳尖一热。所受教养让他垂下眼。
被一个女孩嘲笑，还是少年心性的他免不了有些恼羞成怒：“你是谁？怎么能随便闯进别人家？我弹的怎么样用得着你来评价？”
顺着光的大碗把对方的样貌看个清楚。她不懂怎么形容他的漂亮，干净柔和的气质让人很舒服。在大碗心里，她的妈妈是世界上最漂亮的人，谁也比不上。却没想到，无聊的一次冒险竟然见到一个容貌能和她妈妈相媲美的漂亮男孩。
“我是你家的邻居。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你长的真漂亮。快要比上我的妈妈了！”粗神经的大碗还当人家因为不认识自己才用不好的口气和她说话。热情地介绍自己，真诚地夸他。
少年的脸听完她的话彻底黑了。他可是男人，把他和女人比美，这个小姑娘眼光有问题。
“大哥哥？”
大碗小心翼翼地呼喊让少年回过神来。同时记忆回炉，能称得上他家邻居的只有隔壁温叔叔和沈阿姨。这个小姑娘应该就是他们的孩子。是妈妈千盼万盼回来的客人。意识到对方正站在两米多高的树杈上，还随着她说话的动作手舞足蹈。深怕她会不小心掉下来，他站起来转移话题：“问别人的名字前，不是该自我介绍一番？你是温婉婷还是温婉姝？”
“我是温婉婷，小名叫大碗。可是你是怎么知道我们的？”大碗惊讶极了。
“你下来我再告诉你。”让小姑娘下来才是他的目的。
“好。”大碗灵活如猴般几下就从两米多高的树上往下滑到地上。少年打开窗户站在窗边看的心惊胆战，等她下来才发觉握紧的手心都是汗。大碗下来后拍拍手，面带得意地看向少年。“说吧，你是怎么知道我们的名字？”
这时少年才看清她的样貌，原来她的头发本来就是浅黄色，不是因为阳光的照射，而是天生的。不同于华夏人的长相，应该是随了有R国血统的温叔叔。她得意地看着他的样子，无端让他想到翘起尾巴开屏的骄傲孔雀。这个比喻让他莫名想笑，实际上嘴角也确实溢出笑意。
“因为我们是邻居啊。邻居就应该了解邻居。我不仅知道你的爸爸、妈妈。知道你叫温婉婷，有个晚你一分钟出生的妹妹叫温婉姝。还知道你家里住着你妈妈的奶奶和一对双胞胎表姐。你们一起生活在新省迪化。”
大碗已经目惊口呆，结结巴巴地问：“可是。。可是我才搬来的。我就不知道你的名字？你怎么对我家这么了解？这不公平。”
这世界本来就没有公平可言。不知想到什么少年眼中闪过一丝晦涩，不过很快就消失了。与这位从天而降的小邻居聊这么会儿，让他差到极点的心情好了不少。
“你不是说我琴弹的太烂？我现在重新弹一遍，你听听能和你的太平姐姐比吗？”少年答非所问。
不等大碗有所反应，重新坐在钢琴边。他修长莹白的手指在黑白键盘上来回翻飞，轻松欢快的旋律随之倾泻而出。长期听沈太平弹钢琴，她也能听出来这个少年弹的还是有相当水准的。但是这些她不感兴趣，反而感觉他的手指非常的漂亮。和她短短的胖胖的手指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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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隔壁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