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道简单直接的问题，檀楚煜呆住片刻。
脑袋一片空白，他完全不知道答案，只是隐约知道秦家的产业涉及建筑和电力。
“但是你不用在意这些……欸嘿，借过一下！”林赫炎端着热碗从他身前走过，带来一阵诱人的香味。
自从知道他不怎么怕水后，林赫炎总是变着法子给他做这些看似简单而他却很久未接触过的带着汤水的食物。
“来，先过来吃面条。”
偏偏这家伙不知道哪来的做饭天赋，连素面都做得色香味俱全，令他完全无法拒绝。
快吃完时，林赫炎才将手机放在他的面前。
这是秦家对外公开的信息。
丰禾集团，旗下主要进行房地产开发等工作，涵盖房地产建造、酒店住宿和商业场所建造。同时联合各大家族发展相关产业，包括但不限于资源开发和后勤服务。
和林家有关的消息被重点圈画出来，其中不止有旅游景点开发，还有外海航行以及建造游轮货轮等一系列配套项目。
檀楚煜这才意识到秦家很可能从他们两家确定联姻开始，就在着手开发海上项目。那艘游轮并不是凭空出现的，是本就在秦玄奕计划之内的东西。
只是谁也没料到，他们两人的反抗如此激烈，意外之下，把自己的性命也搭了进去。
“这只是明面上的内容，背后的势力纠缠可能更加复杂。”林赫炎适时收起手机，担心檀楚煜继续看下去会出现应激反应。
檀楚煜清楚林赫炎没说的是什么。
既然秦玄奕上辈子敢给他下药，那么自然也可以这么对其他人。之所以没被查出来，背后牵连的势力恐怕同秦家不相上下，是他们难以想象的。
“别太累……”
“我知道……”
两人同时开口，同样出于关心，不想让对方难受。
“不用休息也没事，有你在我已经看得很开了。”檀楚煜接话。
“哦，好。”林赫炎没敢直视他的眼睛，很怕自己会因为一句话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愣愣地开始收拾碗筷。
“待会还要看书吗？”檀楚煜对此毫无知觉，欣然走到水池边看他洗碗。
“看吧……”林赫炎心不在焉道。
“你也别太累，上辈子学的东西肯定都记得。”
原来是想说这个。
林赫炎笑得得意：“当然记得，但我可以学点其他的。”
檀楚煜不知怎么的也被他这副模样逗笑：“你倒是有事做，我再怎么努力都不好升职啊。”
“这种破地方呆下去有什么意思？”林赫炎将碗筷放在一旁沥水，“实在不行，我直接和秦玄奕要钱。”
“倒不是不行，我们要让他知道我们无论从情感还是经济上都离不开他。”
“最简单的烟雾弹，主动投诚总比被动安全。”
两人对视，视线交错间，好像彼此的想法真的如表面所说的一般。
……
晚上林赫炎还有晚课，檀楚煜一个人闲来无事，带着刚买来的马草和胡萝卜前往马场。
这辈子更有经验，他可不能空手过去。
寻着记忆里的路线来到马场后方，将外套一脱就开始搬干草堆，自然得完全不像个小偷。
“喂，你做什么！”
相比于动作，更加熟悉的声音传来，他瞬间呆在原地。
好巧不巧，他比上辈子提前一个小时来这里。一般的管理人员肯定下班了，但是这位常子平同志是出了名的负责任。
当即转过身直面刺目的手电筒灯光，他微微眯了下眼，适应眼前的光亮。
“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大晚上的钻狗洞！”
值班室内，常子平对着他的身份识别卡，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我……”
“我什么我？你好歹是个老师吧？好端端的大半夜来这里做什么，别告诉我你也喜欢马。”
檀楚煜心说他确实喜欢，可偷溜进来的人都这么说。虽然那些人嘴上说喜欢，实际行动完全没考虑马匹的生活作息，和他多少有些不一样。
“那个……会通报书记吗？”他只能接受这一事实。
“当然会，不过这是第一次，我们只会给你警告。”常子平在登记系统里飞快操作，“如果次数多了，你知道后果。毕竟这里每匹马拉出来，都要比你值钱。”
檀楚煜连连点头，幸好他在被发现前就把干草丢进马房，否则他不仅不会被当成一般好奇人士，还会戴上恶意投喂的罪名。
只要赶紧骂完，等到这人下班离开没人看管的时间，他又是一条好汉。
“怎么了，弄出这么大动静？”
刚放下的心骤然悬起，背后响起的声音犹如恶毒的诅咒，令他僵在原地没敢动弹。
什么叫倒霉事一个接着一个，恐怕正是如此。
“嘿嘿，秦先生，很抱歉打扰您今晚的包场。”常子平放下手上的系统，立刻迎了上去，“我在这里抓到个乱走的人。”
只感觉后背被一道毫无保留的视线打量，炙热得简直快要把他烫穿。
“没事，我也差不多结束了，听到响声顺路来这里看看。”秦玄奕的声音逐渐靠近，明显是对他说的，“我怎么觉得你有点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鬼知道秦玄奕为什么光看一个背影就觉得眼熟，他扶着眼镜缓缓转过身子，努力克制立刻逃跑的冲动，强壮镇定道：“同学，我是你们的辅导员，开学的时候在宿舍见过。”
“哦——原来如此。”昏暗的值班室内，只有一盏黄色顶灯发出亮光，秦玄奕刻意拉长声音，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投射下一片难以逃离的阴影。
这人现在还没变态到派人24小时监视他们，但就对方的记性而言，绝不可能轻易忘记他，更何况他甚至还是此人未婚夫目前的同居对象。
“抱歉，这里太暗了我没看清。”犹如两辈子阴魂不散的鬼魂，秦玄奕说出同上辈子完全一样的话语，“老师，你的眼镜沾上泥土了。”
下意识后退护住眼镜怕被对方碰到，他后知后觉地摘下眼镜，自以为自然地看了看镜面：“没、没有土吧，很干净……”
秦玄奕发出类似笑的气声，一步跨到他的面前。一股熟悉的香水味盖过马场独有的气味，渐渐将他笼罩。
这是一种清新的木质香，他说不出名字但能感受到香味的清爽宜人，仿佛时刻提醒周围的人此人有多么纯粹善良，然而没人知道面具下是怎样完全相反的情形。
从前他非常迷恋这种味道，现在闻到却只想作呕。
“你喜欢马？我带你溜一圈如何？”
“今天太晚了，感谢你的邀请。“拼尽全力忍住，他低头移开视线，迈步作势离开，“我还是先回去……”
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臂，强行将他留住，隐隐施加的力道令他忍不住皱眉。
“不晚吧？要是太晚，老师这么晚来这里做什么？”
“老师和同学在一起不合适。”浑身泛起鸡皮疙瘩，生理上的厌恶和恐惧使他完全无法假装淡定，就连说话都带着颤音。
秦玄奕盯着他的手臂，意味深长地说道：“老师和同学？是指你和我吗？”
“放开我！”
霎时间听出背后的深意，檀楚煜奋力挣脱手臂，这回对方并没有执意纠缠下去，反而显得他像个无理取闹的癫子。
常子平早已躲在值班室外，假装不知道其中发生的事。匆忙间，他只扫了一眼马场便狼狈地越过秦玄奕逃离此处。
秦玄奕在威胁警告他，注意和林赫炎的关系。
绝对不能越界，就连靠近也不行。
上辈子他已经吃尽苦头，这辈子不会再给他们造谣的机会。
只可惜，他今晚没法见雪煤，以后得换个更谨慎的方式。
回到宿舍时，林赫炎头发湿漉漉的，大概是才洗完澡还没来得及吹干。尽管如此，他依旧贴心地帮他准备好热水和毛巾，替他省略不少准备工作。
对方并没有问他去哪里，只说现在身上很潮最好别靠过来，然后像往常那样躲进卧室，礼貌地等待他洗澡，没再说话。
很难说现在是开心还是忧虑，檀楚煜无暇思考林赫炎略显怪异的行为，呆呆地看着镜子里渐渐被雾气模糊的自己。
大门敞开，一阵冷风吹进来，他不禁哆嗦一阵。
秦玄奕的面孔好像还停留在他的面前，随后渐渐和当初泳池内的场景重合。他似乎还被困在阴暗闭塞的更衣室，被抛弃在深不见底的海水中，永远消失……
“怎么了？这么久还没准备好吗？”
门外传来林赫炎的声音，他不清楚自己究竟走神多久，下意识想要躲开，但大门正对整个洗手间，从门外看进来，里面的东西一览无余，他光着身子无处可躲。
惊恐地望向门口，可那里只有空荡荡的客厅，并没有人出现。
林赫炎躲在洗手间大门的右侧，也就是卧室门口，礼貌地没有闯入，而且选择先提问。
他恐惧幽闭的空间，所以不得不开门洗澡，哪怕是寒冷的冬天也不例外。第一世在别墅，管家不会搭理他，可这一世两个人挤在狭小的空间内，似乎随时都会因为意外擦出火花。
他真的因害怕而不敢关门吗？
还是故意这么做的……
先前秦玄奕的警告还萦绕在耳边，终于令这段时间给自己制造的谎言屏障破碎，他被迫直面现实。
他们是同性，甚至是同一个人，哪怕开门见山也没有任何不可，然而问题偏偏出在这里。
——他只对自己有感觉。
并且此时此刻，那个人被局限为和他共同拥有上辈子回忆的那个自己，不再仅仅是任意一个时期的他。
三辈子的经历足以让他明白这一点，如果再和林赫炎身处同一空间，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他们自己如何发疯谁也管不着，但他们得顾及现实。
他们还要为家族考虑，学生和老师是不能在一起的，至少在这个世界不能。
不能不能不能不能不能不能不能不能不能不能……
身体不住发抖，也不知道是因为冷的还是过于激动。大脑的思考停滞，满脑子只有这两个重复的字。
然而越想冷静就越难以冷静，浑身上下只有最不该的地方火热得让他难以自持。
“你……还好吗？”
门外再次传来林赫炎的声音，情急慌乱下，他没注意到那道声音多么沙哑，像是忍耐到极致从喉咙里挤出的气音。
浴室内的暖气似乎怎么也散不出去，温度急剧升高，他的喘气愈发急促，大脑缺氧到无法控制行动。
“我没事……”他的声音细若游丝。
“嘶啊……”林赫炎或许撞到了什么，无法自控地倒吸气，长久之后才渐渐平复下来，“我帮你……把门关上……”
“别！”
可能被发现的惊惧感瞬间攀升，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可怕而陌生的爽感自脊背蔓延到全身，浑身如过电般发麻，檀楚煜隔着水汽望着眼前模糊不清的自己，终于难以抑制地哭出声。
规则的底线犹如吊绳捆住他的脖颈，长久以来培养的道德感令他无地自容。
与此同时，又一次重生的他渐渐觉醒自我意识，内心的愿望和真实的想法驱使他挣脱这根腐朽的吊绳，不再受任何人或是规则的束缚，从此眼里只有他自己。
他们无法欺骗自己，同居却分床而眠就是在掩耳盗铃。
想就此摊牌，互诉心意……
然而现实和理想，他们终究败给现实……
林赫炎：看到有人摸我老婆……是可忍孰不可忍！
檀楚煜：完蛋一不小心物极必反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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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你在忍什么